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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外记者朱宁:在中东寻找新闻理想 | 记者手记

2021-11-01 20:3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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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外记者朱宁:在中东寻找新闻理想 | 记者手记 原创 王瑞雪 深度训练营 收录于话题#记者手记 11 个内容 #深度营 31 个内容

成为一名“专业”记者需要什么?极强的学习能力?能吃苦耐劳的精神?灵活应变的能力?

这次,我们选择从“记者”二字出发,区分领域,以某一类型记者为单位,了解他们深度根植于某个特定领域的职业现状,将会遇到哪些人,经历哪些事,又会遇到哪些难题……

以下是记者手记系列第十篇,我们采访了《文汇报》驻伊朗首席记者朱宁,和他一起走近中东,寻找真实的伊朗。

/ 记者手记 /

作者 | 王瑞雪

编辑 | 杜锐峰 张馨尹 胡世鑫

朱宁初到德黑兰时拍摄的窗外景色,雪山与昏黄的城市

2017年2月27日,朱宁乘坐南航降落在德黑兰伊玛目霍梅尼机场,电影《逃离德黑兰》中最后的高潮情节就发生在这里。

当他第一次从临时落脚的宾馆往窗外看时,目光所及昏黄一片,与驻菲律宾时满眼生机勃发的绿色截然不同。

黄色给这座城市带来一种萧瑟、凄凉的基调。望着满街天书般的波斯语招牌,忐忑迷茫的心情一下子击中了朱宁这个异乡人。

那时他想象不到,四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想象不到自己和一场战争的距离会有多近,想象不到自己将在国外经历一场全球性的疫情。

时间流转,四年已过,朱宁在伊朗的驻外任期即将在年底结束,他已开始准备交接的手续。

当他再次向住所的窗外望去,初到德黑兰时笼罩着建筑物的凄凉感觉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熟悉感。

现在朱宁知道,伊朗天气很好,几乎每天都是晴空万里,只有在雨季偶尔会下雨。冬天很冷,但天然气很便宜,所以不会冻着。

这些细微的感受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充满了反差感,在采访中朱宁坦言,正是对伊朗的“错觉与不解”,给了他常驻伊朗的勇气与理由。

正是为了寻找一个真正的伊朗,朱宁踏上了这段在未来人生中无数次回味的旅程。

寻找异乡的文化默契

大学英语专业的朱宁曾拿过外研社的英语辩论赛一等奖,但到了菲律宾之后,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和别人聊天。

在他对自己的英语水平产生怀疑的时候,一个年长有经验的前任驻外记者大哥笑着告诉朱宁,没事,待几个月就适应了。

那是朱宁第一次驻外,他笑称自己光适应语言可能就花了三个月,除了当地的口音问题,更重要的还是文化背景的不熟悉。“如果你聊天只问how are you,不需要你多有水准。但你要开始采访别人的时候,当地重要的人名、地名你不掌握,这个天就聊不下去。”

为了尽快适应环境,朱宁除了和自己的采访对象尽量多聊之外,还努力和所有能见到的菲律宾人聊天:宾馆的前台服务员、打车遇到的出租司机、商店的售货员……他就在这种不断的尝试和锻炼中,慢慢熟悉了菲律宾。

在菲律宾,朱宁的英语充满了“东南亚味”,而到了伊朗之后,朱宁的英语渐渐变成了纯正的中东口音。这种口音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有趣细节,在朱宁的驻外生涯中还有很多。

朱宁与伊朗外交部发言人穆萨维合照

需要适应的远不止语言,伊朗当地的穿着打扮也有独特的讲究。朱宁刚到伊朗,隐约感觉自己采访时有些不受重视,“我觉得我该有的范儿也有,穿的也很好,为什么?”

朱宁百思不得其解,找来找去,终于发现了两个原因:一个是虽然自己年纪不小,但看起来长得比较年轻,压不住“场子”;另一个则是发型问题,伊朗男性一般会留长一点的头发,平时还会打个摩斯显得精致一些,朱宁为了“偷懒”留的寸头,显得和当地格格不入。

悟出这两个原因后,朱宁开始留胡子、留头发。“留胡子是为了看起来成熟一点,留头发是为了可以把头发梳成油头。”尝试了一段时间后,朱宁发现采访的气氛果然好了许多。

朱宁采访伊朗最高领袖高级顾问韦拉亚提

除了融入当地文化的摸索尝试,驻外采访的困难还包括海外没有依托的平台,没有媒体前辈积累下的人脉,采访资源完全靠自己开拓。朱宁就用自己认真客观的报道态度赢得了伊朗政府的信任与尊重。

伊朗的官员一般不接受采访,但朱宁在伊朗能采访到很多高官,对方也会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其他国家的记者完全没有这个机会。“我有时候写完稿都不用给他们看,这种默契十分难得。”朱宁说道。

聊起驻外生活,朱宁坦言驻外记者在工作安排上比较自由,个人选择是很重要的影响因素。有些记者甚至只是翻译国外通讯社的稿件,而不与当地人有很多接触。

“某一个国家的居民把一家外国媒体当做是间谍,原因是那几个人天天窝在家里,门也不出,就没有这么做记者的,肯定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搞什么间谍活动。”朱宁说着,突然讲了个笑话。

听完之后我们哈哈大笑,朱宁的语气反而变得严肃认真:“你可以做得很好,但你也可以应付交差,看你怎么选择。”

朱宁毫无疑问选择了前者,在忙活驻外记者工作的同时,他还在也积极地尝试运用自媒体账号,发表对国际局势的评论以及文化科普。朱宁的头条号“墨父在中东”,已经收获了88万的点赞量,积累了26万粉丝,他还运营着自己的抖音号和公众号,同样很受欢迎。

许多年轻人在朱宁的评论视频下留言,夸他的视频思路清晰,内容丰富:“如果当年我的老师这么讲课,我不至于对政治没兴趣。”这些认可成了朱宁继续做下去的动力,他希望能带给年轻人一种思考的方式,而不是简单的知识点灌输。

“要是对年轻人有帮助,那我就继续做下去呗。”朱宁笑着说。

”中东柯南”的关键时刻

伊朗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报道图片

朱宁驻外生涯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要追溯到2020年1月3日。

那是一个周五的清晨,天空还飘着些小雨。正在老家武汉休假的朱宁突然接到一通《环球时报》的朋友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语气急促:“朱哥,苏莱曼尼遇刺了!能不能帮忙核实一下消息?”

短短几句话通过电话电波,一下在朱宁脑子里炸开。“怎么可能?美国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在他紧急联系伊朗方面查证之后,这个消息得到了核实。

“我以为是个玩笑,因为苏莱曼尼是伊朗的英雄人物,是我一直都很想见的伊朗政要。”

震惊之余,朱宁迅速判断出这是一起重大的国际政治事件,必须立刻行动。于是他在一小时内打电话联系报社领导,要求中止休假,立马飞回伊朗,希望报社尽快安排。报社同样反应迅速,当天下午便给朱宁办完了手续,表示可以随时出发。

朱宁简单收拾行李之后立刻启程,1月4号上午抵达北京和报社领导讨论报道事宜后,晚上便坐上了飞往伊朗的飞机。经过八个小时的飞行,朱宁清晨抵达了德黑兰的伊玛目霍梅尼国际机场。

从机场赶回驻记者站的路上,朱宁看到伊朗满大街都是悼念苏莱曼尼的画像,心中有些忐忑。虽然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但他能明显感觉到,不仅是伊朗国内,西方舆论的气氛中都夹杂着一股火药味,“就好像是第三次世界大战要开战了。”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中驻伊朗使馆和中资企业立刻着手规划撤离方案。由于战时空中撤离不安全,所以统一从陆上撤离。在撤离路线确定后,还有企业专门去开车走了一遍。

同样出于对当地爆发战争的担心,朱宁一边联系专家开展报道,一边还进行战时防护物资的储备。

但在报社通过防弹衣和防弹头盔的物资申请后,朱宁却发现因为管制严格,这两样东西在伊朗都买不着。好在一位新华社的老师提出社里还有几套防弹装备,可以和朱宁一起借着用,这才解决了防护装备的问题。

考虑到战争爆发后断水断电的可能性,朱宁还提前采购了大量矿泉水,“矿泉水一瓶一瓶,码了一墙,那一墙都是矿泉水。”备完水后,他还买了三袋大米,做足了准备。

苏莱曼尼遇刺事件期间,朱宁发出的部分报道

当时国内高度关注伊朗的动态,但在伊朗的中国媒体不多,加上朱宁在当地小有名气,江苏卫视、人民日报、环球时报等媒体都涌来向他了解情况,政府相关部门也通过朱宁获取当地的信息。

朱宁就这样一直“转”了两周没歇。苏莱曼尼遇刺后,紧接着第3天伊朗就用导弹炸毁了美军的基地,报复伊拉克。紧接着又是乌克兰的民航飞机被伊朗击落……一系列事件连续发生,让报道任务塞满了朱宁的每一天。

回忆起当时,朱宁也觉得这样的节奏有点疯狂。“基本上我每天除了睡觉就在写稿,除了写稿就在睡觉。只有这两件事,有些时候饭都顾不上吃。”

因为伊朗和中国存在着四个半小时的时差,为了保证紧急情况下和国内报社的配合,朱宁要赶在凌晨3:30完成稿件,这样就能刚好赶上国内编辑部早晨8点上班。编辑提出问题、核查稿件之后就可以继续处理稿件,朱宁也能暂时睡个觉休息一会儿。但“就早上睡一会儿,然后起来接着写。”

“因为事件不断在发生,完成一波报道之后就要抓紧时间睡一两个小时。”那段时间,朱宁切身感受到休息时间的可贵。虽然可以靠抽烟和喝咖啡清醒一段时间,但最后会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血液全在脑子上面,但脑子不转了,腿都没有感觉,就是冰冰的。”

在紧急状态下兼顾信息的时效性和真实性是个很大的挑战。苏莱曼尼遇刺以后,伊朗怎么反制?民航机为什么会被击落?这些政治敏感的信息获取不易。

“你去采访的时候,人家肯定不愿意跟你讲。”朱宁有些无奈,“能够获取的信息源也不多,需要谨慎处理。”

获取信息只是第一步,信息核实更是困难。民航机到底有没有被击落?为什么被击落?乌克兰驻伊朗大使馆将原因归结为机械故障,但新闻消息很快又反转,把幕后黑手指向伊朗。

伊朗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报道图片

“这个时候国内其实着急,你得快得准,到底谁说的对,到底是为什么?”朱宁直言自己面临着很大的挑战,“大量信息到最后都是罗生门,当你提供的信息要成为主要来源时,确实很难把握。”

凭着自己平时对伊朗政治走向的认知,朱宁顺着信息源一层层拆解、推理,找到下一步的方向。乌克兰的民航机坠落时机械故障的原因太过“巧合”,从伊朗媒体放风的措辞中,朱宁知道需要安静等待事件的转机。

当时美军基地被轰炸后的人员伤亡问题也存在很大争议,伊朗媒体报道说死了8个,国内媒体说没死那么多人,西方媒体直接表示不存在伤亡。

核实这条信息时,朱宁层层中转联系上了一家伊拉克的雇佣军公司,得到了有人亲眼见到美军的尸体被抬出来的信息。这一信息虽然无法进一步核实,但给了朱宁做出下一步判断的底气。

“这就是考验一个记者能力的关键时刻,”朱宁强调,“对这个国家到底有多少了解,在这个国家到底有多少的人脉,平时的工作做得好不好,那个时候就能见分晓。”

一场海外抗疫的磨练

苏莱曼尼事件余波未了,伊朗的新冠疫情接踵而至,两者间隔不过月余。

“武汉加油!中国加油!”2020年2月,疫情刚在武汉蔓延。出生于武汉的朱宁出现在了伊朗大使馆发布的一条视频里,和伊朗外交部发言人穆萨维一起向中国喊话加油。

朱宁(右一)与伊朗外交部发言人穆萨维共同为中国加油

这情景并非早有安排,而是来源于朱宁的突发奇想。

当时他和央视联合采访穆萨维,希望他对中国疫情有所表态,促进两国友好。采访结束后,朱宁突然想起国内很多人通过喊话为武汉加油,于是他走到穆萨维旁边,询问是否可以一起喊话:

“现在问题问完了,我想和您一起说两句话可以?中国加油!武汉加油!”

“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穆萨维有些好奇地问。

“Cheer up for China!Cheer up for WuHan!”朱宁用英语答道。

“没问题!”穆萨维很爽快地答应了朱宁的请求。

于是众人赶紧把相机摆好,拍摄了这样一段视频。视频中,朱宁的中文口音被穆塞维带得有些“伊朗味儿”,但不影响视频在央视播出后的热烈反响。

穆萨维的“老板”,伊朗的外交部长扎里夫受此启发,在接受其他媒体的采访时,也用不太流畅的中文说了一遍“中国加油!武汉加油!”,并特意要求驻伊朗的中国大使馆把视频发出来,向中国传递来自伊朗的鼓励。

这样的理解来之不易,维系更是不易。朱宁标题里带“辟谣”二字的文章,多半是在疫情期间发出的。国内嘲笑伊朗抗疫不力,伊朗也说是中国把病毒带到伊朗来的,朱宁忙得团团转,给两边互相辟谣。

朱宁在机场向国内运送口罩

除了辟谣,疫情刚爆发时,朱宁整天忙着做一件事——向国内运输口罩等防护物资。

他和同伴联系了许多家伊朗的口罩工厂,在大街上一家一家药店问过去,购买大量口罩,再从伊朗运回国内。

整个运送过程十分曲折,“运口罩比运毒品还复杂”,不单单是朱宁在伊朗遇到的情况,也是各国华人寄送物资回国时共同的感慨。

收集大量口罩本就不易,大批物资过海关时更是得解释半天。朱宁和朋友专门找到了德黑兰机场的海关领导,说清楚这些物资是做慈善的,捐到中国,拜托海关签字放行。

交涉过程漫长而复杂,到最后,朱宁的朋友甚至建议给警察塞钱以便物资运输,被朱宁严词拒绝:“我们是做慈善的,不是做走私的,如果要塞钱咱就别干了。”

朱宁和朋友的前两次运输虽然艰难,但是最后都成功了。第三次运输则因为伊朗疫情爆发,伊朗政府禁止防护物资出口,而最终失败。朱宁和朋友用厢式货车拉到机场的一整车防护服和口罩,只能又拉回来。

当时让朱宁感动的是,很多国内的朋友听说他在伊朗做捐口罩这件事情,都往他这里打钱。朱宁粗略估算,当时大概收了好几万。

“大家都很大方,最少的给1000,最多的给5000,我说你们都是赚工资的,也不富裕,一个月1万多块钱工资,你一下打我5000,这太多了。但他们说没事,应该的,你把口罩运回来就行。”朱宁的语速慢下来,回忆这段经历时几次感叹。

疫情期间朱宁带儿子“全副武装”外出散步

朱宁坦言自己在过去的一年半都过得很艰难,直到今年春节回国休假,在国内打了疫苗之后,他的心里才放松一点。

和家人一起驻外,虽然能够更好地陪伴彼此,但当所处地区有战争或者疾病的危险时,如何保护家人,就成了朱宁最担心、最焦虑的事情。

伊朗疫情期间,朱宁的担心到达了最高峰。他没法想象如果家里有人生病住院该怎么处理,当时他的波斯语不是特别熟练,疫情原因也不能找翻译,“医生要给你打针,你都不知道要说自己哪里痛。”朱宁的语气有些无奈。

于是朱宁尽量减少外出的时间,并在家里屯了许多物资。他开着自己的SUV,连续三天去超市买回了三车满满当当的物资,花了一万多人民币,把能想到的吃的用的都买了,还又带回来几大箱子矿泉水,再次堆满了家里的一面墙。

驻外的风险和挑战,就这样不断打磨着朱宁,不知不觉间,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从无到有的新闻理想

朱宁在伊朗

说起新闻理想,朱宁表示自己很惭愧。

“一开始没有什么新闻理想,有的是驻外的理想。”他说自己一开始选择这个工作,只是想看一看世界上不同的风景,开阔自己的眼界。

但来到中东以后,朱宁的想法慢慢有了改变。他看到无辜的人民正遭受着巨大的灾难。阿富汗、伊拉克都因为战争满目疮痍,也门的孩子从出生就背负着营养不良、生活贫困的命运。

朱宁曾从一个外国记者口中得知,他的亲戚在叙利亚已经三年了,村子被反对派包围着,政府只能每天空投矿泉水和面包。那个地方三年没有办法洗澡,没有水没有电,没有娱乐设施,墙不能避风,也没有东西生火……说到这里,外国记者的眼眶红了。

这些真实发生的悲惨遭遇给了朱宁很大的冲击,在反思自己曾经相信的民主制度的同时,他也在重新思考自己的使命。

“我会努力证明这个真理,是西方在搞乱世界,也许中国就是剩下的唯一希望。”朱宁在微博上说,配图是已故战地记者费尔切克的采访视频截图

费尔切克采访视频截图

费尔切克是西方媒体攻击中国时少数敢说实话的记者,他的报道“扒下了西方的底裤”,向世界展现了西方的所作所为。朱宁也想成为他那样的记者。

再谈新闻理想,朱宁的回答发生了改变,“现在干了十几年了,就开始有新闻理想了。"

这种新闻理想更像是一个永远正在寻找的答案,当朱宁向这个世界求索真实时,它便呈现出自己复杂多样的面貌:或是异国文明间的交融互通,或是紧急事态下的理解信任,又或是战争灾难后的和平祈愿……

回望驻伊朗的四年,朱宁已经找到了什么,但他仍在寻找的路上。

(黄水一对本文亦有贡献)

原标题:《驻外记者朱宁:在中东寻找新闻理想 | 记者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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