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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悦:如何看待亲人离世的问题? | 第三届1839摄影奖

2021-08-20 11:2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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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届1839摄影奖各奖项已经公布,为了让大家对获奖作品有更进一步了解,1839摄影奖组委会组织采写了大奖、评委会特别奖和优秀奖的系列访谈,希望能对他们的作品有全面的介绍的同时,也能进一步推动他们的创作。

吕悦

1999年出生于江苏扬州,2021年本科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摄影系。作品曾获海峡两岸大学生摄影大赛三等奖(浙江美术馆,杭州,2020)、大运河国际摄影展(淮安国际摄影馆,淮安,2020)、江苏省大学生摄影大赛金、银双奖等。获第三届1839摄影奖评委会特别奖。

终评委崔灿灿对评委会特别奖得主的作品点评:

吕悦的作品,拍得不技术、不观念。她拍得真实,拍得温情和善良。照片里有温度,也有距离。我想,好的照片里不只需要情感,更需要距离。有时候那些距离比真挚在艺术里更动人,它是亲情的秘密,更是艺术的秘密。像是作者在介绍里写的:“逊·威尔斯曾说,我们赤裸着来,孤独的活,又寂寥的死去,只有拥有爱和友情,才能暂时地创造一个我们并不孤独的假想。”

我努力想让自己从事件本身抽离出来

看亲人的离世这个问题

袁柳:你是以怎样的视角拍摄这组作品的?或者说你认为自己在拍摄中充当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吕悦:我努力想让自己从事件本身抽离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去看亲人的离世这个问题,因为我认为这不是我一个人、一个家庭会面临的苦痛是每个人都曾经历或即将经历的。但是我觉得我做的不够好,作品里掺夹着太多我作为家庭一员和患者家属的视角,当时我处于尴尬的境地,一边尝试跳出这个身份,一边是不受控制的情感牵制。

袁柳:直面亲人的离世和家人的悲伤是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无论是被摄者还是拍摄者,你是怎样战胜这些困难的?又是怎样获得勇气记录这些的?

吕悦:其实在得知外公确诊为癌症晚期时我就已经开始记录了,因为已经预估到在不久后他就会离开我们,所以想尽可能地留下可供回忆的影像,同时每次探望外公外婆时都有着巨大的无力感,不知道如何坦然面对并接受眼前病情一天天加重的他们,于是拍照的行为变成了我迫使自己建立直面痛苦的勇气。这份勇气还有一部分来源于我的外公,我把这半年无意识记录下的影像剪成了一部纪录片并带去了医院。他当时身体情况已经不是很好但是还是强打着精神看完和我们说,拍的真好以后想他了都可以再看看,家人也从这些影像中找回了些许安慰。可能就是从这时候起我觉得拍摄是有意义的,所以使我更加有勇气去直面离别。

袁柳:在这组作品中会让人看到作者的克制和距离感,想知道这些照片是拍给谁的?

吕悦:创作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思考是为了拍给某个特定的人或者人群观看。如果非要说是这些照片是拍给谁的,那我觉得是拍给自己以及千千万万个和我一样有着共同经历的人。虽然作品是从个人生活经验出发,但它不仅是关于我的个人叙事,更是对爱以及血缘与家庭问题的思考。克制和距离感是因为创作的过程中既沉浸又脱离事件,整部作品我尽量避免陷于个人的诉苦和煽情,编排过程也避免将视线停留于外公的故事和建构“同情”的情境。其次我并不想把情感一下子全部倾诉出,甚至说这份悲伤难以用图片表现,所以我想慢慢地克制情感去讲故事,就如作品起名为《慢慢地》,第一层含义是从外公被诊断出癌症晚期的那一天起,家人就逐渐接受了他将慢慢离去的事实,第二层是我害怕外公离去,更恐惧忧记忆慢慢地消散。这可能就是作品呈现出的克制和距离感的两个原因吧。

袁柳:矮柜拉开的抽屉里插满了菊花、医院的X光片挂满一棵树、灰色纱巾罩住一束假花,是怎样设想的,将物件犹如装置一般抽离生活?

吕悦:外公外婆去世后我和母亲再回到他们生前居住的家中,我第一次有了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物件还在,空间还在,但“家”彷佛只剩一个躯壳。我和母亲收拾遗物时彼此都没有说话,她又拿起住院时那叠X光片开始翻阅,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回忆陪伴他们走过病痛的这一路。观察母亲行为时,我可能跳脱出了家庭成员的身份,第一次有了想要将司空见惯的物品置于非日常状态下拍摄的想法,让照片与现实间的指涉性变得复杂。以将X光片挂满一棵树为例,这个行为看似无聊笨拙矫情,但是对我来说充满仪式感的过程能治愈我的内心。X光片是外公受到病痛折磨的象征,上面的日期也暗示了他慢慢离我而去的过程。树木虽然会季节性衰败但也是来年再生的象征,阵风吹过,X光片随着泛黄的树叶沙沙作响,我安慰着自己人事如风,易老易逝,明年仍会枯木逢春,燕子归来。中国传统的葬礼在我看来有些繁琐喧闹,但外公一生都内敛寡言、默默做事,所以将物件如装置一般抽离生活也是我无声的一种自发式悼念行为,彷彿构建了一个我作为外孙女与他单独交流的时空。我在心底再一次纪念他并承诺,我不会忘记他们就如家中那束假花一样,永恒不变。

袁柳:你认为摄影可以帮我们留住什么?摄影这一媒介又有什么样的缺陷或者遗憾?

吕悦:摄影可以帮助我们留存记忆是不可置否的,但是正如罗兰.巴特在《明室》中所提到的那样,摄影这一媒介能否随着时间流逝而精准承载我们的记忆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不同时间维度下观看照片的感受并不相同,我难以保证多年后当我翻阅照片时,能回忆起画面背后的故事和画面中的每一个面孔。摄影是“此曾在”的证据也留给了我们解码画面的自由,然而记忆的真实图景是否存在仍有疑问。这可能是摄影作为媒介的遗憾,但摄影能够留住什么我觉得并不重要,对我而言,拍照时想要留住什么才是我想关心的问题。

袁柳:你是怎样理解孤独的?又是怎样与孤独抗衡或者共处的?

吕悦:正好最近在听李志的《梵高先生》,歌词中最频繁出现的一句话是“我们生来就是孤独”,这亦是我对孤独的理解。周国平老师也有一篇文章大致意思是由于每个人生理、环境、经历等不同因素,灵魂契合属实难得,因此能做到的只是“黑暗中同行”,孤独本是常态,不是吗?因为无法摆脱孤独所以我选择与它共处,我享受夜晚窝在床上看一部喜欢的电影或是坐在台灯下翻看白天静不下心的书。以上只是我的一点拙见,因为人生阅历的浅薄,我觉得我并没有真正理解孤独或者说有资格去谈论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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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当代影像馆

CHENGDU

CONTEMPOR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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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当代影像馆于2019年4月27日正式开馆,坐落于成都北三环内、府河河畔,位于国内首个以摄影为主题的公园——府河摄影公园的核心位置。摄影公园占地面积150亩,影像馆建筑面积7500平方米,拥有6个专业展厅、1个学术报告厅、1个专业影像图书馆以及多个公共教育空间。作为专注于当代摄影及影像艺术的文化机构,成都当代影像馆与全球著名的影像艺术机构紧密合作,致力于高品质的影像艺术展览、有深度和高度的学术研究以及公众视觉修养、审美教育的传播和普及。致力成为观测中国影像状态,促进国内、国际交流与对话,推动艺术与学术生产的专业影像美术馆。

“1839摄影奖”是一个由个人发起的纯民间奖项,以摄影术诞生之时为名,既回溯摄影的本体属性,也强调以跨媒介的开放姿态对其延展。面向全球高校华裔在校学生,旨在检验国内外高校华裔学生创作和艺术训练中的认知与判断,邀请知名策展人、出版人、研究者、批评家、艺术家等组成评委会,整个评选和工作团队零报酬。评委会基于学生提交的作品进行判断,选取具有独立精神和艺术潜质的作品,以期推动和提升高校学生在创作中的独立意识和艺术表现能力;同时以专业评论、展览等方式加以推广,将全球高校正在成长中的华裔学生创作近貌介绍给公众,进而推动国内外学生摄影创作的经验交流和生态互补。

策划总监:董钧 学术总监:海杰 秘书长:白茜

项目助理:罗凯 英文翻译:姚芳媛

原标题:《吕悦:如何看待亲人离世的问题? | 第三届1839摄影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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