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MH17后美俄较量进入新阶段，结束争端更多要看普京

        2014年7月17日，马来西亚航空MH17客机在乌克兰东部动乱地区坠落，美俄对垒进入新阶段。

        柏林墙倒塌25年之后，美俄依然挣扎在“是敌是友”的两难选择中。苏联解体让美国人记住了胜利者的身份，同样也在俄罗斯人心中埋下了立志恢复强国地位的种子。

        2014年3月“吞并”克里米亚的行为，在很多俄罗斯人看来，只是一次领土“回归”。但在美国和欧盟看来，则是对欧洲大陆稳定与繁荣的挑战。乌克兰危机深深折射出冷战的痕迹——普京希望享有一个大国应有的战略空间，美国则认为它有保护盟友安全的责任。

        俄乌危机看上去并不像一场地区性危机，更像是冷战某种形式的回潮。不同的是，20世纪的那场冷战，其前线主要集中在被分裂为两半的德国，而这一次则换成了乌克兰。

        “如果说乌克兰危机是俄罗斯与美国的一次对决的话，那么这一定是普京的选择。”布鲁金斯学会客座高级研究员理查德·卡兹拉里奇（Richard D. Kauzlarich）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说，“普京不认可乌克兰拥有自主选择未来的权利，他希望推翻欧洲现存的秩序。”

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7月18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白宫举行记者招待会，指责俄罗斯支持、训练亲俄反政府武装并为他们提供武器。“尽管现在还没有一个决定性的结论，但我们有信心认为是亲俄武装分子击落了客机，俄罗斯在背后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支持。”他说。

        7月20日，美国国务卿克里在参与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一档名为“Face the Nation”节目时表示，有大量证据表明亲俄武装分子击落了MH17客机。“俄罗斯帮助训练亲俄武装分子，并为他们提供武器，包括SA-11导弹。”他在节目中说。

        7月21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再次在白宫召开记者招待会，再次指责俄罗斯帮助训练亲俄武装分子并为他们输送武器。“俄罗斯以及总统普京有责任配合国际调查。”他强调。

        从MH17客机坠落事件发生开始，尤其是在缺乏确凿证据情况下，美国就将矛头直指俄罗斯。这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个“太过轻易”的结论。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俄罗斯外交工作人员告诉澎湃新闻，美国之所以在MH17事件发生之后迅速指责俄罗斯，是有着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美国希望挑拨俄罗斯与欧洲国家的关系。因为现在欧盟在制裁俄罗斯的问题上并没有达成一致地见，而美国希望利用此次的MH17事件让欧盟紧跟美国的步伐。”他说，“此外，对于乌克兰而言，经济发展才是最重要的，但美国在这方面缺乏有效行动。美国人明白，乌克兰的经济最终还是要靠俄罗斯，如果乌俄关系缓和，那么乌克兰将有可能会再次倒向俄罗斯，这是美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现在如果能在俄乌之间保持一定程度的紧张的话，是完全符合美国利益的。”

        这位俄罗斯外交部门工作人员的看法也佐证了普京的态度。

        7月21日，普京在“俄罗斯24”电视频道发表的一份声明称，任何人都不应也没有权力将这场悲剧用于实现自身狭隘自私的政治目的。

        布鲁金斯学会客座高级研究员理查德·卡兹拉里奇却并不认同所谓的“政治阴谋论”。

        “乌克兰亲俄武装分子击落了MH17客机，他们应该为此负责，这是毫无疑问的。”他说，“几百名无辜的人丧失了生命，普京却并未表现出同情和积极的合作态度。奥巴马指责俄罗斯，是因为有大量证据表明这是亲俄武装分子所为，这背后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俄不惧美经济制裁

        尽管在国际舆论方面先声夺人，但美国所能应对的手段却乏善可陈。

        经济制裁是美国对付俄罗斯的主要手段，也可能是目前唯一的手段。事实上，在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之后，美国和欧盟就已经开始动用经济制裁的大棒。

        而在MH17事件发生的前一天，美国也出台了对俄新制裁方案。华盛顿也一直都敦促欧盟尽快对俄罗斯采取制裁措施。俄罗斯外交部曾多次表示，欧盟对俄制裁应该三思而后行，因为这会给欧盟带来事与愿违的结果。

        “MH17客机被击落的灾难会加速美国及其盟友对俄施加进一步制裁。”理查德·卡兹拉里奇说，“这对俄罗斯的经济来说，是一个很糟糕的结果。”

        对此，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俄罗斯与欧亚大陆计划高级研究员杰弗里·曼可夫（Jefferey Mankoff）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美国的经济制裁不会改变普京的行为。

        “从短期来看，普京的做法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他还是会继续给亲俄武装分子提供支持。”曼可夫说。

        尽管奥巴马政府正在竭尽全力履行对俄制裁的承诺，但美国的一些大公司并没有满足奥巴马的意愿——它们依然选择与俄罗斯展开经济上的合作。

        美国国内最著名的石油巨头埃克森美孚（Exxon Mobil）正在与俄罗斯国有能源企业进行北冰洋石油和天然气勘探的合作。在此之前，埃克森首席执行官雷克斯·W·蒂勒森(Rex W. Tillerson)已经公开表示反对进一步制裁。

        美国的公司反对对俄制裁，而俄罗斯的一些关键部门却表示，它们并不惧怕美国的经济制裁。

        7月23日，俄罗斯国防部核心研究机构布列韦斯特尼克（Burevestnik）的总裁格奥尔基·扎卡门耶（Georgy Zakamennyh）说，美国的制裁无济于事。“我们并没有海外资产在美国，很明显，美国的制裁不会对我们产生任何影响。”他说。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俄罗斯外交工作人员在谈到接下去的俄美关系时向澎湃新闻表示，关键不在于俄罗斯会做些什么，而在于美国会怎么做。“你知道的，美国总喜欢把经济制裁挂在嘴边。”他说。

普京是化解危机的关键

        开启一场争端也许会很容易，但结束一场争端却要比想象中的难。没有人相信，乌克兰可以解决当前的俄乌危机，被寄予希望的是奥巴马和普京——或者，更多时候就是指普京。

        英国《金融时报》在7月21日的一篇社评中说，解决这场危机的钥匙掌握在普京手里。他需要在自己仍能左右事件的时候采取行动。

        尽管俄罗斯并不是乌克兰东部动乱的直接参与者，但许多人相信，唯有普京才能约束乌克兰东部亲俄武装分子的行为。

        杰弗里·曼可夫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说，“俄罗斯总统普京是解决目前危机的关键。他为亲俄武装分子提供武器，如果这些亲俄武装分子没有得到俄罗斯所提供的武器，那么他们不会是乌克兰政府军的对手。此外，普京也在煽动国内的民族主义情绪。普京只有停止这一切，现在的俄乌局势才会有所缓和。”

        而在纽约时报专栏作者罗杰·科恩（Roger Cohen）看来，普京一直都在乌克兰危机中玩火。他在《为坠机与俄翻脸？西方有心无力》一文中写到，“他（普京）的领土收复主义已让他成为俄罗斯的英雄。也让世界面临危险。击落MH17航班相当于战争行为。虽然也许是即兴的，但仍是战争行为。”

        如果普京愿意在平息乌克兰东部动乱中发挥作用，那么人们更关心他会如何做。

        杰弗里·曼可夫表示，普京会采取两手策略。一方面，普京会选择谈判，因为这可以向国际社会表明他希望和平的态度。但另一方面，他还是依然会给亲俄武装分子提供支持。“他这样做不仅仅会受到更多的经济制裁，也是一种战略失败。”杰弗里·曼可夫强调。

        而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吉迪恩·拉赫曼认为，俄罗斯面临艰难选择。他在《普京引领俄罗斯走向孤立》一文中说，“如果配合国际上对MH17惨剧的调查，结果可能极为令人尴尬。但如果他们阻拦调查，躲在阴谋论后按兵不动，或者将军队开进乌克兰东部，将导致国际上更强烈的反感。”

        无论如何，在解决当前的乌克兰危机中，普京要比奥巴马更被寄予厚望，但也面临着更为挑剔的眼光和更为艰巨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