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黄金周”走过15年：存废争议未止，带薪休假兴起

        澎湃新闻黄金周直播进行中。又一个黄金周来临，你身在何处？

        是奔波在去往景区的路上，还是继续假日前的繁忙工作？

        至今，黄金周已经陪伴我们15年。

        1999年9月18日，国务院发布《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决定增加公众法定休假日，黄金周概念应运而生。

        15年间，中国人经历过旅游时的人潮涌动，经历过五一黄金周取消时的“淡淡忧伤”，也经历过“上3天休3天上6天休1天上2天休7天上5天休1天”国庆中秋双节混乱模式。

        澎湃新闻黄金周直播进行中。事实上，关于黄金周存废的讨论一直存在，假期改革的脚步也不曾间断。

        2013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国民旅游休闲纲要（2013—2020年）》，其中提出，到2020年，职工带薪年休假制度基本得到落实。

        今年8月，《国务院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发布，再提带薪休假制度。

        今年9月，国务院旅游工作部际联席会议成立，全国假日旅游部际协调会议遭撤销。这也意味着已履职14年的全国假日办将与民众挥手告别，其职能由联席会议办公室取代。

        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责任教授、清华大学假日改革课题组负责人蔡继明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表示，这些信号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息：我们国家的节假日制度已经和正在朝着全面落实带薪休假的方向发展。而随着带薪假期的落实，黄金周也将走下历史舞台。

黄金周的诞生        

        1949年颁布的《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下称《办法》）经历了3次修订。

        3次的修订时间分别是1999年、2007年和2013年，相关的国务院令分别由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温家宝和李克强签署通过。

        黄金周概念的产生即与该《办法》的第一次修订相关。

        1999年9月18日，国务院发布《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决定增加公众法定休假日。该《办法》自颁布之日起生效。

        该《办法》规定，全体公民放假的节日包括新年、春节、劳动节和国庆节。其中除新年假期为1天外，其他3个节日都放假3天。

        但是，7天“小长假”还需要用双休日来拼凑。

        全国假日办在其中扮演着关键角色。2000年，全国假日旅游部际协调会议建立，下设假日办，负责安排公众调休假。

        每逢假日前，全国假日办会例行发出通知，告知7天的黄金周假期的调休安排，与此同时也告诉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假日旅游协调机构：认真做好该年度当次黄金周的各项工作。

        这样，春节、五一和十一法定休假3天，再加上调整的前后两个双休日，就形成了每年3次连续7天的“小长假”。

        据《中国经营报》2000年报道，当年的五一节放假7天，有4000多万人出门旅游，旅游收入超过181亿元人民币。

        该报道称，由于这种旅游消费集中现象史无前例，又是7天长假，众多商界人士对其充满无限遐想，7天长假也开始被冠以黄金周的称谓。

繁荣背后的反思        

        黄金周催生了假日经济：景区出现游客“井喷”，商家赚得“钵满盆溢”。但是，一片繁荣背后，反思声也不绝于耳。

        2003年，《经济日报》发表文章，提出“黄金周的制度安排带有明显的计划色彩，不利于旅游业的长远发展”。

        文章称，黄金周仅仅是将需求集中释放而已，其本身并不能创造需求，内需不足的根源在于人们的收入水平不高，尤其是当前城市低收入者和农民收入水平不高所致。

        由此，“商家黄金周后一段时间在销售上明显缩水”。

        文章也提出了“绝大部分景点人满为患，衣食住行就比平时贵上好多，服务上的普遍打折，景区的保护存在问题”等棘手难题。

        该文亦提出，一项制度的出台，必然有其特定的背景条件。这个特定的背景条件随着时间的推移要发生变动，那么这项制度也必须发生变动——或是修正老制度，或是出台新制度。

        “黄金周这项特定的制度也是如此。”文章称。

        关于黄金周的取代方案也有很多版本。2004 年2月27日，时任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建议增加传统节日为法定假日，取消黄金周，强化春节长假。

        另一种是取消双休日并在每个月拼凑出“小长假”，分流黄金周客流。

        据新京报2005年报道，国家发改委发布《2005：双稳健政策下的宏观经济走势》报告，其中建议改革“双休日”，将每周休息两天改为休息一天，剩余的一天一起移至月末，加起来就够每月实行一个四五天的小黄金周，以此取代五一、十一黄金周。

        时任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经济运行与发展研究室主任王晓广介绍，取消双休日的建议是因为“黄金周导致了资源配置的不合理性”。

        该报道称，因休闲时间上的极不均衡，导致了许多不合理现象，人为制造旅游休闲的淡旺季失调，造成旅游资源的巨大浪费。

        此外，黄金周期间，公路、铁路、航空交通，宾馆、商店服务业等，都集中承受着巨大的负荷。

        2005年初，国家旅游局有关负责人曾明确表示，他们的确讨论过有关调整长假安排问题，但最后决定继续实行黄金周长假制度，取消黄金周是不可能。

        然而，国家旅游局的“坚决”表态并没有持续很久。

取消五一黄金周        

        2005年6月，中央相关部门发布文件，详细说明增设除夕、元宵、清明、端午和中秋节的重要性。

        这似乎预示着，用增加传统节日替代的黄金周的方案逐渐占据优势。

        据法制网报道，新一轮的讨论热潮出现在2007年1月22日。那天，国家发改委到中国人民大学听取增加中国传统节日为法定假日的意见。

        同年2月，新华社发表长文深度分析黄金周调整的政策背景，广州信息时报、上海新闻晨报、杭州都市快报等10家地方媒体联名呼吁将除夕列入法定节假日。

        次月，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向国务院建议，法定假日增加传统节日。

        接着，多位民俗专家也联名建议政府进行立法，使得假期更好地和民俗文化结合起来。中国民俗学会副会长、北京大学教授高丙中认为，改革节日放假，是对中国文化的一次致敬。

        2007年11月9日，国家法定节假日调整研究小组的方案在人民网、新华网、国家发改委网站，以及新浪、搜狐等网站上予以公布，开展民意调查。

        这一年的12月14日，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签署第513号国务院令：《国务院关于修改〈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的决定》已经2007年12月7日国务院第198次常务会议通过，现予公布，自2008年1月1日起施行。

        接下来的两天，全国主要媒体都刊载了修改全文，基本内容为除春节和国庆节放假3天外，元旦、清明节、劳动节、端午节、中秋节都放假1天。

        换言之，就是改五一黄金周7天长假为3天小长假，增加3个传统节日为法定节假日。几乎在同一时间，国务院发布了带薪休假的规定。

带薪休假的兴起        

        2007年12月7日，国务院常务会议通过了《职工带薪年休假条例》，自2008年1月1日起施行。

        《职工带薪年休假条例》规定，除法定节假日外，“职工累计工作已满1年不满10年的，年休假5天；已满10年不满20年的，年休假10天；已满20年的，年休假15天”。

        同年9月，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颁布了《企业职工带薪年休假实施办法》。

        事实上，带薪休假作为法定制度，早在1994年就被写入《劳动法》。2007年调整和颁布的休假条例，则隐隐透露出假期安排从黄金周休假转变为带薪休假的用意。

        不过，带薪休假的落实依旧是个难题。

        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有些企业职工连节假日加班费都拿不到，有些甚至连劳动合同也没签，社会保险也没有参加，更不用提带薪年休假了。

        据中安在线2012年报道，67%上班族难享带薪休假，支持带薪休假的专家也承认，带薪休假制度只落实了四、五成。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发布的一份各国带薪假期时间长短的排行榜显示，巴西和立陶宛以41天位居榜首，中国以21天排名最后一位。

        于是，有了“带薪假期”替代不了黄金周的声音。

        十八大后，带薪休假落实的时间表和路线图出炉。

        2013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国民旅游休闲纲要（2013—2020年）》，其中提出，到2020年，职工带薪年休假制度基本得到落实。

        2014年3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要扩大服务消费，支持社会力量兴办各类服务机构，重点发展养老、健康、旅游、文化等服务，落实带薪休假制度。”

        同年7月，李克强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再提“落实带薪休假制度”。此外，人社部新闻发言人李忠曾在今年1月份明确表示，将推动落实职工带薪休假制度。

        8月21日，中国政府网公布《国务院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下称《意见》），这是从国家层面对旅游行业的明确定位。

        《意见》明确提出，将带薪年休假制度落实情况纳入各地政府议事日程，作为劳动监察和职工权益保障的重要内容，推动机关、企事业单位加快落实职工带薪年休假制度。

        《意见》也鼓励职工结合个人需要和工作实际分段灵活安排带薪年休假。

        此外，在教学时间总量不变的情况下，高等学校可结合实际调整寒、暑假时间，中小学可按有关规定安排放春假，为职工落实带薪年休假创造条件。

        该《意见》明确带薪年休假制度由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全国总工会等部门负责，并提出在2015年6月底前出台具体措施。

全国假日办挥手告别        

        《意见》出台近1个月后，运行了14年的全国假日办与民众挥手告别。

        据中国政府网9月15日消息，国务院同意建立由国务院领导牵头负责的国务院旅游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制度。

        国务院相关文件同时决定，撤销全国假日旅游部际协调会议，其职能并入国务院旅游工作部际联席会议。

        这意味着，伴随我们走过14年春夏秋冬的全国假日旅游部际协调会议办公室，即公众熟悉的全国假日办已不复存在。

        新成立的国务院旅游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办公室将承担起联席会议日常工作，旅游局主要负责同志兼任办公室主任。

        蔡继明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全国假日办的取消也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息：我们国家的节假日制度已经和正在朝着全面落实带薪休假的方向发展。

        蔡继明称，2008年，有关带薪休假的条例刚刚颁布，因而当年只取消了五一黄金周，这是一种渐进式改革的方式。而在带薪休假完全落实后，人们“小长假”出行需求得到满足，十一黄金周才会逐渐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