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性别者千里奔波南京给声音“整形”，花费6万仍未现女声

何语已经习惯了穿女装、化妆出门

作为一名跨性别者，男儿身的何语（化名）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女人”。为此，何语努力赚钱，还先后进行了割双眼皮、垫下巴、丰胸、丰脸等手术。

经过多次整容，原本个头不高的何语，已经习惯了穿女装、化妆出门，陌生人也几乎认定何语就是一名女性。

但是，仍然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何语——一旦开口说话，几乎很多人都会被他浑厚的嗓音吓到。“声音也是一种性别特征，所以在做变形手术之前，首先我要改变声音。”何语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说。

去年12月份，居住在广州的何语，千里迢迢奔波至南京，在南京一家民营医院与韩国合办的嗓音中心接受了声音“整形美容”手术，花费了近6万元，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变性手术之前，嗓音成了最大困扰

出身于农村家庭的何语，虽然父母给了他男孩的身体，但从小何语就幻想自己是一名女孩。小时候，因为家里没有女孩，何语说，妈妈将他当成女孩一样地对待，给他穿上裙子。

长大后，懂事的何语也经常做家务，“周围的人都说我能干，就像个媳妇一样。当时我就想，要是我真的是个女孩就好了。”何语告诉澎湃新闻。

然而，这个埋藏在心中的秘密，何语从来不敢向别人透露。不过，他一直幻想着，有一天他能走出农村、到大城市中实现自己内心真正的诉求——成为一个女人。

2009年开始，何语在网络中，找到了与自己情况相似、有着相同心愿的一群人。 “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原来还有很多人跟我一样的姐妹们（跨性别者）。”说到这里，何语既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

2010年开始，何语开始跟圈子里的姐妹儿一样，攒钱，并接受一系列的手术：割双眼皮、垫下巴、丰胸等。

“每次攒一些钱，我就去做一点（手术）。”何语告诉澎湃新闻，最终他还是想做变形手术，成为真正的“她”。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是，要在赶在做变形手术之前，给声音“做整形美容”手术，使自己变成“女声”。

两次手术均不成功，为了声音花费近10万元

说起自己的嗓音“整形”之旅，何语感叹说，她后悔自己一开始就选错了人。

2014年8月，在朋友的介绍下，何语认识了青岛某妇幼医院的一名退休医生。这次的手术只需要5000元，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何语接受了手术。

然而，手术的结果却让何语很痛苦：嗓音不仅没有变得女性化，甚至过去清亮的男声，也因声带受损而变得沙哑、浑浊。

尽管申请了法律援助，但是直到现在，何语也未能得到应有的赔偿。何语说，她原本指望拿到赔偿后再进行手术，但希望破灭了，她只能一边攒钱一边求医。

2014年底，又攒足了1万元钱的何语，前往广东省一家医院求医。然而，该医院规定，对于跨性别者的声带手术，必须在其已经做完了变形手术——成为一名女性之后，才能进行手术。

不过，当时的何语已经“等不及了”。于是，她借用一位女性的身份证进行手术。然而，手术的结果仍然不够理想。

何语说，两次的嗓音手术让她对今后的生活毫无期待。她变得越来越没有自信，脾气也变得很差。甚至在很多场合，她几乎从不开口生活，也几乎不打电话。

带上全部积蓄，千里奔波南京做“女声”

不过，何语并未因此放弃手术，而是在网络中不断搜索如何让声音变得女性化的相关资讯。

2015年，她搜到了南京有一家嗓音中心，“据称是目前国内唯一一家与韩国合作的、国内首个专业嗓音检测、治疗、整形为一体的专业嗓音中心“。何语说，随后，她找到了位于南京江宁开发区的这家民营嗓音中心。

由于手术价格昂贵，加上之前进行过手术，在与客服的沟通中，何语被告知还需要增加1000美元，折合人民币总共需要近6万元钱。

何语说，当时医院采用了“饥饿营销”的手段：“一开始说国内暂停了手术，让我去韩国总部，我担心花费过高，不肯去。之后又通知我10月份和12月份可以手术。等10月份赶到南京后，又说手术已经排满了，害得我白跑一趟”。

由于经济困难，每次往返广州和南京，何语都选择最便宜的火车硬座，每次需要颠簸24小时才能到达。

几经周折，到了2015年12月份，何语最终还是决定带上自己全部的积蓄，还另向朋友借了两万元，前往南京手术。

术后效果不理想，院方解释称恢复周期比较长

手术过后，回到广州，何语满怀期待地禁言了半个月，她等待着自己的声音成为真正的“女声”。

何语尝试着首先与父亲通电话。然而，一开口，差点让何语晕厥过去。“一开口还是男性的声音，而且几乎说不出话。”

这让何语十分苦恼、焦急，她便立马与这家嗓音中心联系，最终约定好2016年1月份再去南京复诊。

“我再次从广州赶往南京复诊，结果医院告诉我，还需要再注射1年的肉毒素治疗，一针需要花费2440元。”何语告诉澎湃新闻，“但我已经没有钱了”。

何语称，手术花费了这么多钱，但她的“变声”仍然没有太大效果。如今该医院又提出再注射昂贵的药物治疗，想到还要多次奔波于两地，这让何语无法接受。

在接到何语反映的情况后，3月3日，澎湃新闻记者陪同何语前往南京某嗓音中心进行咨询。该中心中方代表何双八博士解释说，他们此前已多次与该患者（何语）进行过沟通。

何双八说，何语的手术术后恢复需要一个周期，医院也给患者画过恢复曲线，其中前两个月内尽量少说话，两个月后至1年内，配合语音训练，声音开始会又一个上升的过程。

“该患者此前在其他医院进行过两次开放式手术，声带瘢痕明显，对手术后的效果有影响。今年1月份术后复诊时，当时因为患者声带痉挛比较严重，所以建议注射肉毒素治疗，这对之后的康复和恢复会有帮助。这些我们在手术之前都有跟患者沟通好。”何双八告诉澎湃新闻。

对此，何语说，自己一方面无法再承受更多的费用，另一方面也开始后悔、对南京的这家医院也产生了怀疑。如果还需要进行复杂困难的语音训练，而自己的声音又不能变成女声的话，那么此前自己花费这么多、遭受了这么多罪，“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此，该嗓音中心的韩方代表、国际事业部李部长解释，嗓音女性化手术都是由韩国的院长金亨泰亲自手术，他要兼顾全世界43个地区事业部，因此分配到中国的时间也就非常少。

李部长对澎湃新闻解释，患者何语可能因为此前的手术失败经历，情绪一直比较激动，对于术后的语音训练也缺乏耐心和信心。“我们其实很重视患者的诉求，为此，也跟患者约定好，明天金院长将会专门飞过来为患者复诊，并制定接下来的康复方案。”

李部长也表示，由于何语一直对手术产生怀疑，这也让工作人员很为难，“如果患者表明经济困难，我们一定会考虑到患者特殊的情况，为她制定经济化的方案，甚至可以进行优惠。但是，如果患者一直不愿意相信医生，不配合我们的治疗方案，我们也很为难。”

尽管对于医院的解释，何语无法完全接受，不过何语说，她仍然把希望寄托在这里。

经过沟通，何语接受了院方的建议，医院会在近日对她进行嗓音综合检查后，再商量制定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3月4日，该嗓音中心韩国总部的院长金亨泰来到了南京，在对何语进行喉镜检查后表示，从检查结果来看，此前的手术没有任何问题。从检测出的声音分贝数据来看，何语的嗓音音调相比三个月前（手术时）已经有了明显地提高。

不过，金院长也表示，由于此前两次手术导致的声带受损，目前患者的声带痉挛情况仍比较严重，因此出现声音沙哑、发音吃力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