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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人会去深夜食堂呢?不回家的Loser

收银员小秋
2014-11-26 17:38
来源:澎湃新闻
有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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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食堂》第三季剧照。

        备受好评的日剧《深夜食堂》拍到了第三季。仍然是那首一听就起鸡皮疙瘩的主题曲,以及依然试图通过美食来安慰现代人心灵的企图。各式各样的人来到只在深夜营业的小饭馆,这里虽然有基本菜单,但最好吃的东西要靠自己想和老板的心情来决定。大家吃着美食喝着小酒,交换着自己的心情和故事。

小小的深夜食堂

        一直以来,吃都是日剧里一个重要的主题。而最近这些年,以食物为主题的日剧也是越来越多。晨间剧有《多谢款待》,之前刚结束的还有高人气的《孤独的美食家》。要说起来,这背后也是能反映出一些时代信号的。

        在精神分析那派老流氓看来,性欲和食物以及伴随食物而来的排泄分享着相似的动力机制。阴与口说到底都是人和外界交换的窗口。而作为一个人,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从社会索取以及为社会付出的。但是,在以日本为代表的现代国家里,以性为基础的交流越来越走向孤独。在市场的作用下,性的每一个环节都能被拆分、打包、送到你家。你甚至不需要一个对象就能达到高潮。

        与之相对的,我们越来越渴望通过吃这一种形式来达到和其他人交换欲望的目的。看到同一个营销号发的饭店信息,坐在同样的椅子上听着饭店广播大喊"XX号顾客,你老母喊吃饭",然后用同一个无线网在同一个地方签到。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确保这个世界上有和我们相似的生物活着,而我们之间也是能互相理解的。

《深夜食堂》第三季剧照。

        其实《深夜食堂》何尝不是相同的逻辑。深夜还不回家的无非就三种人:没有家回的loser,不想回家的loser以及不能回家的loser。整一个白天,他们都在强大的社会面前抬不起头来。而深夜食堂所谓的治愈首先就在于它的营业时间,开到凌晨的这种存在本身就像是对早、中、晚三餐独裁制度的一种反抗。再接下来,在这样一个给失败者们交流的空间里,各色人等享受着一种看似矛盾的"熟识匿名性":虽然每天都来早就混得脸熟,但是顾客们都知道在这里的故事不会被讲出去,倒不是因为仁慈,只是听的人本身也有着见不得人的经历在你手上作为把柄似的存在。

        但是,仔细想来这种反抗与慰藉根本也只是幻觉。每个人的章鱼肠进入每个人的大小肠,每个人的诉说充其量也只是在他者面前的表演。同性恋食客完全不能理解异性恋酒鬼的烦恼,而离家出走的大叔又怎么会把自己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跳钢管舞的大学失业生。最可怕的结果就是,从本来想着“原来有一群人和我一样,给我打气,那么我今天也要努力奋斗啦”,慢慢地变成了“这一天的煎熬快结束吧,一会可以和那些人相互抱团取暖啦”。在美食的名义下,换来的只是消极的放弃与对这个世界不公的欣然接受。

《深夜食堂》中的经典料理炸香肠。

        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要去批判这部剧的,甚至可以说剧里体现出的日本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我们值得学习与思考的对象。但是做到第三季,或者说其原著漫画到了第九册,还是用这种廉价的感动来欺瞒“人与人之间的互相理解是永远也不可能达至”的这个事实也是稍微让人有点累了。一个更好的方法可能是:就一个人这么吃吃喝喝,也不想理解别人,也不硬去让人理解。因为不受时间与空间的束缚,一个人享受美食才是这个社会赋予每个人的最高治愈。

        没错,就像《孤独的美食家》里的五郎那样。五郎的反抗更为彻底,他不用在三餐之外的深夜再开辟一个时间来享受美食并作为反抗,因为这仍然是从制度内面展开的思考,并试图用新的固/异化去取代旧的。

        对于五郎来说吃饭的时候就是饿的时候,那可能是与客户会面正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可能是正在巷子里迷路的时候,也可能是看到一家店后突然涌出食欲的时候,更可能的是刚吞完米饭又想吃甜点的时候。这样一种对食欲本身的回归才是对现有条框的最大反抗。

        而另一方面,几乎不和任何食客对话,只是一个人简单的点菜、等菜、吃菜的五郎又回到了食物本身。食物不再需要通过色香味来承载回忆,来作为中介和其他人建立关系。它只是在这里,我只是看到它,然后它就进入了我的胃里。这么说五郎也有些现象学家的意思了。

《孤独的美食家》已经拍了四季。

        借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安倍夜郎(《深夜食堂》原漫画作者)所研究的只是存在者,而五郎真正为我们展现了什么是存在。相似的可以说,《孤独的美食家》几乎每集都会出现的“啊,饿了”,然后镜头从近拉到远又暗示了这种存在是一种日常生活里不被察觉到的“在世之在”。这个剧集里最"玩味"的设置是,几乎每一集的开头都会是铁路的镜头,以此带出这一集故事的所在。其实,要是不告诉你五郎是在哪里,那么每一集大多数的叙事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也暗示了吃这个过程本身的纯粹性,其他后加的过度诠释都是吃以外的因素在发挥作用。就这样,五郎作为21世纪的游荡者,在东京这个后现代的首都(后现代大概也没有首都了)完成了自我的救赎。

        最后,也是需要指出的五郎的不足。吃了二十多年的饭,再怎么样我也懂得吃东西从来就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从一种过度诠释回归到食物本身并不只是停留在那里,退回个人主义的泥沼中,我们需要做的可能是再从食物出发,一步一块烤肉,重建社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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