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战机“模拟攻击”美军舰掀波澜：一对老冤家的“老游戏”

4月12日，俄国战机在波罗的海地区飞越正在航行的美国驱逐舰上空并作出模拟攻击姿态，引起了国际舆论的关注，尤其是最近在叙利亚问题上美俄正在达成妥协，美俄关系似乎出现转圜迹象的时候，美俄两军出现如此危险的对峙，更有一些特殊意味。

此次事件，按照美方的说法是美国“唐纳德·库克”号驱逐舰11日下午在距俄加里宁格勒130公里的国际水域与一架波兰军方直升机进行联合训练，期间两架俄军苏-24战机先后20次低飞接近或飞越驱逐舰。次日下午，俄军一架卡-27直升机多次低空及近距离绕飞“唐纳德·库克”号并拍照。另，俄军苏-24战机又多次低飞接近或飞越美舰。最近的一次，苏-24战机离美国军舰仅仅9米，属于“模拟攻击”，飞行高度之低令水面出现波浪。

美俄舰机“亲密接触”是冷战老梗

在冷战时期，美苏两国战机军舰互相进行猫捉老鼠的游戏、飞行员互相之间玩各种非常惊险的空中对抗游戏是非常普遍的事情，甚至多次发生过双方战机和军舰互相摩擦碰撞的事件，比如冷战后期非常有名的苏军战舰打出“我舰奉命撞击你舰”信号撞击进入苏联黑海地区领海的美国军舰的事件。

之所以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双方都有需要通过这种边缘性行为试探对方的一些底线，也要对对方的这种试探进行坚决的回应；双方也有必要通过这种游戏来显示本国军事能力包括装备能力和人员素质、保持本国前沿部署军队的作训水平以震慑对方；通过这种惊险的对抗方式也可以显示己方维护自身利益的战略意志；当然有时候也有双方飞行员出于对自己技术的自信而进行争胜斗狠的竞逐。

问题是美俄两国刚刚在叙利亚问题上有所妥协，舆论也普遍认为美俄关系将会从低谷回升，在这种背景下美俄两国似乎应该制造缓和气氛，避免类似会导致气氛紧张的事件出现，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类惊险事件，以至于一些美国舆论呼吁击落俄机，甚至指责普京是否要挑起第三次大战？笔者认为要认识这次事件可能需要从两个角度来观察。

美俄开始缓和，为何又生波澜？

第一个角度是对美俄关系的认识。冷战后美俄关系一路磕磕绊绊，时好时坏。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俄罗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克里米亚地区，导致美俄关系急剧恶化，以至于出现了“新冷战”之说。

俄罗斯出兵叙利亚打击恐怖主义之后，由于种种原因美俄关系似乎出现了妥协态势，于是又有人认为美俄关系将开始全面恢复。

其实对美俄这样的世界大国而言，其双边关系的演变主要基于两国的战略利益和对彼此的战略判断，而不是一些单独的事件。

现在美俄的各自战略利益是什么？对美国而言当然就是美国的全球霸权不容挑战，也就奥巴马讲的美国还要领导世界100年。对俄罗斯而言就是俄罗斯必须复兴，俄罗斯仍然要扮演世界大国的角色。

双方的彼此战略判断是什么？美国对俄罗斯的判断就是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后俄罗斯已经不是世界大国，应该满足于地区大国的地位，美国和西方有权接收前苏联的势力范围，如果俄罗斯继续试图在前苏联空间范围内扩大影响和作用，就是一种威胁和不稳定因素。

而俄罗斯对美国的判断就是美国一直在通过北约东扩、煽动前苏联地区国家“颜色革命”来挤压和剥夺俄罗斯的战略空间，妨碍俄罗斯复兴。由此可见美俄双方存在结构性的战略矛盾。

同时美俄双方也意识到，由于彼此几乎对等的核威慑力，双方也不愿走向公开的全面对抗。

俄罗斯由于综合国力的落后，也没有与西方进行新冷战的愿望，只是希望通过一些战略性的防守反击来维护自身战略底线。

俄出兵叙利亚的一个原因就是对美国及其欧洲盟友在乌克兰危机后全面制裁打压俄罗斯的反应，其本意不是准备和美欧全面摊牌，全面对抗，而是以战促变、以战促谈，使得俄罗斯与西方关系能够维持稳定局面。

通过格鲁吉亚、乌克兰和叙利亚的多次博弈，美国知道俄罗斯是有战略底线的，随意触摸是会引起俄罗斯强烈反弹的；而俄罗斯也表明其无意全面挑战美国的霸权秩序，还是希望和美欧保持正常关系，但俄罗斯也会坚决维护自己的战略底线。

但是美俄两国在当今世界的力量对比和地缘政治地位以及美国维护全球霸权的不变宗旨决定了，美国总会情不自禁去试探俄罗斯的战略底线，而俄罗斯也总会在难以忍受之时进行反弹。

只要当前世界格局和美俄彼此的战略利益不发生根本变化（比如美国接受俄罗斯重新作为世界大国发挥全球影响力或者俄罗斯放弃复兴雄心甘于做一个地区大国），那么美俄关系就不会发生根本变化，彼此试探和反应的常态性事件也会经常发生，指望两国关系会全面对抗或者全面改善都是不现实的。

第二个角度是传统世界大国的战略博弈之术。美俄两国都是世界大国，在世界舞台上进行大国博弈都有几百年历史了。

他们深知作为世界大国，不管处在对抗、对峙还是缓和时期，彼此间进行各种底线试探、边缘碰撞是必须的，因为这有助于彼此间对对方的正确战略判断，包括对对方的利益、能力、底线的判断。

这种博弈是时刻进行的，不会因为一方的忍让就会停止，相反会刺激另一方的不断进一步试探。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无论在苏联时期，还是在当下阶段，无论美俄两国政治关系如何演变，双方这种军舰和飞机的游戏从来没有停止过，今后也不会停止。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这次美俄舰机对抗的游戏引发出了很多评论，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这种方式其他国家是否也可以模仿？笔者认为这主要牵涉到2个问题。

一是能力问题。进行这种高强度、高技术的对抗活动，需要具备多种条件。比如：在技术上和对方基本相当的装备实力，足以对对方形成一定的技术威慑力；己方人员必须具备坚定的意志、高度的自信、过硬的专业能力和技术水准以及出色的心理素质等；事后还必须有良好的公关技巧等等。

二是国家的战略意志问题。是否已经具备了大国实力和大国意愿？如果有，是否准备坚定地维护自身的战略利益并通过某些行动明确告知他方？如果上述都齐备，那么必须认识到既然有了成为世界大国的实力和愿望，也决心维护自身的战略利益，就必须做好各种准备，既要迎接别人的试探，也要试探别人，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也和国与国之间某一时段的双边关系没有必然联系。

（张耀，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海洋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