对话|上海美影厂厂长：正在策划“复活”《天书奇谭》

       １９８０年代，由画家柯明参与制作的《天书奇谭》是一代中国人心目中最好的动画片之一。７月２３日，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厂长钱建平在接受澎湃新闻专访时表示，“《天书奇谭》从美术风格、故事，尤其是想象力来说都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现在给我的感觉依旧是非常震撼的。当前，无论是重拍这部动画片还是由真人重新演绎这部作品，都有好多人来商洽，说明它的影响力是很大的。”

2014年7月14日下午两点，上海市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美影厂厂长钱建平接受采访。澎湃新闻 杨博 摄

        澎湃新闻：在拍《天书奇谭》的时候，柯明老先生当时是美影厂的人吗？

        钱建平：不是，他当时是南京一个报社的美术编辑，也是一个比较有风格的画家，被请来为我们美影厂做了好几部动画，从六十年代就开始了，比如1964年的《红军桥》，之后还有两部比较有名的短篇动画——1979年的《好猫咪咪》和1980年的《张飞审瓜》，他的作品中最有名的就是1983年的《天书奇谭》，人物造型全部是他一手画的。

        澎湃新闻：你第一次看《天书奇谭》是什么时候？

        钱建平：我年轻的时候没看过，是来到美影厂看的。《天书奇谭》从美术风格、故事，尤其是想象力来说都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给我的感觉依旧是非常震撼的。当前，无论是重拍这部动画片还是真人重新演绎这部作品，都有好多人来和我商洽，说明它的影响力是很大的。

        就美影厂来说，之后也很少有作品能够超过《天书奇谭》。它的造型非常经典，使大家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澎湃新闻：《天书奇谭》将绘画、雕塑、玩具、戏曲等元素融合在了一起，这是《天书奇谭》首创的吗？

        钱建平：这样的造型创作手法柯明老先生经常运用，而这种美术风格从美影厂的历史来说开始得更早。美影厂从1957年正式建立，前身是上海电影制片厂的美术片组。当时美影厂提出一个主要的制片方针“走民族动画之路”。无论从故事还是其他都是来自于中国传统的名著、神话、传说、成语等。而美术风格上来说更是运用传统的中国艺术，比如京剧脸谱、剪纸等，还有很多装饰性的元素，比如门神、古典建筑，美影厂的动画就要从这些东西里吸取养分。所以从民族文化的融合来说，《天书奇谭》并不是首创，但是一个代表作。之前，1961年的作品《大闹天宫》就已经融汇了许多民族文化的元素。

        澎湃新闻：你觉得《天书奇谭》与之前六十年代《大闹天宫》以及之后的《葫芦兄弟》等动画的区别在于什么地方？

        钱建平：从艺术风格的角度来说，美影厂有过传统的手绘动画、剪纸动画、水墨动画、木偶动画等，《天书奇谭》是二维手绘动画，柯明先生的另一部《红军桥》是二维剪纸动画，《大闹天宫》也是二维手绘动画，《小蝌蚪找妈妈》是水墨动画，《阿凡提》是木偶动画，《葫芦兄弟》是剪纸动画。从人物特点的角度来说，美影厂的动画人物以线描为主，《天书奇谭》也是线描的。

        澎湃新闻：1980年代是国产动画的创作繁荣期？

        钱建平：是的，除了《葫芦兄弟》、《黑猫警长》之外，还有《三毛流浪记》、《鹬蚌相争》、《金猴降妖》、《邋遢大王奇遇记》、《舒克与贝塔》等。严定宪老先生之前创作了《大闹天宫》里孙悟空的形象，所以他在1980年代创作了《金猴降妖》，其他还有一系列的短篇，总的来说，1980年代出了很多著名的动画作品。大家都耳熟能详。

        1980年代是美影创作繁荣期。从大环境来说，“文革”结束，中国开始了改革开放，整个电影界包括动画界，行业创作热情高涨。当时中国除了上海美影厂以外，其他地方还没有开始兴起动画创作，上海美影可以说是引领动画创作的，集结了一大批优秀动画艺术家并合作过社会上著名的画家，特伟、钱运达、严定宪、柯明、陈士法等都是非常优秀的老前辈。

        澎湃新闻：当时的技术成熟吗？

        钱建平：1990年代末诞生了新技术用电脑来制作动画，而之前全部是手绘二维的动画。与其说用“技术”这个词，还不如用“动画语言”来说更恰当。从动画语言的角度来讲，我们有自己的独创，剪纸、水墨之类的，用这样的独创的语言来表达我们自己的故事，一句话说就是“用我们的语言来讲我们的故事”。现在，电脑的确提高了动画呈现的技术水平，而在电脑技术诞生之前，全世界的动画都是手绘二维的，而我们自己还发明了水墨、兼职等独具民族特色的动画，是首屈一指的。

        澎湃新闻：1980年代后期，国外的动画片渐渐传入中国，对国产动画的冲击大吗？

        钱建平：当时引进的国外动画片基本上在电视上播放，所以对国产动画有一定的影响。但不是说我们没有创造，我们同时也在积极地进行创造。除此之外，一些国外的公司开始在我国南方设立动画制作公司，吸纳了中国大批制作人才，无形当中影响了我们的创作。

        澎湃新闻：之前美影厂“复活”过《大闹天宫》，将其拍成3D的，有没有考虑过将《天书奇谭》也“复活”呢？

        钱建平：我们会充分考虑当下先进技术和动画片整个形态发展的情况，谨慎地对待这些作品。也不是说轻易地去翻拍，因为它已经成了经典。现在如何向经典致敬的同时又保护好经典也是我们正在考虑的。目前，有一些热情的动画人、动画公司甚至境外的，愿意和我们合作《天书奇谭》这部动画，我们正在论证和策划阶段。老前辈们对于经典激活是支持的，对他们来说，如果要“复活”，就应该是在新的层面上，用发展的角度对待作品，这也是我们谨慎的原因之一。

        澎湃新闻：上海美影厂的老前辈们都有些什么特点？

        钱建平：我觉得我们老一辈艺术家身上有几个特点：其一是非常热爱动画事业，对创作他们往往充满激情，即使现在高龄的情况下，一给他们剧本、人物形象，他们就会全身心地帮你分析、判断。一谈起动画片，他们都是激情洋溢的。其二是他们充满了童心、童趣，虽然年龄很大，但讲起动画片故事来依旧专注，童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