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BA球迷的戾气为何这么重？满面鲜血的郭艾伦该向谁讨公道

【编者按】

12月18日晚，CBA联赛辽宁对阵新疆，在比赛结束退场时，本溪体育馆二层看台飞下一个矿泉水瓶，正中辽宁队后卫郭艾伦面门。

郭艾伦当场被砸得满脸鲜血，而如果伤口往上1厘米，他甚至有失明危险。

赛后郭艾伦发布一张他缠满纱布的照片，并写道：“我不知道安保为什么能让带这么危险的物品进场。那个球迷你为什么要这样？无论你想伤害谁。”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球员在CBA赛场被异物砸伤，也不是第一次因观众引发混乱。我们不禁要问，CBA的安保去哪了？球迷的戾气为什么这么重？

（本文系作者授权刊载 微信公号：suqunbasketball）

伤口就在眼睛下一厘米。

CBA已经有了超过20年历史，每年都会有赛场丢下矿泉水瓶和打火机，最近几个赛季，每年都会有俱乐部因此被篮协罚几万甚至十几万。

但是，目前还没有抓过一个现场扔瓶子的观众，砸郭艾伦的，你敢不敢做第一个？

如果你出来自首，很可能从此结束CBA赛场扔瓶子的历史。

莫名的邪火，让一个个走进球场时可能还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球迷，突然变得义愤填膺。他们会齐声开口，痛骂裁判，侮辱对手，情绪到高潮处，几乎要把体育馆顶棚掀翻。

篮协一位官员跟我说，有一次她在贵宾席，听到同样是贵宾席的一位姑娘，居然也尖声高叫，喊的是“XXX，傻X！”

还有一位资深篮球摄影记者，他跟我说，他有一次带儿子去看球，结果整场都是京骂，他儿子说：“爸爸，学校里老师不让我们骂粗话，他们为什么这么喊？”

他发誓，从此再也不带儿子去看球了。

李春江曾经在赛场被骂得流泪，郭艾伦也并不是第一个被看台杂物砸中的球员。

在此之前，刘炜被打火机砸中过，翟小川被瓶子砸中过。但从来没有一次，砸东西的观众被抓住，莫论自首了。

一旦群体陷入“法不责众”的心理状态，原有的自律机制也会崩溃。一旦赛场遭遇野蛮，倒退的不止是球场和比赛，更是这个社会的档次。

前中国男篮尤纳斯曾跟我说，他在希腊当教练时，有一次奥林匹亚科斯球迷运了一车鱼到球场门口，因为前来打客场的是帕纳辛奈科斯队。入场球迷每人分得一条鱼，在比赛打得火爆的时候，每个人都将手里的鱼扔向客队队席，让他们抱头鼠窜——那是2005年；

NBA国王队主教练乔治·卡尔，最早曾在大陆联赛当教练，到波多黎各打客场，是室外的水泥场地，他说，波多黎各球迷不高兴了，什么都敢往里扔，包括啤酒瓶——那是1980年代；

篮球在美国，最早是用铁丝网围着打职业比赛，就为了隔离那些冲动的球迷，但球迷看得不高兴了，就把手伸进网子，用针扎球员，用烟头去烫他们——那是1940年代。

当看台上扔下矿泉水瓶，是不是我们的社会倒退了？

是的，有时候你对裁判可能不满，因为我们的联赛曾有相当长的时间吹得太不公平。

但最近两个赛季，随着反腐风潮席卷全国，连我这个多次呼吁“打假、打黑哨的媒体人，也看到了CBA执法风气的根本扭转。

和过去相反，现在裁判执法的主要矛盾是水平问题，而不是公平问题。

就像辽宁对新疆这场球，你看到了哈德森的一个好帽被吹成了犯规，但你也一定看到了周琦三分线外造投篮犯规成功却只吹了普通犯规。

在新疆，西热力江两次进球后冲哈德森怒吼也没有被判技术犯规，这是明显的漏判，是裁判不知道吗？是他们不敢。

在球迷情绪激动的主场，裁判生怕引起骚乱，而这正是CBA赛场恶性循环的一部分。

每到这时候，我们不自觉地想起NBA，那个也曾发生过“奥本山宫斗殴事件”的美国联赛。大多数时间，那里的球迷一边吃爆米花喝啤酒看比赛，碰上不满意的球员或吹罚最多给一阵嘘声。

即使发生了“奥本山宫事件”，扔到阿泰斯特脸上的是一个纸杯，而不是一个易拉罐或者矿泉水瓶，因为在法律上禁止带入。

在NBA，所有保安都背向球场、面向看台，比赛时坐着，暂停时站立，谁要扔个东西一目了然，直接被带走。

我们的联赛正处于官办和“管办分离”的晨昏期，俱乐部处于过去和未来的夹缝中，篮管中心对俱乐部有严格的管理条例，扔水瓶和打火机都是以2万至5万一个来罚款。

但是俱乐部只是管理运动队的一个小小单位，他们的安保工作是包给当地的安保大队，与保安公司签署全赛季的合同，当地警方和保安公司派出保安和警察维持秩序。

按每人每场费用200元、共150人计算，俱乐部每场要为安保工作支付3万元费用，这是华北某队的基础价格。

在广东，由于人工费更高，球馆更大，派出的人更多，现在每场要支付7万元。

像北京五棵松这样的球馆，如果遇到安保敏感期，当地公安部门会要求派出更多警力和保安，费用已经不是由俱乐部能控制。

但这么多警力和保安，即使最严格的安检和安保措施得到执行，管得住水瓶和打火机，你能管得住观众的嘴吗？

我多么希望，在看台上集体侮骂发生的时候，我们的球星——比如马布里、郭艾伦能拿过MC手里的话筒，跟全场观众说：“请大家不要再骂，这里是北京！请大家不要再骂，这里是辽宁！这里是你和我的家！”

根治球场的集体侮骂和扔杂物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有法必依、执法必严”。篮管中心必须在其职权范围内出重拳，而不是罚款了事。因此我建议：

如果出现大规模的集体侮骂事件，下一轮主场闭门比赛；

如果出现严重扔杂物事件，下一轮主场移至中立赛场；

如果发现扔水瓶和打火机，必须用破案的手段抓住肇事者，绳之以法。

那位砸了郭艾伦的观众，如果你躲在阴影里永不现身，你将永远抬不起头面对那片明亮的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