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忆邹碧华：如高山仰止般敬穆，也有自愧自勉的惶恐

        邹碧华恩师于我心中，一直处在一个重要的位置。每每想起，总如高山仰止般的敬穆，也有自愧自勉的惶恐。

        2009年，我考入华东政法大学研究生院，有幸拜入邹老师门下，从此开始了这段师生的缘分。在整个研究生阶段，他一直向我们强调传达高屋建瓴、细处用心的治学方法以及志存高远、耐得寂寞的人生态度。记得在研一时，我申请了一个研究项目，因为经验不足，很多想法都不太成熟，很是苦闷，于是在把申请报告发给老师时表达了自己的困惑。当时老师尚在北京学习，本以为不会有及时回应，居然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复。老师不但调整了段落结构，修改掉一些欠通顺的语句，甚至还帮我纠正细微的错误标点和漏掉的空格。更让我意外的是，没隔几天，老师又给我打来电话，详细说明项目的社会意义和学术价值，并指导我研究方法，推荐参考书目。最后老师略带歉意地说：我现在北京学习，无法当面给你指导，有很多东西需要你自己摸索，但是你有什么困难和需要可以给我电话，约好时间详谈……邹老师就是这样，始终用自己的智慧和人格，引导着每一位学生的成长之路。

        刚到基层法院工作时，因工作繁重，角色变更不适应，我对未来非常迷茫。我知道老师工作繁忙，彼时，我很犹豫，但还是在郁闷纠结中给他发了消息。让我意外的是，老师很快就给了回复：“抱怨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你需要好好理清思路，给我写一封邮件……”我带着情绪，给老师写了一封邮件，现在回头看来，内容不多却满是抱怨。当天半夜便收到了老师的回复，他在信里说：“你现在的情绪和矛盾我完全理解，这样的问题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人的一生，需要一个坚守的价值，我们的每一点坚持，都意味着司法环境的微小改善，就是这样在夹缝中一点点往前拱，才会有将来光明的未来……”我至今记得自己当时读这封信时的那份激动、振奋和温暖。在随后的日子中，每当我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困境时，都会把这封信翻出来读一读，从中汲取力量和勇气。邹碧华老师就是这样，每当我迷失在黑夜，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时，他就像一盏明灯，照亮我前行的路。

        抬笔写下这些文字，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斯人已去，活着的人在悲伤中还要继续怀着向往和敬意前行。铭记一位师长，最好的方式，是记住他的言语和信念，让他的精神与追求在我们的生命中继续传递下去。我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因为有这盏灯，它曾经照亮过我，这样柔和的温暖，我们需要把这份光明和温暖传递给更多的人。

        （编者注：邹碧华原系上海高院副院长，于2014年12月10日突发心脏病去世。本文作者系上海市闵行区人民法院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