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岛核爆70年｜不投原子弹，美军登陆日本作战伤亡更大？

2015年8月6日是日本广岛原子弹爆炸70周年。70年前，美国陆军航空军的“恩诺拉•盖伊”号（Enola Gay）轰炸机在日本广岛上空投下“小男孩”原子弹，引发的剧烈爆炸造成70000到80000人当场死亡，大约70000人受伤。这是人类历史上首次对人类使用核武器。3天后，美国在日本长崎投下了另一枚原子弹“胖子”。两颗原子弹彻底摧毁了日本“一亿玉碎”的决心，给战事按下了终止键。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国使用原子弹的必要性和动机，逐渐开始受到质疑。那么，如果美国不投下原子弹，会采用什么方式迫使日本投降？答案之一，是登陆作战。

没有实施的“没落行动”

1945年德国投降后，战争的焦点转移到了太平洋战场。此时，日本海军基本已被消灭，残余的空军也基本只剩“神风特工队”了，但日本政府仍然打算负隅顽抗。他们所依赖的是496.5万陆军正规军和为数更多的准军事预备役。

实际上，在1944年美国夺取了马里亚纳群岛的空军基地后，太平洋战场的基调便被定下。从马里亚纳起飞的美国B-29轰炸机，可以直接攻击日本首都东京和其他重要目标。

每当夜晚降临，B-29机群就要在日本木质建筑上丢下雨点般的燃烧弹和高爆炸弹。仅1945年5月9日夜，轰炸机便将东京市区16平方英里夷为平地，炸死83793人，超过后来原子弹在广岛造成的直接死亡人数。

所以当时美国军方部分人士预言，单纯依靠轰炸、封锁便足以取得战争的胜利。但也有另一方的意见认为，只有登陆日本本土进行作战才能最终结束战争。1945年4月，美国将两方意见综合，一方面继续轰炸和封锁，另一方面积极准备登陆作战计划。

这个登陆作战计划被赋予的代号是“没落行动”（Operation Downfall），包括奥林匹克行动（Operation Olympic）和冠冕行动（Operation Coronet），总兵力将达到250万。前者计划于1945年11月1日行动，目标是占领九州岛南部约三分之一左右的日本领土，使其与已经占领的冲绳成为下一步进攻的主要基地。冠冕行动则计划于1946年春天实施，目标是直接迫近东京的关东平原。

除了常规作战之外，美军还计划在奥林匹克行动中配备筹备已久的毒气战。1945年4月，奥林匹克行动计划基本制定完成，一同确认的还有“将筹备工作结束日定为1945年11月1日，生产足够的毒气弹，用以从这天起就能随时实施报复性毒气战”的方针。根据这一方针，规定在毒气战筹备工作结束日之前，113500吨毒气弹能够配置在太平洋－中国战区。

据美国陆军总部化学战后勤部的《在奥林匹克战役中使用毒气的可行性研究》报告称，“其中25处特别适合进行毒气战。据估计，对这25处250平方英里范围内的市区街道，按报告中制定的规模和强度进行毒气攻击，可以轻而易举地歼灭敌国500万人，并使500万以上的人受到伤害。”

虽然日内瓦公约禁止生化武器的使用，但当时的美国和日本都不是签署国。美国尽管曾保证决不会首先发动化学武器战，但日本已在战争早期对中国使用过毒气，所以已不存在道义问题。由于当时日本已丧失使用空中或长程火炮投射毒气弹的能力，美军不担心日本会使用化武进行报复。

日本的应对：决号决战

日本针对盟军可能的登陆作战，制定了代号为“决号决战”的防御计划。据日本大本营估计，美军将会从开阔的太平洋方向驶向日本列岛，选择平坦且靠近主要城市带的滩头登陆；同时，为规避9月台风季，作战开始的时间不会早于1945年10月下旬。这一判断与美国“没落行动”计划相当吻合。

为此，日本大本营从1945年2月宣布“从根基开始动员”，自本土征召从未入伍服役的19-40岁男性（包括过去仅作为补充兵的乙种和丙种人员）、已经退出现役的40-45岁老兵乃至17-19岁的少年（有许多身高不足150cm）加以突击训练，以增加150万作战部队。但是兵力相对应的军官数却严重不足，东拼西凑也只征募到25万人，而且大都没有一线作战经验。

大本营计划在1945年10月将陆上兵力最终扩充到315万人，组成新成立的第一、第二总军（相当于集团军群）。前者由杉山元大将指挥，下辖第11、12、13三个方面军，负责以东京为中心的关东地区的防御（“决三号作战”），总兵力95万人以上，汽车9500辆；后者由畑俊六大将指挥，下辖第15、16两个方面军，负责以九州为中心的中西部地区的防御（“决六号作战”），总兵力90万人以上，汽车8000辆。另有两个航空军（自杀飞机1600架、普通飞机900架）提供空中支援。

与数量巨大的兵力相比，武器、弹药、燃料等后勤补给严重不足，因此普遍认为，日本的“决号决战”并不是为了获取战争胜利，而是不计代价地给敌方造成重大伤亡，从而迫使盟军接受“有条件投降”。

并且，数百万的正规军只是“决号作战”的先锋，大本营最终目标在于动员全体国民参与作战。为此，小矶国昭内阁在1945年3月23日通过决议，将“大政翼赞会”、“大日本翼赞壮年团”、“大日本妇人会”等官方背景的民间动员团体改编为民兵组织，进行军事训练。

6月23日，铃木贯太郎内阁正式通过《义勇兵役法》，规定所有年龄在15-60周岁的男性国民以及17-45周岁的女性国民，除已经加入现役或服务于重要的科研、军工单位者外，皆须编入“国民义勇战斗队”，以增加2800万兵力。

8月底，针对盟军可能的登陆作战，数万日本军队进入日本九州岛和本州岛的防御阵地。老人、妇女和儿童也训练使用手榴弹、刀剑和长矛，并准备在身上绑上炸药包，钻到美军坦克底下引爆。难以想见，如果美国真的进行登陆作战，双方将有多大伤亡。

但是美国的“没落行动”和日本的“决号决战”都没有发生。因为1945年7月16日，美国在新墨西哥州成功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于是也就有了替代登陆作战的全新战略。最终，两颗原子弹在日本本土爆炸，迫使天皇选择了无条件投降。

历史没有假设，历史学家之所以不断假设，无非是为了重新审视是否可能存在一种更好的道路供人类选择，期望不再重复错误和灾难。所以针对二战的最后关头，美国是否有必要投下原子弹，有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就成了争论不休的问题。而登陆作战方案也一同被纳入到考量中来：如果美国不投下原子弹，登陆作战会不会实施？

有些人认为，即便不使用原子弹，登陆作战也不会发生，因为奥林匹克行动真要实施的话，完成各项准备至少要到11月，日本无论如何也撑不到那个时候。更进一步的看法是，战争的延长，是因为美国坚持要日本无条件投降，而最后投下原子弹，主要是为了压制和威胁苏联。

而反对的一方则认为，轰炸与封锁或许可以结束战争，但不可能那么快。在投掷原子弹之前，日本并不打算投降。即便被原子弹轰炸过后，掌握日本决策的六巨头仍然坚持顽抗到底的立场：除非盟军答应不对战犯进行起诉，不派盟军占领日本。并且，即使不投原子弹，像1945年5月9日那样规模的轰炸，造成的死伤就足以超过原子弹了。

而如果一旦发生登陆作战，那么无论美国还是日本，伤亡人数就不是两颗原子弹可以比拟的了。

美国联合参谋部基于之前战役经验，于4月的一份研究报告称，若奥林匹克行动持续90天，将有45.6万人伤亡，其中死亡或失踪10.09万；如果冠冕行动也持续90天，则伤亡总数将达120万，其中死亡人数为26.7万。

麦克阿瑟手下的参谋们也做过几次“奥林匹克行动”的伤亡估计，一个是战争的头120天伤亡12.5万人，另一个是战争头90天伤亡10.5万人。马歇尔派麦克阿瑟去暗示杜鲁门，让他考虑严重的伤亡。但是麦克阿瑟一心想促成这次作战行动，因而对这一估计数字持保留态度，认为估计得过高了。

尽管那些不希望登陆作战实施的人可能会尽量夸大登陆战的伤亡人数，但根据当时日本的兵力情况，以及对盟军登陆作战的相对准确的预估和针对防御，使得最保守的估计，也会大大超过两颗原子弹所造成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