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反腐还在半山腰

        中共广州市委书记任学锋近日在一次反腐讲话中提到，去年底广东一个县级市，四套班子，上下一起收了几千万，被处理前还在收。任学峰感慨到：“‘万(庆良)案’以后还收钱，收上千万，胆儿如此之大！”

        万庆良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于去年6月27日接受组织调查，之后被免去广州市委书记职务。而截至去年11月中旬，广东省在当年已有76名厅官落马，居全国之首，万庆良算是“首中之首”。但纵然反腐力度如此之大，到年底仍发生县级市四套班子上下一起收上千万元的恶性腐败，其中缘由，引人深思。

        这个贪腐团伙背后的心理动机是什么？主事者或许认为，尽管落马了70多名高官，但被查出贪腐问题可能性不大，是小概率事件，面对巨额诱惑，“值得”再次伸手；既然四套班子“上下”均参与了违法犯罪，不排除有人觉得大家都在收而自己不收很可能被排挤出局，于是“被迫”参与贪腐犯罪的情形。

        这件贪腐案至少说明两个问题，其一，以万庆良案为首的大规模肃贪，尚未触及当地某些贪腐分子跃跃欲试的灵魂，用任学锋的话来说，这些人尚不知“心有敬畏”；其二，至少在一些贪腐分子看来，目前的肃贪没有动摇贪腐根本，反腐败斗争行将结束，一切照旧。

        中共十八大以来持续两年有余的大规模肃贪，成效显著，数十名副部级以上乃至正国级官员纷纷落马，全国各地落马的厅局级、县处级官员更多，公职人员灰色收入锐减，浪费公帑大吃大喝等等庸俗风气已得到初步遏制，全国上下拍手称快。但万庆良案发之后仍有巨额贪腐案发生，无疑是对两年来反腐败斗争的一个提醒：反腐还在半山腰，远未到成功之时。王岐山最近在中纪委五次全会上说，反腐败斗争永远在路上，要“有静气、不刮风，不搞运动、不是一阵子。”万庆良案发之后敢于伸手的那些贪腐分子，大概误判了中纪委的反腐决心。

        大规模肃贪之下仍有贪腐分子不知收手的情况，明初朱元璋肃贪时也出现过，当时不惟收受一双袜子、几本书、一条网巾要被定罪，贪污60两白银就要被杀头。杀掉之后，犯官还要被剥皮填草，挂在衙门口的“皮场庙”示众。但查得紧、查得严之下，贪腐案件仍不时发生，朱元璋感慨道：“奈何朝杀而暮犯？”这种疑问口气与任学锋实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朱元璋的疑问在当时没有人回答得了。

        万庆良案发之后的贪腐立刻查处，说明反贪力度之大前所未有。加大反贪力度的功能，是营造“不敢贪”的氛围。但是这远远不够，贪腐分子往往瞅准了中国政治“人亡政息”的规律，这是朱元璋反腐失败的根本原因，万案之后伸手的贪腐分子也作如是观。

        在去年8月25日政协常委会上，王岐山谈到反腐败时，有过一番战略性思考，明确地将反腐阶段和目标概括为“不敢贪、不能贪、不想贪”。2014年和之前的主要着力点，是以压制性力量形成不敢贪氛围，是治标之策；“不能贪”则是制度建设层面，包括财务报销制度、公务员收入分配改革以及权力清单制度，等等；而“不想贪”是思想意识层面，它既有制度的严密防范作为前置条件，也包含公职人员对国家的基本信心。

        建构“不能贪”和“不想贪”是治本之策，它不单需要依靠纪检监察机构的智识，还需要更多智慧投入，包括借鉴人类文明的成就，这样才能实现新时代的反腐败斗争对朱元璋反腐的超越，让随心所欲的贪腐彻底死了那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