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厅|郑时龄：上海为什么要进行城市更新

首届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的主展览，正在徐汇滨江的西岸艺术中心展开。本届艺术季的主题为“城市更新”。设计、乡村、建筑、历史、市民、公共、艺术、记忆、想象、理论，正是这些多元维度的演进，塑造着城市空间，以及我们对城市空间的看法。而上海的社区、园区、古镇、滨水空间、天桥之上等，也正要陆续开展城市更新的实践案例展，与人们对城市空间的需求与期待进行互动。

中国科学院院士郑时龄，在本次艺术季的开幕式上，进行了以下致辞：

城市总是多元的，也是多样化的。城市总是在历史之中形成，总是在新陈代谢。城市一出现，就处在新陈代谢的过程中。这个过程看起来并不壮观，却是涓涓细流汇成的江河大海。哪些让我们永远仰慕的城市空间，总是生活的场所，是适合人们停留与交往的空间。社会文化的空间，是有创造性的空间。总是与文化、社会融合的空间，总是有着创造性的空间。

古希腊神话中，伊阿宋要去夺取金羊毛。途中，他的快船阿尔戈号，每一片都随着时间而被更替，但船始终还是这只船，它还是一座阿尔戈号古舟，即一个有可识别意义的整体。我们的城市也是一样。上海不断地在更新，但它始终还是上海。

在大规模的疾风暴雨式的建设过去之后，我们城市的主要发展应该是更新和复兴，是城市空间和城市功能的修补和改善。

由于我国的大规模建设和快速城市化阶段的基本结束，城市发展的主要方面也将转向城市更新、复兴、发展和建筑文化遗产的保护，在城市上建设并更新城市。

城市应该是我们的理想、艺术和价值的体现。上海起初是渔村，后来发展成老城厢，再从1843年开埠到现在，城市一直处于变迁的过程当中。1886年，一位外国人是这么说的：“上海无疑是一座伟大的废墟，如同许多年轻的正在崛起的有追求的城市一样，壮丽辉煌正在取代原有的建筑。人们确信这座城市正在增长的重要性，它必将成为中国贸易的中心，任何推测都不足以说明，土地和资产的价值会达到我们今天难以想象的程度。”

一百多年之后，很多当初难以想象的东西都实现了。1916年，一位美国人这么说：“上海整座城市都处在急速不断的变化中，日复一日，旧建筑正在消失，取代它们的是现代的建筑。”

城市更新，包括物质性的更新和非物质性的更新，包括城市结构和城市空间的更新，建筑的更新，城市环境和道路的更新。城市总是处于更新过程中，城市更新有不同的规模和时间的延续，或是累积添加的城市新开发区域、大型的建设项目，或者是城市的蔓延，新的城市元素取代已经存在的元素，将消极的城市空间转换为积极的公共空间。城市更新包括旧区开发、旧城区改造、土地的二次开发、用地性质和功能的转换、工业区转型，港区和滨水区的整治改造，以及近年来的城市生态规划和可持续发展等。城市更新有着规模和程度的差异，既有拼贴、小修小补式的更新，也有“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那种大刀阔斧式的更新。

我们从外滩的变化也可以看到这样的过程。整个外滩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成为如今的样子。1993年时，我们把外滩当作城市的交通干道，历史文化的价值让位于交通的功能，现在把交通放到地下，恢复外滩原有的城市空间功能。这代表了我们城市的追求。还有上海世博会的场地，也从原先的老厂房、仓库变为如今积极的公共空间，成为城市更新方面非常浓烈的一笔。还有黄浦江滨水空间，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到如今，一直在不断变化，但它仍然是上海。

老城厢的历史文化，也在不断变化。我们看到，旧的和新的共存，这是一种新陈代谢。比如新天地、田子坊的更新改造。这为未来上海的发展提供了一种基础。

滨江这里是利用工业遗存，利用的时候仍然是在对它进行保护和更新。还有上海徐汇、黄浦的历史文化风貌区，以及多伦路等历史风貌道路，是按照它的肌理进行了长期的改造。而南京路步行街改造，也是一种城市更新，它还带动了全国城市对步行街的改造。还有古镇水乡的更新，比如青浦的朱家角、浦东的新场。新场古镇正在进行“更·新场”的城市空间艺术季活动，今年和去年相比，我发现那里有很多可喜的变化和进步，但它还是保留着基本的基底。

在快速城镇化之中，我们也很可惜地拆掉了很多建筑。今后这种状况会得到改变。对于一些新旧之间的城市空间，是要让它消失，还是继续保持？这可能是上海未来城市更新面临的重要挑战。

（本文系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开幕式上郑时龄的致辞，澎湃新闻整理，未经发言者审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