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阅读·海上志怪】鬼城

        按照百度百科的解释，鬼城是指资源枯竭并被废弃的城市，属于地理学名词。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新规划高标准建设的城市新区，这些新城新区因空置率过高，鲜有人居住，夜晚漆黑一片，被形象地称为“鬼城”。

        这个从社会学角度对鬼城的解释，其中之“鬼”自然是比喻而已。城市化推进之后，鬼将何去何从？大胆假设一下，因为城市化导致阳气愈来愈盛，鬼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化，他们大多离开城市，来到乡下。至于都市会不会有新型的类似丧尸的鬼，这些都没有找到充分的证据。

        还是先谈谈古代的鬼城吧，据《子不语》卷二十三“落漈”条记载，明清时期，福建有人渡海去台湾，遇大风暴，漂流到荒岛上，幸免于难。这荒岛除了动物之外，全是鬼，“夜闻鬼声啾啾不一”。

        这些人逐渐适应后，能和鬼交流。鬼说他们其实都是中国人，遇海难而死，随洋流漂泊至此。不久，洋流变向，众人修补船只，又能重回家乡，“群鬼哭而送之，竞取岸上金沙为赠，嘱曰：‘幸致声乡里，好作佛事，替我等超度。’众感鬼之情，还家后，各出资建大醮以祝谢焉。”

        这个故事里，荒岛还算不上鬼城，只是鬼的聚居地而已，没有形成有序的社会秩序。只是，这岛会不会是钓鱼岛呢？大可脑补一下。

        在另一个故事中，鬼城就实实在在地呈现在人们眼前。

        清咸丰年间，有人补缺被任命为广西某州的州判，相当于知州的副手。其时，广西受太平天国起事之影响，地方糜烂。州判所要上任之地遭受战祸最惨。他到省城拜见上司，才得知之前的历任州判，都是在省城居住，从来不去上任的。上司不仅不追责，还给安排其他差使，以示安抚。这位州判很有职业道德，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走基层的，哪有不去上任的道理。正巧有从那个州来办事的人，就告诉他：这个州只有几十户人家，满目萧条。鬼比人多几十上百倍。只是日正当午时不会出来，太阳稍稍偏西，他们就纷纷露头。每天人鬼杂处，摩肩接踵，大家各安其事，也不互相交流。虽然也没有祸事，但是这种鬼城，劝您还是不要去。州判根本不信这种奇谈，但是家人、仆人都吓得要死，他只能孤身上任。

        快到州治的时候，一路上不见人烟，“田中树木皆大可合抱，野兽叫嗥相逐”。竟然如此荒凉，州判倒有点紧张了。进了城一看，赫然是一番热闹景象，街道两旁全是商铺，买卖兴隆，街上人来人往，繁华富庶。州判心想，传言确实不可信，大白天的，肯定都不是鬼。来到州府向知州报道，知州一皱眉：兄弟住在这座荒城，是迫不得已的。老兄在省城待着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州判说：我进城看到满眼繁华，“通都大邑，不过如是，何谓荒城？”知州笑笑，说：老兄日后自知，这里空宅子多，我派差役带你找个住处吧。州判就在州府附近找了一处宅邸。刚刚安顿好，就听内宅有女人的笑声，心想莫非还有其他官眷住在此处。因为连日劳顿，也没多琢磨就睡下了。

　　第二天起床，一开房门，见对面房间陈设华丽，有一贵妇在对镜梳洗，还有一个丫鬟伺候着。梳洗已毕，有仆人禀告说某太太来拜会，那贵妇穿着官服出迎，另一位穿着官服的太太进来。两位贵妇寒暄聊天，煞是亲密。州判心念一转，今天天气清明，这两位贵妇绝不是鬼物。而且，鬼走路都是飘忽的，脸色惨白，这两位走路声音清晰，容貌华美。偏远小城竟然有这样的高官，说不定可以借机搭讪。于是慢慢地踱步靠近了一些，这两位贵妇和丫鬟看见州判，一齐把头摘下，捧在手里对着他笑。州判吓得魂不附体，一路狂奔到州府，请求回省城。知州早已料到会如此，命两个小吏送他出城。再看城里，昨天繁华的街道变成了“颓垣破瓦、蔓草荒烟而已”，这才意识到，昨天其实是鬼市（逢初一、十五赶大集？）他回到省城后，立刻称病辞官，终身不仕。（《庸庵笔记》“荒缴人鬼杂处”条。）

        马伯庸写过一部《古都探幽》，说的是大约几百后，一位电器古董商到已成废墟的帝都寻宝的故事。引用其中一段：“我告诉你们，这是六百年前的一张北京旅游图。上头记载的，是古北京几处大宝藏的所在。比如你看这个叫中关村的地方，在古代被人称为销金窟，地底下藏的古电器比全世界博物馆里藏的都多。只要找准了位置，按图索骥，里面海量的古玩随便咱们拿。”

        沧海桑田啊！（作者系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