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EC蓝”背后：暗访、曝光、约谈，京污染物减排40%

        11月11日，2014年APEC峰会最后一天， “APEC蓝”仍驻留北京。

        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院长郝吉明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这次APEC会议期间，北京的污染物排放较去年同期减少约40%，预测PM2.5浓度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约25%。郝吉明是本次APEC会议空气质量主要官方智库之一。

        根据官方事先预测，长达一周的APEC会议期间有两次有利于雾霾形成的气象条件。由于北京周边地区的污染物排放几乎满负荷，天气是决定雾霾是否形成的主要条件之一，如果有风，污染物被驱散，空气质量就会好一些，一个月前的一次雾霾就是被大风刮走的。本次APEC期间可能形成的雾霾被成功克服了。

        这要归功于政府采取了更大规模的减排措施：工厂停产、限产，工地停工，实施了史上最大范围的一次车辆限行等，堪称北京奥运会以来之最。

        按照《环境保护部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会议空气质量保障督查方案》安排，环保部已于10月20日派出16个督查组展开督导检查工作。督查工作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重点督查保障措施的部署和准备情况；第二阶段重点督查相关措施的落实情况；11月5日开始进入第三阶段，以高架源和VOC排放督查为主。

安阳典型：督查组暗访被安保拦下

        早在APEC会议开始前半个月，环保部就派人对北京及周边省（市、区）落实既定减排方案情况进行督查。

        11月1日，央视新闻曝光了安阳企业偷排的消息，在铜冶镇的鑫磊焦化厂，白天闻不到特殊气味，但一到夜里，工厂就开足马力，加倍生产，加倍排污。在华诚特钢的厂区，周边村民怨声载道。这里工厂排放红色、黄色的烟，村民形容“这个村的人一年吃两袋水泥！”

        据第一财经日报报道，安阳本不在环保部原先派出的15个督查组之列，央视曝光次日，环保部特意为安阳增设的第16督查组进驻。

        环保部通报称，11月2日夜间，督查组对水冶镇河南顺成焦化集团进行了暗查，督查组在厂区外发现，厂区内烟囱正在排放黑色烟雾。督查组试图进入厂区，被安保人员拦下，说要先请示厂区领导，同意后才能进去检查，同时，令人诧异的现象发生了，在不到5分钟的时间内，冒黑烟的烟囱不再排放。

        督查组询问安保人员电话打给谁的，安保人员说：“是打给总调度室的”，声称，“这是规定，要先通知总调度室。”再问安保人员问题一概不知道。

        经督查组进一步核实，该企业不但没有“试生产”手续，也没有环评手续，纯属未批先建。而且河南省环保厅和当地环保局已经对该企业进行过处罚，要求停产整改，尽快完善各项环保手续和生产手续。然而该企业一直迟迟不办理，在线监控设施基本属于杂物间，没有通电，更没有联网，设备处于完全闲置，除尘设施跑冒滴漏现象严重，厂区乌烟瘴气，煤泥、垃圾到处堆放。

        11月4日，环保部华北督查中心主任刘长根约谈了安阳市市长马林青，同日对安阳市大气污染问题进行挂牌督办，限在2015年5月15日前完成挂牌督办事项，并对该市涉大气污染项目限批。

曝光污染、问责官员、督促央企

        曝光污染信息是环保部此次治霾的重要举措。

        APEC期间派出的16个督查组，每个组都有媒体记者跟随，将发现的问题及时曝光，并不断在官网发布信息。

        除安阳外，多地因防控大气污染措施不力被曝光。11月3日，督查组根据冒黑色浓烟的大烟囱，循迹找到并曝光了石家庄藁城区城市化肥总厂、宏森熔炼铸造有限公司、石家庄华安热能科技公司、河北隆伟保温建材有限公司等排放企业。

        11月4日，河北省石家庄市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应急响应措施。督查组在暗访途中发现了5处工地仍在作业。

        11月6日，环保部派出的第13督查组对山东省进行了督查，发现该省部分企业落实空气质量保障措施不到位，其中特别提到中石化济南分公司，该公司一切如常，未采取任何措施。

        事后，相关责任人受到查处。

        督查结果曝光后，查处随之而来。石家庄在当日启动问责程序，对相关区县各部门24人进行行政处分，对5家主要问题企业负责人予以行政拘留，共处35万元处罚，主管部门相关责任人也被问责。据河北新闻网11月7日报道，石家庄市处理相关责任人29名，其中副处级以上1人，科级18人，科员2人，村干部8人。

        此轮环保风暴中，央企亦在管控范围之内。据环保部官网消息，在环保部APEC空气质量保障督查行动第三阶段，受环保部部长周生贤委托，环保部副部长翟青11月5日召集华能、华电、国电、大唐、中电投、神华等集团公司负责人，进一步研究了燃煤电厂高架污染源管控工作，提出要在保障供电安全的前提下，合理调整北京及周边地区燃煤电厂发电负荷，并加强环保设施运行维护，严禁超标排放。另外，翟青还于7日督促中石油、中石化等企业，加强石化企业和加油站的VOC管控，切实减少无组织排放。

北京的PM2.5浓度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约25%

        “即使所有企业都达标排放，我们的空气仍然是污染的，因为空气污染物远远超出环境容量，比如说二氧化硫排放量，全国一年容量大约只有1200万吨左右，但现在实际的排放量可能要超过2200万吨”，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王灿发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认为，改善空气的根本出路在经济、能源转型。

        郝吉明告诉澎湃新闻，这次APEC会议期间，北京的污染物排放较去年同期减少约40%，周边地区减少30%左右，预测北京的PM2.5浓度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约25%。这也是“大气十条”中为北京市设定的大气治理目标，即到2017年，PM2.5浓度较2012年下降25%，平均值控制在60微克/立方米左右。但当时制定保障空气质量方案之初，考虑的减排幅度是让北京不出现严重污染，如果想整个京津冀地区不出现严重污染的话，削减的污染物量还要加大。因此目前采取的措施只是为了短期目标，要让空气质量长期得到改善，必须逐步建立长效机制，包括调整能源结构、工业结构、建立可持续的交通体系、降低扬尘等。

        为此，郝吉明特别强调“环境保护是一级政府的责任，不是一级政府中某个部门的责任，如果把责任都推到环保部门身上，他们当然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承担责任的必须是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