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观察丨俄从叙撤军一石多鸟，普京对弈奥巴马棋高几着？

3月15日，首批从叙利亚归国的苏-34轰炸机降落在俄罗斯沃罗涅日。此前一天，俄罗斯总统普京出人意料地对外宣布从叙利亚撤军，声言俄军的行动已经“基本达到目标”。

毫无疑问，外界尤其是美国并不满足于普京这番“云淡风轻”的解释之词，华盛顿的外交和军方官员们正在努力弄清普京这步棋背后隐藏的真实用意。

俄只撤了不到10架战机

即使在俄罗斯首批轰炸机已经飞离叙利亚之际，美方仍然不相信俄罗斯真有撤军之意。美国当地时间15日，五角大楼发言人彼得·库克（Peter Cook）称，俄罗斯仍在轰炸叙利亚，从叙只撤离了“不到10架的”战斗机。

据悉，俄罗斯在叙利亚的战斗机数量大概在45-50架之间，包括苏-34轰炸机、苏-24M轰炸机以及苏-25战斗机。

“我们看到了俄方一些军机撤离叙利亚，返回了俄罗斯，但是我们并未看到大规模的军事撤离，所以一切还要再等等，看看究竟俄罗斯接下来要怎么做。”库克称，当天未撤离的俄空天军仍在叙利亚进行空袭，但库克并未指出空袭进行了多少次，具体在什么位置展开，只提及空袭目标像是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控制区。

俄军的自如来去尤其凸显出普京在叙利亚问题上掌握着充分的主动权，而相比之下，美国奥巴马总统的叙利亚政策再度面临拷问。

据美国《纽约时报》披露，普京在14日宣布完从叙利亚撤军的决定后，才在白宫的“请求”下与奥巴马通了电话，美俄之间根本没有过“战略性的商议探讨”。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美国国务院一名官员对外表示，俄罗斯撤军的消息完全出乎国务卿约翰·克里的意料，“华盛顿方面也是看了新闻后才得知这一消息”。蒙在鼓里的克里此前还表示，下周将访俄会见俄高层领导，讨论叙利亚问题。

“普京把手里的牌打得高效而有力，而奥巴马看上去缺乏想法，没有规划，更糟糕的是，（对叙利亚）缺乏兴趣。”总部设在伦敦的阿拉伯－英国理解委员会（CAABU）主任Chris Doyle撰文写道，“普京所有的排兵布阵都要确保俄罗斯的短期利益，而奥巴马觉得他在叙利亚没什么要去捍卫的。”

彭博社的时事评论员Leonid Bershidsky撰文认为，在叙利亚，俄罗斯要想隐藏武装部队的行踪难度低得多，因为除了当地的人权组织，没人能够监控地面的局势变化，而这些组织的能力极度有限。

普京此前也表示，俄罗斯在叙利亚拉塔基亚省建造的空军基地将继续使用，而塔尔图斯的俄海军基地同样将用以实施停火协议，并监控和平进程。

“俄罗斯应该会留一手，不会完全撤干净，它要保证自己随时都能回去，并且会尽可能地把弹药都留给阿萨德。”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外交政策研究所研究员、中国中东学会副会长李伟建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俄罗斯从头到尾只说了从3月15日撤军，但从未讲过什么时候撤完，撤到什么程度。”

但是，“谁是赢家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李伟建认为俄罗斯在叙利亚下了步“妙棋”，“俄罗斯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

俄扭转美国在中东的“上手”

尽管围绕普京真实意图的猜测不断，但显而易见的益处在于，俄罗斯通过一次非全面的撤军，可以扭转并且提速与周边富有的海湾国家之间的互动，甚至是合作。

“（海湾产油国）它们会不情愿地钦佩普京力挺自己盟友的毅力，以及战略性地部署武装力量的决心。”伦敦的Chris Doyle在给半岛电视台的撰文中写道，而且，撤军的决定很容易逆转，普京可以任意减速或提速这一进程。S-400防空导弹系统还会继续保留在叙利亚。

更为高明之处在于，俄罗斯的行动为接下来的叙利亚停火协议外交斡旋抢占了先机。“莫斯科行动的清晰化，不管外界是否有统一的看法，将让（中东）地区主要国家清楚地明白俄罗斯的动机、利益、能力和目标，以及俄罗斯人可以相应付诸行动。”纽约的俄罗斯国际事务理事会政治分析师Nikolay Pakhomov在给《华盛顿邮报》的撰文中写道。

相比之下，奥巴马政府长期以来坚持要求巴沙尔下台，但却没有坚定的后续行动。去年12月，华盛顿方面甚至开始松口，当时正在莫斯科访问的美国国务卿克里表示，“美国及其盟友也没有在一心寻求所谓的政权更迭。”这一态度激怒了华盛顿在本地区的传统盟友，导致了一种“混乱的战略”，“也许最丢脸的事发生在上个月，两支被视为美国在叙利亚的代理力量最终陷入了一场内斗。”《华盛顿邮报》在一篇题为《叙利亚棋局上，普京智慧远超奥巴马？》的分析文章中披露道。

普京展现了坚定的政策目标：在叙利亚停火协议谈判中，必须有盟友巴沙尔的一席之地，并且在事关叙利亚国家的未来问题上，必须有巴沙尔的参与。这一立场从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之初便已明确无疑。彼时，由22个成员国组成的阿拉伯联盟将叙利亚剔除出去，剩下的21个成员皆为美国的座上宾。

“（俄罗斯的目标就是）确保在叙（军事）基地的利益不受损，”上海的李伟建说道，“而如何在美国的‘主场’上力挽狂澜，俄罗斯下出了很妙的一步棋。”

2015年9月，就在叙利亚政府军节节败退，巴沙尔对这个中东国家的统治岌岌可危之际，俄罗斯麾军直捣叙利亚战场，给出的理由是“打击叙境内的IS等恐怖组织”。

李伟建认为，普京的智慧在于拉拢“神一样”的队友。在逊尼派为多数的叙利亚，掌权的巴沙尔政权实则少数派——什叶派。普京空降叙利亚后，拉拢的第一个阵线就是什叶派大国伊朗、伊拉克以及黎巴嫩真主党，同受逊尼派武装力量的威胁，这几个盟友一拍即合，目标只有一个：维护什叶派，抵抗逊尼派。

“俄罗斯抓到了痛点，后者为其提供了大量深度、专业的情报。特别像黎巴嫩真主党，他们有着非常丰富的对抗逊尼派的经验，这些长期积累的情报大大提高了俄罗斯空袭的准确率。”李伟建告诉澎湃新闻。

这次的意外撤军决定“是一次漂亮的解局，当所有人都在关注叙利亚之时，其之前因乌克兰问题而陷入全球孤立的困境自然而然地解开了”，李伟建认为，打破了美国对其的孤立。

美国《纽约时报》的分析甚至认为，俄罗斯会借此希望缓和对欧关系，目前欧洲深受难民的困恼，而欧盟一致认为难民的根源在叙利亚问题。俄同时也希望借此解除因乌克兰危机导致的美欧经济制裁，加上油价的低迷，俄罗斯经济亟需摆脱衰退之势。

“悲剧的是，（美俄）领导人们都没有战略真正地帮助叙利亚人民。”英国分析人士Doyle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