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评｜放过窦唯吧，让他静静做个艺术家

        4月23日在朋友圈里同时看到两张偶遇“明星”照——马云和窦唯。前者意气风发，友人们纷纷点评“帅了不少”；后者是地铁上被网友偷拍到的窦唯，胡子拉碴表情憔悴，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大叔模样，甚至有点盲人神棍的意思。

        没有多少人会真的爱慕被生活摧残过的容颜，却忍不住对强者的锦上添花暗生钦羡。于是窦唯的照片在网络上迅速流传，媒体的标题大都围绕“王菲前夫窦唯乘地铁 颓废照曝光”而起，更有无聊的网友嚷着“应该让王菲辨认一下这是不是窦唯。”

        我的一位同事很坚定地确定这就是窦唯无疑，因为“我跟他握过手，照片里就是他当时背的包”。

        在大众眼中，中年窦唯逐渐变成一个笑话，暗含的依然是人性中崇尚所谓成功人士的黑暗基因。

        但是当窦唯从未觉得自己的“颓废”像个笑话的时候，这些耸动又敌意的标题自己就沦为笑话。

        窦唯是这样一个人，首先他排斥做明星，其次他丰衣足食。从人格和生活上来说，他给自己披上金钟罩铁布衫，基本已刀枪不入，当年的烧车事件可以想见再也不会重现。

        窦唯用传统文化做护衣，常年隐在小酒吧用沉寂重复的音乐对抗喧嚣；只和想合作的人合作，做想做的音乐，台下没观众只有服务生鼓掌反倒自在。无论和“不一定”还是“地三鲜”乐队合作，他都希望把自己隐在乐队里面，不以窦唯这个名字做招牌、做音乐、分钱。

        听上去清高又潦倒，但其实窦唯不穷。只要扔掉“明星”的重负，这位“只要炸酱面和一本好书就够了”的老北京靠为电影配乐、帮别的歌手制作专辑、早先的唱片版权收入以及新唱片出来唱片公司给他的保底，就已经够他的生活。他不在乎物质的东西，同事认出“还是那只包”，这很能说明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还在做音乐，并且非常高产。每张专辑都是悄悄地出，不指望人懂，但是的确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他挂在网上的新专辑。

        对窦唯来说，已经没有边界。比较为人知晓的《殃金咒》和《潸何吊》都是近一个小时的长篇。前者暴烈中有清凉宁静，后者清冷细腻，弥漫濡湿的水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作品。他连歌词都基本摒弃，曾言“我觉得歌词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完全是模式化的东西，那就免了吧”。在自己的作品中，窦唯尚且只欲抓住抽象的物事，又怎会愿意费事跟这个太过麻烦的世界多打交道。

        这样说来，窦唯作为一个曾经的“明星”，因为自我的封闭，已经跟外界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他仍然有软肋，所以容易受到外界的伤害。

        2014年1月22日，许久不露面的窦唯总算冒了一个泡。在一场名为“山河水/潸何水生态艺术展演”的活动中，窦唯作为该系列活动的第一个合作艺术家，在上海江湾体育场旁的联合国全球技术产权交易所展演中心演奏了一段50分钟的音乐。

        极力避免“做明星”的窦唯，在“退隐江湖”十余年之后依然自带明星光环。现场300张票售罄，座无虚席。280元一张票，换来窦唯演奏一段50分钟的音乐。

        当时，窦唯和他的父亲窦绍孺以及陈林三人演出了他2014年新专辑《潸何水》。三人全程隐在幕后，仅在演出结束后出来谢幕了5秒钟，却有观众觉得“足足感受到了20秒”。在演出前发邮件给他希望采访的时候，窦唯的态度是“跟活动无关的问题一概不回答，不想这个和水生态有关的活动跑偏”，并补充“现在的很多音乐也跑偏了”。

        也许是常年的封闭状态，让窦唯对社会上的很多事缺乏必要的判断力。那场演出纯熟清淡，本身很好，但是若要细究这整个活动，会发现虽不能说这场活动无关生态环保，毕竟主办方表示，“希望通过各种活动筹措资金和力量，资助水资源的科考”。但是，在暗处的窦唯如果到最后发现艺术展的主题变成了玉树的旅游推介会，会不会觉得还是“跑偏了”？

        总之，现在的窦唯很避世，但依然是个自给自足的勤奋音乐人。除去这两点，他似乎仍然保有天真、容易轻信，尽管出发点是做一些好的事情。这样的一个窦唯，是不是比照片上谢发秃顶的窦唯有趣很多？所以放过他的发福谢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