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观火|美国政客的“时效性”

        美国中期选举结束，民主党丢了7个州给共和党，使得后者一举拿回了参议院的多数席位。

        从2008年的清盘大胜，到今日痛失参议院多数席位，民主党，或者说美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相当多的舆论指向正在国外开会的奥巴马，指责他执政不力，导致民主党丧失民心。奥巴马也称自己难辞其疚。又有人以此推断2016年总统选举希拉里必败，因为此次中期选举当中凡希拉里与克林顿为之站台的参议员候选人，大部分都输给了对手。

        我觉得，要从此次中期选举的结果看2016年可能性还为时过早。但选民政治一向得看天时地利人和，换句话说，是否躬逢胜饯，能推你上台的那些利好少长咸集。

        从前上学时肯尼迪学院有一位教授常常津津乐道的理论，是政客的“时效性”。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他的例子永远是比尔·克林顿。老布什1989至1993年这一任期里，其实将美国经济稳步向上推进了不少，如果没有老布什在任时打下的一系列基础，现在美国人仍然怀念的90年代各方面欣欣向荣的情况是难以想象的。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建罗马的人在城市落成的时候未必还有人想起。老布什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由于海湾战争的影响直接输掉了1992年的总统竞选，被克林顿占了个大便宜。

        从现在看来，克林顿都是政治家里运气最好的那一种。美国人怀念90年代，便直接把克林顿作为90年代的象征，认为所有的繁荣都是他卓越的政治才能带来的。克林顿当然是个比你我都聪明很多的人，但要说他有翻云覆雨的本事，在治国问题上远远超过老布什、奥巴马，或是他自己的太太，我觉得那就是虚名了。克林顿最大的本事，是赶上了一个好时候，老布什把他的路给铺好了，等到互联网泡沫来了美国经济掉头向下的时候，他已任满八年光荣卸任，由老布什的儿子上台收拾残局。这样想想，布什一家真像是欠他的。时至今日，美国人反思90年代的政策，居然抓出的替罪羊是格林斯潘，而克林顿的政治形象我自巍然不动，除了时不时被挖出的绯闻外，是美国人心目中的理想总统。

        要说和克林顿比，经济上奥巴马也赶上了不错的时候。从2009年他临危受命时，道琼斯指数最低跌到6000多点，今日美国股指接近18000，是当时的3倍多。但为什么美国人没有津津乐道奥巴马时代呢？因为美国的经济虽有复苏，但美国人的安全感和对这个社会的满意度远远没有恢复到90年代的程度。90年代的美国不担心恐怖主义，纵观世界也没有什么国家敢跟美国叫板，苏联刚解体自顾不暇，美国自身的经济仿佛只有往上没有向下，在国际上完全是仗剑江湖独孤求败的架势。在那个年代，别说克林顿，任何一个阿猫阿狗，只要能登上美国总统的位子，都注定是要名垂青史的。

        今日的时机，不等于2016年的时机。毕竟两年后的未来谁也预见不到。但今日的大选给民主党敲响了警钟，如果选民对现有的情况不满意，他们会做的是选一个“不同”的领袖出来。共和党的总统未必比民主党的总统强，就算美国人2016年把共和党候选人选上了舞台，他们表达的也不过是“我们对现状厌烦了”而已。

        但作为希拉里的支持者，我很为她的大选前途担忧。从1992年克林顿当选总统开始，希拉里已经在美国政坛上整整活跃了22年。她的身份从第一夫人到纽约州参议员，到党内总统提名候选人，到国务卿，再到今天的“可能参选者”，希拉里是美国人最熟悉的政治面孔之一。在选举政治里，脸不熟当然是不行的，但脸太熟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2008年奥巴马先凭着新鲜面孔击败希拉里获得党内提名，又一举击败同样令人审美疲劳的麦凯恩当选总统。当然，后面这一次胜利主要不靠脸，但我个人觉得奥巴马能击败希拉里与他带给选民的新鲜感，和希拉里从政历史太长导致其背景和历史容易招致攻击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今年希拉里已经67了，如果她后年参选，会跟2008年时以72岁高龄参选的麦凯恩差不多，同列近期美国年龄最大的总统候选人之列。且不论她的能力、经验等等，希拉里需要抵御的第一个攻击就是年龄问题。想到这里，连我这个多年的希拉里粉都产生了一种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