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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第49号陪审员

高分子怪物
2015-04-16 12:05
来源:澎湃新闻
思想市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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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15年4月15日上午。

        地点:美国马里兰州罗克韦尔市(Rockville)州政府法庭。

        注:近年来罗克韦尔市渐渐成为华人聚居区,华人超市餐馆云集。因为Rock在英文中是石头的意思,而词根ville则有村庄的意思,当地华人称此地为“石家庄”。

        在州政府办公楼第七层的法庭里,一早就挤满了人,就像任何一个法庭的工作日里,五十多个马里兰州的居民挤在观众席里,等待着地区法官罗纳德·鲁宾(Ronald Rubin)和诉讼双方从他们中间选出一个六人陪审团。今天的案子也很简单:是一个交通事故导致车报废而引起的民事诉讼。因为不是人命关天的刑事诉讼,很多州使用较小规模的陪审团以节约成本。

        每个备选的陪审员都被给予了一个号码,法官和律师不会叫他们名字,而只是叫他们的号码。

        就像任何一个常规的诉讼一样,鲁宾法官开始逐条询问备选陪审员的背景。“有没有谁自己或者直系亲属是医务人员?

        这时候,挤坐在第二排的一个精神矍铄的男人举起手说:“我是第49号陪审员,我姐姐是护士。”他接着被法官问到他姐姐在哪里做护士,第49号陪审员解释他姐姐在印地安那州做护士。

        “好的,”鲁宾法官问道,“这会让你很难或者不可能在此诉讼中保持公正立场么?”

        “不会。”第49号陪审员回答说。

        鲁宾法官继续问:“有没有谁自己或者直系亲属是从事事故调查类工作的?”

        好几个人举手,第49号陪审员也举了手:“我姐夫在印地安那州做警察。”

        “好的,”鲁宾法官问道,“这会让你很难或者不可能在此诉讼中保持公正立场么?”

        “不会的,法官大人。”第49号陪审员回答说。

        “这里有谁经历过严重车祸么?”鲁宾法官接着问道。

        “我十几岁的时候有过,”第54号陪审员从后排发言:“我把我爸的沃尔沃撞毁了。”

        “我的天哪,你没事吧?”鲁宾法官问。第54号陪审员说他没事。

        “那你爸后来怎么和你算账的?”法官继续提问。“哦,我在芝士蛋糕工厂打了两个夏天的工。”第54号陪审员回答说。

        法官,律师和包括第49号陪审员在内的群众都开怀大笑。

        注:芝士蛋糕工厂(Cheesecake Factory)是美国著名的连锁糕饼店和餐馆。

        下一步,鲁宾法官就要问这些备选陪审员的法律背景了。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第49号陪审员,你能上前么?”

        一般而言,在美国法庭上任何人未经法官传召都不得靠近法官,鲁宾法官单独把这个陪审员叫出来,这是咋回事?

        原来,第49号陪审员,不是别人,正是美利坚合众国的首席大法官罗伯茨。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司法官员,他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也得尽一个普通公民的义务:担任陪审员。

第49号陪审员X       

        显然,鲁宾法官事先知道罗伯茨首席大法官今天要来备选陪审员,如果提及罗伯茨的法学背景,他那么炫目的哈佛双料毕业生(本科和法学博士)身份,《哈佛法学评论》主编,伦奎斯特大法官的法官助理,里根政府的白宫法律顾问,老布什政府的次席政府律师,在最高法院的无数次诉讼,小布什提名他为哥伦比亚特区上诉法院法官和美国首席大法官,说到天黑都说不完。所以鲁宾法官传召罗伯茨和双方律师上前说话。

        “先生,早上好,今天怎么样?”鲁宾法官问。

        “好极了,谢谢你。”第49号陪审员罗伯茨答道。

        “我和双方律师商量过了,很显然的是我们都知道您是做什么的,法官大人。”很快,鲁宾法官和双方律师都同意问道法律背景时,罗伯茨不必发言。

        整个遴选陪审员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鲁宾法官和双方律师在第2到14号之间选了六个陪审员,两个替补。第49号陪审员罗伯茨就这样被打发走了。

        很显然的是,并不是只有鲁宾法官一个人事先知道罗伯茨今天要来待选陪审员,《华盛顿时报》、《纽约时报》等各大媒体的记者都云集法庭。Twitter上快讯很快就出来,各大媒体的网站报道也立刻跟进。美国司法记者们抱着挖掘茴香豆的“茴”字四种写法的精神,开始回顾各个政要的陪审团经历。

        第一个被挖出来的是卡根大法官,卡根住在哥伦比亚特区,也就是华盛顿市里。最近几年卡根已经被传召两次了,但是一次也没被选上。比卡根更“惨”的是布雷耶大法官,布雷耶还保留着马萨诸塞州老家的地址,2005年被马萨诸塞州法院传召的时候,不但没有被选上,一开始压根就没人认出他是最高法院的大法官。

        在总统里,里根1980年被叫去备选陪审员,但是当时他已经当选总统了,加州的法官还算不错,允许他总统任期结束之后再去。小布什和奥巴马都在在任期间分别被得克萨斯州和伊利诺伊州的法院叫去备选陪审员,两人都试图抽出时间,但最终无法分身,还好两地的法官都还体谅总统国事繁忙,豁免了两人的陪审员义务。倒是克林顿在退休之后的2003年被传召去做陪审员,但是法官没有给他机会,当时这个案子指控的是一个帮派火并枪击案,该犯罪嫌疑人随后被判决有罪。但是他直接上诉,号称他的宪法权力被侵害,因此克林顿先生没有得到做他陪审员的机会。

        毫无疑问的是,无论是总统还是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们,不会有哪个基层法院的法官决定把他们留下来当陪审员。但是在温馨的场景下却是美国司法制度的精神基石:没有人拥有绝对的和超越法律的权力,是的,没有哪个基层法院的法官会把他们留下,但是他/她有这个法律权利。奥巴马总统试图绕过国会用行政命令搞移民法改革的时候,一个联邦地区法院的法官就冻结了他的命令,司法的权威,的确让人佩服。

        (作者“高分子怪物”写有“美国最高法院年度报道”系列,他的博客地址:http://blog.sina.com.cn/u/2488313871。本文原题为《第49号陪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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