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法国媒体人：《查理周刊》代表法国200年的反抗精神

        三天内，四名嫌犯袭击了巴黎的《查理周刊》社和犹太超市等地，屠杀了17人，这无疑将会深深刻印在法国的国家记忆里。

        特别是媒体人成为攻击目标，这让法国这一一向以走在新闻自由言论自由的前端而自豪的国家举国震撼。枪击案发生后，从巴黎清真寺教长到极右派的国民阵线的勒庞，每个人在都捍卫法国的共同价值。

        Agnès Gaudu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时，正在为《国际邮报》周二即将推出的枪击案特刊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办公室离《查理周刊》并不远，我也能听到枪声。这几天整个巴黎到处都是救护车、特警车的轰鸣声。”即便如此，她依然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参加今日举行的巴黎大游行，“平时我们法国人十分自由散漫，但到关键时刻，每个人都会尽到自己作为公民的义务，这是法国的一项优秀传统。”

        Gaudu称，《查理周刊》同样是代表着法国传统重要的一部分，亦即鼓励讨论、讽刺权威。

 “《查理周刊》在法国媒体中占有重要地位”

        澎湃新闻：在你看来，《查理周刊》是一份怎样的报刊？

        Agnès Gaudu：《查理周刊》所代表的讽刺类刊物是属于法国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种刊物。实际上，法国媒体的从18世纪以来便以讽刺权威作为自己的标志。这些媒体以一种十分粗鲁的方式讽刺一切宗教与权威。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爱看、所有人都能接受，但这是法国传统的一部分。

        对我个人来讲，我也不能接受《查理周刊》这样的方式，但有的时候我能发笑。作为媒体人，我不会公开用这样粗鲁的方式去表达我的观点，但在私下场合我也会一样这样粗鲁。《查理周刊》的特点便是它敢于将私下场合的这种观点放在公开场合。这份周刊虽然发行量现在只有三万多份，但依然在法国媒体中占有重要地位，是一份所有人都知道的刊物。

“《查理周刊》的主要矛头实际上是基督教”

        澎湃新闻：媒体是否应该允许一些冒犯某一个族群的言论出版？

        Agnès Gaudu：实际上，因为新闻报道的偏向性，外界对《查理周刊》有一个误解，《查理周刊》并不是针对穆斯林民众的，它对几乎所有的宗教与种族都有过讽刺。他们最主要的矛头实际上是基督教与天主教，是讽刺教会的权威，这也是18世纪大革命以来传承下来的重要传统，是法国的一段重要历史，是近两个世纪以来所有法国讽刺刊物诞生的最重要目的。

        为了冒犯而冒犯毫无意义，但是如果为了某种社会或政治目的去冒犯则是另外一回事。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去尊重一个宗教，但作为公民则没有义务。我也有很多穆斯林朋友以及基督教朋友，他们可以在我面前说出他们的观点，有一些我不能接受，我也会直白地向他们说明。这就是讨论的目的。

 “媒体有义务去弥合社会裂痕”

        澎湃新闻：言论自由是否应该有边界？

        Agnès Gaudu：言论自由当然应该有边界，不光是公共场合的言论自由，同时个人的言论自由也应该有。但重要的是由谁来划分这一边界。如果通过自由辩论、通过民意代表去对一些言论做出限制，例如对关于纳粹、关于种族歧视等问题的限制那样，是合理合法的。但通过恐怖袭击、流血事件去让一些人封口当然是不能接受。

        我自己在写作中也非常注意不要出现威胁别人、让他人不舒服的言论，但并不代表因为有人不同意我的观点我就要封口。麻烦在于，涉及信仰问题时，很多事情是无法进行讨论的。要么全盘相信，要么全盘否认。但不管你信仰怎样的宗教，你都得容忍别人对你的信仰有不同的看法，不能因为别人不信你所信仰的东西就让他封口。只有这样，才能进行有意义的讨论。

        澎湃新闻：欧洲不同族群之间的对立似乎越来越严重，作为媒体，是否应该有责任去弥合这种裂痕？

        Agnès Gaudu：媒体当然有责任与义务去弥合社会裂痕。但是方法并不是通过去掩藏，去有意回避一些言论与议题。恰恰相反，我们应该更加积极地去传达来自各个方面的声音，去推动真正有深度、有意义的讨论，去引导公众对这一问题进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