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韬志略丨中俄军舰“不约而同”现身钓鱼岛海域的战略考量

热点事件：据日本共同社报道，近期有1艘中国护卫舰和3艘俄罗斯海军舰船同时驶入钓鱼岛毗邻区，并在该海域逗留了两个多小时。日本方面迅速出动了海上自卫队“濑雾”号护卫舰进行监视跟踪，并在事后分别向中俄进行了交涉。

日本防卫省称，这是中俄军舰首次同时出现在钓鱼岛附近海域，也是中国第一次派军舰进入该毗邻区。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马克·托纳称，将与日本保持密切合作，并再次强调钓鱼岛属于《日美安保条约》适用范围。

中国国防部新闻局6月9日就此表示，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是中国固有领土，中国军舰在本国管辖海域航行合理合法，他国无权说三道四。日本共同社报道称，日本外务省事务次官斋木昭隆召见中国驻日大使程永华，表示所谓“严重关切并提出了抗议”，据中日关系消息人士透露，程永华反驳称，中国军舰驶入毗连区是正当的。

点评：自2012年9月日本对钓鱼岛实施所谓的“国有化”以来，东海方向安全形势持续紧张。日本为了缓解其东海压力，以美国深化“亚太再平衡”战略为契机，频频南海挑事，试图以此牵扯中国的精力。而俄罗斯自乌克兰危机以来，一直遭受西方国家的孤立和制裁，战略空间不断受到挤压，积极向远东地区拓展影响力，以通过热点东移来缓解其西部压力，并增强对日本的威慑力和战略优势。在当前亚太地区安全形势日趋复杂的敏感时期，中俄海军舰船“不约而同”进入钓鱼岛毗邻区，绝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偶遇”，背后有着很深层次的战略考量。

中国：充满内涵的强力警告

对于中国来说，此次派出军舰进入钓鱼岛毗邻区，是对日本近期对华挑衅行为的一种有力回击，也有利于进一步推进钓鱼岛维权斗争。

钓鱼岛问题一直是中日关系发展的晴雨表。中国针对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的步步紧逼，打出了一系列“组合拳”，实现了海警船对钓鱼岛的常态化维权，但为了避免争端进一步升级，中国一直保持着极大的克制，并未将巡航船只扩大到军舰。不过，日本并没有理解和尊重中国的克制行为，而是继续展开与中国的对抗，并不断加强西南方向的军事力量部署与建设，使得本来已趋稳定的东海形势变数陡增。

日本之所以敢于在钓鱼岛问题上挑战中国，与美国的背后支持是分不开的。美国总统奥巴马曾公开宣称，钓鱼岛问题适用于《日美安保条约》，如果中国单方面宣布夺岛，美军将会基于同盟关系与自卫队合作进行军事应对。这无疑给日本吃了一颗定心丸。日本利用美国深化“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机会，不仅获得了美国在钓鱼岛问题上的偏袒，还在美国的默许下，突破了和平宪法的限制，解禁了集体自卫权，打开了向海外出兵的“潘多拉”宝盒。

此外，日本为了减轻其在东海方向上的战略压力，同时迎合美国的战略需要，还积极参与南海事务，推动南海问题复杂化。日本不仅多次叫嚷要与美国联合巡航南海，而且还通过军舰访问和提供军事援助等形式，积极拉拢相关国家，并在幕后积极推动菲律宾导演的南海国际仲裁案，试图将这些国家变成对抗中国的马前卒。近期，日本更是在G7峰会上寻求其他国家支持日本在东海和南海的对华立场，撺掇峰会通过有关在南海牵制中国的内容，激化中国与南海地区国家的矛盾，企图把中国推向与多国对抗的“泥潭”，使中国陷入被动应付的局面。

从对日斗争发展来看，如果任由日本在东海、南海挑衅，不仅会使中国大量的精力被牵扯在第一岛链上，无法实现远洋海军的突破，而且还会损害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对中国和平崛起的国际形象不利。相反，如果中国此刻抓住时机在东海方向出击，不但可以减轻南海的压力，还能将东海与南海问题捆在一起解决，提高日本的战略风险，并将我对钓鱼岛维权斗争更向前推进了一步。

此次中国派出的军舰是054型导弹护卫舰，尽管目前服役的只有两艘，战斗力在国产现役军舰中也只能算中游水平，但相对于普通海警船，它在火力、射程和抗打击力等方面都具有较大的优势，且象征意义斐然——不仅是对日本之前在南海问题上说三道四的“报复”，更是对日本近期右倾化的表现强烈的军事警告，以中国海军力量的存在提醒其不要肆意妄为，乃至践踏中国的底线。这是中国钓鱼岛维权斗争的又一重大突破，极大改变了当前东海安全保障的战略平衡格局。从此，中国将告别在钓鱼岛海域只有海警船巡航的历史，进入军舰在未来可能常态化存在的新阶段。

此外，中国此次派出军舰进入钓鱼岛毗连区，也是中国在钓鱼岛维权斗争中越来越重视运用国际法的体现。中国之前在国际法实践方面一直缺乏有效的经验，未能正确有效地使用国际法捍卫自己的权益，西方国家也一直拿国际法作为攻击中国的法宝，菲律宾闹出的所谓“南海仲裁案”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此次中国派出军舰进入钓鱼岛毗连区，是正确运用国际法实施维权斗争的一次有益尝试。因为根据国际法，毗连区遵从航行自由原则，中国此次派出军舰进入钓鱼岛毗连区，并没有违反国际法，美日对此也无可奈何。要知道，在此之前，美国一直打着国际法的幌子，以所谓“航行自由”原则为借口在南海进行军舰巡航，如果美国此次批评中国军舰在钓鱼岛毗连区的航行，就相当于打自己耳光，给自己的行动设限，在法理上陷入困境。

俄罗斯：声东击西，借力打力

对于俄罗斯来说，军舰返航舍近求远绕道钓鱼岛海域，意在缓解西部方向战略压力，并增加对日领土争端谈判的筹码。

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普京虽然趁机收回了克里米亚，却遭到西方前所未有的政治孤立、经济制裁以及军事围堵，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近年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步步紧逼，不断加快在中东欧地区部署反导系统的步伐，还在俄边境地区密集展开军演，使得俄产生了相当大的危机感与焦虑感，迫切希望能找到缓解其西部压力的机会。

对于俄罗斯来说，如果东海局势升温，不仅可以分散美国的注意力，缓解俄罗斯在西部方向面临的战略压力，而且还可以趁机扩大在远东地区的影响力，增加与日本在领土问题上打交道的筹码，提高其战略优势。

从历史上来看，俄日之间恩怨颇深，俄罗斯一直把日本作为在远东地区的一个重要对手。俄罗斯注意到，日本近年来积极配合美国深化“亚太再平衡”战略，持续加强军力建设并不断扩大地区影响力，对俄在远东地区的利益与安全的威胁不断增长，因此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俄罗斯认为，日本目前已经通过实施了新的安保法，解禁了集体自卫权，而且还不断尝试突破战后和平宪法的限制，实现出兵海外的政治野心。随着日本的野心不断膨胀，之前与俄罗斯围绕领土争端以及地区事务主导权问题产生的争执也将不断升级。

俄日之间的“北方四岛”问题持久未决，虽然北方四岛目前在俄罗斯的实际控制之下，但日本从未放弃过收回该岛的努力。特别是乌克兰危机中，日本利用西方国家对俄制裁之际，不断对俄实施压力，企图迫使俄在群岛问题上做出让步，这使得俄罗斯更为恼火。俄罗斯认为，日本目前积极突破和平宪法限制，加强自身防卫力量的建设，并拉拢其它国家介入地区热点冲突，这实际上是在否定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成果，是对战后国际秩序的一种挑战，必须采取必要措施予以制止。

此次进入钓鱼岛毗邻区的3艘俄罗斯舰船均来自太平洋舰队，包括1艘“维诺格拉多夫海军上将”号大型反潜舰、1艘“伊尔库特”号油轮、1艘“福季·克雷洛夫”号拖船，其中后两艘并非作战舰艇。尽管它们都不是俄罗斯最先进的舰船，也并非具有较强攻击力的作战编队，但仍然敢大摇大摆自由进出钓鱼岛敏感水域，表现出了俄对日本军事实力的不屑一顾。此外，这3艘舰船是在结束远洋任务返回太平洋舰队基地的途中，专门绕了一个大圈进入钓鱼岛的，如此舍近求远地选择路线，针对日本的含义不言而喻——不仅可以向世界展示与中国步调一致的姿态，而且还可通过展示强硬态度和军事实力，获得在领土问题上更多的谈判筹码，可谓是“一箭双雕”。

中俄合作前景良好

从未来发展来看，中俄两国军事合作将不断深化，但短期内不太可能建立美日那样的紧密利益关系。

从近年来中俄关系发展来看，双方一直坚持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在军事领域展开的合作越来越多。近期，中国国防部长常万全在莫斯科会见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时就表示，要通过落实好两军重要合作项目、组织好联合军演等措施，增强中俄两军合作，以推进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发展。此次中俄舰艇进入钓鱼岛毗邻区，更是发生在普京即将访华的前夕，无疑是向外界传递出中俄将在军事安全领域展开更紧密的合作的信号，也体现出了俄罗斯对中国在核心利益问题上的实际支持。

从当前的态势来看，中俄两国面临着共同的外部挑战和安全威胁，有着相似的战略处境。目前，中国在东海、南海等问题上都需要得到像俄罗斯这样重要大国的支持，而俄罗斯在欧洲安全问题上也想得到中国的支持，这种利益上的相互需求构成了当前中俄关系的重要方面。此次中俄两国在问到对双方海军舰船“几乎同时”出现在钓鱼岛附近的性质以及是否在“配合行动”问题时，都没有做出正面回应，实际上也是对“偶遇”问题做出的一种巧妙应对。

但是，我们看到，尽管中俄之间的军事合作在不断深化，但双方在短期内还是不太可能形成像美日那样的紧密利益关系。中国长期采取全方位多边外交，坚持与所有国家发展不针对第三国的外交关系，而俄罗斯虽然近年来加大了中国的合作力度，但一直对中国有防范心理，“中国威胁论”在俄罗斯也一直没有消失过，这些因素都将影响两国关系的深入发展。

（兵韬志略是由南京国际关系学院外军研究中心副主任方晓志为澎湃防务栏目开设的个人专栏，盘点一周重大防务事件，评点信息背后暗藏的玄机，剥茧抽丝、拂尘见金，每周一期，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