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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丨跟彭于晏谈乔琪乔

2021-11-01 07:5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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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Harper Die 看电影杂志

距离上次与彭于晏对话已过去4个月,彼时因为台湾地区疫情,他无法来到内地宣传[热带往事],我们只得以连线的方式展开对话。

而这次[第一炉香]的访问,虽然仍旧是连线进行,但正在紧锣密鼓拍摄新片的Eddie显然更兴奋了。拍了一天戏,10月19日晚21:00我们如约对话。

记:Eddie,还记得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时间和状况下,许鞍华导演再度向您发起合作邀请吗?

彭:我其实不太清楚了,但好像那时候我在家里,应该是在拍[紧急救援]之前。

记:接到许导邀请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彭:因为拍完[明月几时有]就一直跟许导有联络,平常也会交流。

她会给我分享一些,她比较喜欢的艺术作品,画啊,书啊,电影啊。说到有戏要拍的时候,当然很高兴,就导演说要找我了这样。

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项目,当听到说是这个([第一炉香]),我说‘好啊’。我通常都是,‘好啊,没问题,我就看时间啊。’因为我其实基本上是一个工作型的演员。

导演找我,我就觉得,是许鞍华导演那我干嘛不去,就是这个心态。

[明月几时有],饰演刘锦进/刘黑仔

记:您当时答应她,就是要演乔琪乔这个角色对吗?

彭:对,因为我之前没有看过(小说),当时我就说,‘好,我了解一下’。

然后她就发剧本给我看,看了剧本就‘哦~’我要演一个这样的角色。

我就说,‘好好好’,是一个蛮大的挑战。她也觉得对我来讲是一个蛮大的挑战。

知道要演[第一炉香],我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我看了剧本以后,‘唉?哇!’演一个应该说是花花公子的感觉。

那花花公子对于一个男演员来讲,是好,也是坏。因为演花花公子听起来挺风流倜傥的,感觉好像蛮潇洒的。但又怕说会不会是我想的比较多。

后来就觉得我就先看小说吧。结果看完小说发现,小说没讲太多角色比较深度、内心的东西,所以我就不太理解。我就想问导演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因为我之前也拍过一些小说改编的(作品),这些创作出来的角色就不是真实角色嘛,像以前演过的电视剧。

创作出来的角色,我总觉得一定要说服自己怎么样处在他那样的环境、那样的世界观,你能够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在我们现在社会,可能这些事情对某些人来讲很普通,你完全能够理解。

但在那个时代为什么会是这样?或者说他在一个中篇小说故事里面为什么会是一个那样的存在。

比较像一个形象,人物出现就几句话,几个形容词,没有太多可以琢磨他的东西。

所以我就跟导演讨论了很多,导演就说她还在写一些版本,她说到时候再给我看,一开始是这样。

记:给您看到的剧本版本和您最终演的版本差异大吗?

彭:可能多了几场戏,没有差太多。

我觉得可能我当时看到的应该是比较后面的版本,可能前面其实有几版,具体我不太知道。对我来讲,一个角色就去演就好。

跟许鞍华导演之前合作过,非常开心愉快,又非常喜欢她,她太可爱了,所以跟她拍戏很过瘾。

抱着去学东西,去学习的心态跟导演拍戏。说实话那时候也都不知道其他演员有谁,团队是谁都不知道。

记:也就是说,您以一种绝对的信任感,把自己交给了许鞍华导演?

彭:我通常都是这样。我所有拍的戏都是跟导演直接聊的,不会通过任何其他人。

都是他们直接打给我,聊天、吃饭,再聊聊剧本。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也没关系,没太好的机会就看下次。

但一定都是我完全要了解导演,找我要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我才能够透过我的身体,我这个角色,在他的影像里面,导演的世界里面,我能够给他什么。

因为我觉得电影就是他想要传达的这个世界。

我能够在里面扮演什么,能够丰富他,或者说,至少让他觉得相信我。通常我们都是这样合作。就很简单就好,因为我也没有想太多。

像拍其他戏,像拍林导(林超贤)的戏,和其他导演拍过好多部作品的,就都是朋友。朋友找我的话,那当然就去了。

记:您在拿到这个剧本后去看了原著小说,其实张爱玲的作品文白混杂,也有大量的方言,并不是很好理解,那么在准备乔琪乔这个角色的时候,会因为这方面困难比较多吗?

彭:通常看完剧本我能够理解的话,我就会很有信心,会很有感觉,接的话也是这个原因。

再去看小说应该说是一个Background(背景)的小传,是因为它是从小说去改编的。

你去理解当时写的那些环境,更多的成分是小说,还是这个世界,会变得更清楚。

剧本还是在透过角色台词去堆积的,小说没有那么多台词的。我们在戏里面看张爱玲大师的作品。

其实通常我看每本书都不是说能够完全理解,所以我都是看剧本。根据剧本的再次创作,我看我在里面能够有什么样的表现,以这样为基础。但还是要拿捏到一个我认为我自己可以做到的部分。

所以大量时间,在开拍之前,开拍之后,我们每一场排戏都有在讨论台词的部分。因为其实我讲那个环境,那些人会用这样的方言,或者说那样的情景或语气去说。

但放到现在人来讲的话,很奇怪。没有人这样说话。所以常常我们要想说,要忠于这个小说里面讲的,或者还是按照剧本讲的。

因为还是有这个剧本(给到演员),所以就要导演她们去做拿捏。但我们说这一句话,我就把这句消化。看怎么样说出来,我觉得舒服,舒服为主。

记:乔琪乔这个角色设定上是一个公子哥,他不愿意结婚,不愿意承担责任,您从接触到这个角色,再到演完这个角色,对这个角色有什么不一样的理解吗?

彭:在拍之前导演就说他是个花花公子,叫做负心汉,对不对?以前叫负心汉、花花公子,现在就叫渣男。就这样简单的用一个词去形容,但就标签了。

我在看的时候,就想渣男其实有好多种渣男,花花公子也有好多种,那要演哪一种?

那我看小说、看剧本,小说里面也没讲到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个性,但我就会想说,他为什么要变成花花公子?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渣男?为什么他不结婚?还是他只是‘说’我不结婚。

那如果一个人说我不结婚,只是他嘴上说的,还是他真的心里不愿意结婚,还是害怕结婚,还是要恐惧。

当时我就在跟导演讨论,导演说,‘你觉得呢?我不知道,你觉得你会怎么想。’我就研究了一下,所以大量地跟导演讨论。

但自己想很多的时候,还有写一些小传的时候,一些事件的时候,跟爸爸的成长背景、家庭、跟妈妈之间的关系,其实小说里面没有太多这些东西,我就去想比较多,他为什么跟妈妈的关系是这样,导致他跟他爸爸的关系是什么样。

写着写着就发现,有些东西我完全能够理解。就是我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去想的话,能够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演的过程中就会发现,我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反正我个人在那个时候,演的时候,会感觉整部电影里面乔琪乔是最诚实的人。他当然是个花花公子,或是个渣男。

当我们现在只是在讨论。你问我对于这个角色,我觉得我是抱着诚实面对,直面面对,我的感情观跟我喜欢的对象。

很多人,至少我看小说里面,或者说剧本里面,每一个人他们说的话,就像现在每个人说的话,它不代表他内心是这样想。

他是为了说,为了这个场合,为了身份,他的面具、他的地位去说这个话,尤其是在我们这个戏的环境。那个年代不管是虚荣心,

还是很繁华,这些东西都让他们想要成为上流社会的某种形象,所以我觉得乔琪乔反倒是最清楚他在哪里的人,所以他才可以这么直白地说了。

我在想也许是这个原因,让葛薇龙喜欢他,我也把它当作是一个原因。但这个是我自己想的,以我的一个基础去设定。

记:小说里面也好,或者影片中也好,都在着重强调乔琪乔中葡混血这样一个身份,您觉得乔琪乔怎么看待自己的这种身份?

彭:你说他是外国人,却讲了一口流利的中文。他觉得他自己是中国人,但是别人看他是外国人,或者说是一个混混,他是杂种、混种。

他在这个成长背景里面,人家不接受你。我记得我小时候,同学里面有混血,有点像外国人,但是完全会讲中文。可在教室、在学校,同学就不是特别跟他亲近。

如果就乔琪乔来讲,我觉得这部分完全可以了解他为什么会是以这样的心态去面对周遭的人。

一个连自己父亲都不太支持他,不太承认他的人。家里又这么有钱,人家觉得你有钱,其实他根本没钱,这样的人,我还只能活在一个漂亮的糖衣,表面上过着一个人家觉得你过得很好的生活。

你看看你爸爸那么有钱,你又是一个老外,女生可能喜欢你的外表,就朋友可能都不多。所以如果是一路这样成长的话,我相信他会很武装自己面对所有人,他就保持一个这样的形象。

我很好啊,我过得很好,就是这样的心态,其实他一点都不快乐。他唯一的强项就是招女孩子喜欢。

某些方面,我觉得他也可能是因为中葡混血的这样一个身份,所以招女生喜欢。

记:像您说的,乔琪乔会为自己做一个伪装,一个很华丽的外表,影片的服装设计邀请到和田惠美,她做服装是非常考究的,那么这些服装对您塑造这个角色有哪些帮助?

彭:我是第一次跟和田惠美老师合作,这些服装对我的表演来说是一个加分、加持。不同的布料我们就试了好几套,她也会在看到本人后有一些新的想法。

我记得有几套是那种亮的,比较散一点的那种丝质衬衫,就特别亮、特别软。平常我不可能穿这种衣服,我穿的时候就觉得,‘呦’,要穿这种衣服的人是什么心态。

刚开始定妆的时候是这样想,后来想想确实还是可以有帮助的。就开始琢磨,会喜欢这样东西的人会是什么样个性,他心里的想法。

所以其实服装特别重要,发型、妆发也很重要。

记:影片中和小说中都多次提到蛇这个形象,形容环境,也形容人,影片中乔琪乔甚至养了一条蛇,您怎么理解蛇这个形象?

彭: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一开始为什么要有蛇。因为我是一个喜欢养狗的人。我很喜欢动物,但是我通常都在想养蛇、养蜥蜴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态。所以其实挺有意思。

当时导演把这个蛇加进去,蛇的象征是什么?美丽、有毒、冷血动物,对不对?所以我觉得这种象征对于乔琪乔来讲,他可能就是想要武装自己,或者说不要被我的美丽的外表给骗了。

因为有些蛇会改变颜色去融入大自然,某种程度上乔琪乔的个性,相对来说可能也是一个冷血的个性。面对花花世界,他可以融入,但你不要招惹他。

这种是我自己想的,如果真的是要去想为什么要养蛇?

也有可能很简单,一个不太复杂的原因,就是他很喜欢蛇,他觉得养蛇很酷,没有人养蛇,我乔琪乔养蛇很酷。

因为那个年代有钱人才养得起,这也是一个地位的象征,就像你戴一个名表出去,开个跑车出去,我做什么都要好看,吸引人,告诉你我过得很好,我一点都不孤独。

当然另外一个角度,我觉得可能观众没看到,我是认为他还是有爱心的。会照顾宠物、小动物的人,是不是还是要有一份爱的?要有一份责任感。

记:蛇第一次在片中出现,是乔琪乔引诱葛薇龙去他的房间,把蛇展示出来。

彭:对对对。我觉得这个蛇的出现是让两人有一个交流,就像宝贝,如果你有看第二次出现的时候,乔爸不是抓蛇嘛,乔琪乔就翻脸,感觉很凶,随后又对乔爸抱歉,说不要这样。其实他只是嘴炮而已,因为他才20出头。

当时还有一个原因,我觉得有点难度,是我已经快40岁的人,要演20出头,我就说导演你确定吗?就像说叫我去演个大学生,有点这种感觉你知道吗?

大学刚毕业我还可以有(乔琪乔)这种想法。

你说第一次展示蛇,其实蛇肯定是他的宝贝,他碰到喜欢的女孩子,这点上我觉得我跟乔琪乔也很像,我碰到我喜欢的女孩子,我当然要秀秀我的宝贝给你看,看看这蛇是我养的,看你喜不喜欢。

吓吓她,看她什么反应,他就捉弄喜欢的女孩子,这个很正常。男孩不都这样,碰到喜欢的就喜欢捉弄她。

记:葛薇龙在问乔琪乔是否想念母亲时,化妆镜中的乔琪乔眼睛里面会有一丝泪光闪过,当时是怎么去处理这样一场戏的?

彭:导演没有说太多这个要怎么表演,但是先前我们排练,有一把梳子是妈妈留下来的,我觉得一个男人会带一个女孩来到自己房间讲自己母亲的一个遗物,而且这个遗物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这个梳子是不是他小时候经常看看?我就想象他是躺在床上看,妈妈没有受到自己父亲的关注,可能这样在家里梳头发,希望他父亲会来看看她。

觉得离开了这个梳子对他来说可能某种意义是一个象征,一个连接亲情的象征。

但表演幅度不大,就一个照镜子的镜头。因为通常许导她不会给你设定太多,再加上杜老爷(杜可风)他拍戏也比较自由,所以空间很大。

他们最终选择了这一条,应该说比较不一样的,所谓大家想看到乔琪乔风流的样子。因为它更有一个不同面相,确实一个人本来就有很多面相。

所以可能也是蛮好的,因为这一场戏是不是可以说明,对于他来说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还是只有对薇龙这样?

我当时就问过导演说他对每个女孩子在这个房间都这样做吗,还是只有对薇龙?

我就觉得也许只有对薇龙才这样,也许薇龙身上的味道特别像他妈妈的味道。

记:第二次蛇出现的时候,因为蛇受伤了乔琪乔跟乔老爷翻脸,很快又道歉,您觉得他还是孩子气更多对吗?

彭:我觉得蛇就只是一个道具,他顺便宣泄对父亲的不满。其实说句实在话,如果你跟父亲说话,如果我们跟家里人关系很好,他真的把你的蛇怎么样,你也不可能太生气,就好好说话就行。

这个原因其实只是一个导火线,并不纯粹是一个蛇的原因,是过去所有的东西。

这一场戏实际上让他可以直面地对父亲,有这样一个态度。

但其实你知道他又没钱,对不对?他又没有工作,又没什么能力生存,所以他肯定最后还是要住自己家里,还是要靠父亲嘛。

我刚刚在想,刚才你说第一次蛇出现,其实还有一点,我觉得乔琪乔会做这样的捉弄,就是他知道薇龙她的背景,所以他做这样子的捉弄,某种程度也是看看姑妈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她会是怎么样,她会不会再来?

因为越难的猎物可能对她来讲是一种挑战,是一个更难就更有兴趣的可能。只是没想到可能薇龙的这些反应,让他觉得很可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对薇龙某种情感是很直接的,就愿意把他很脆弱的一面,或者说比较不为人知的一面给她看到。

记:故事发展到后面,葛薇龙要和司徒一起回上海,乔琪乔是非常不开心的,甚至躺在薇龙怀里,有一种在撒娇的感觉,您怎么看待乔琪乔对薇龙的这种感情变化?

彭:就他没招了嘛,就只能撒娇。这个男的特别没用,等于他都得靠女人去养他。

他也知道她去那边是干嘛,还心里想叫薇龙不去。我觉得乔琪乔可能是想用别的方法,用撒娇的方法。

当然你也可以用暴力的方法,但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或者说台词里的方式也让大家觉得蛮特别的吧。

记:从心态上来讲,他把葛威龙不再只当做一个猎物,更多的是趋向于像爱了对吗?

彭:我觉得没有一定是这样,要看你怎么解读。你看过的话,你可能有一个解读。

我的解读也有可能是他一开始就觉得,反正这个是一个形式上的婚姻,但是久而久之发现,我还真喜欢这个女孩了。我的撒娇是真的撒娇,这也是可以的。

当然我也可以说我这个撒娇是假的,因为我就想尽办法不让她去,但还是去了,失败了。

我们常常都会去假设,这句台词,这句话,一定是什么。我觉得没有一定是什么,有的时候还是要看,看的人是怎么解读。还

有当时我演的时候,思纯的表演选择也让我气不起来,所以我当然就用这样的表演方式回应。

如果她是一个非常生气,跟我大吵的这种表演方式,当然我也就会有另外一个反应。所以有时候就是现场的一种即兴的感觉,很多时候我自己是这样子的心态。

记:思纯在表演上的方式,也会让您在处理一些戏份的时候会有一定微妙的变化?

彭:这是一定的。通常我们都会提前准备,但到了现场就都尽量不去想这些。

因为有些你想象的薇龙,你想象的姑妈,你想象的乔爸,跟你看剧本100遍都不一样,人家的想法是更丰富、更有意思的。

他们的表演也许更丰富我,那更好,所以有时候就是一个互相交流的过程,感觉起来是这样。

拍许导的戏,她不会太多限制,但是拍这种会走戏很多次,让我们确定一下这个机位,杜老爷也要看一下我们会用到的空间。诚实来说这是一个创作空间蛮大的影片,每一次拍摄都是。

例如拍完以后导演都会说,可以了Eddie,你要不要自己来个一条,你想怎么演,然后那一条就是随便我自己想演的,可能导演就是让我过瘾吧。

反正她要的她有了,那么我演我自己爽的,可能她也不会用。导演也对我挺好的,非常感谢导演。

我们演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要忠于原著,但我是觉得还是一个再次创作吧。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第一炉香]嘛,就像莎士比亚,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版本。

我拍了一次许鞍华导演的版本,我就把它做好就好了,没想那么多。

记:您会不会觉得乔琪乔对葛薇龙孩子气、撒娇的状态,跟他从小缺失母爱有关?

彭:一定会的。因为乔琪乔的母亲是个护士(剧本中设定),并且是乔家最后娶进来的,可能不是一个在这个家族里面被关注的人,所以乔琪乔跟母亲这一边的人就常被冷落。

乔琪乔从小到大都看在眼里,对父亲的感情多少都有点恨,母亲死了,可能爸爸都没来看,没有来慰问,就这样过活。

所以对他来说,与母亲之间的情感当然很重要。

记:您之前也表达过,在挑角色的时候会希望这些角色给你带来一些不安感或者说是压力,你觉得这次演乔琪乔这种不安感足够大吗?

彭:不安和压力当然都有,其实在拍之前或者说在看剧本准备的时候,也都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说实话,我演的每个角色,跟我生长的环境都差的蛮多的,我每次都在想我要怎么样才能够说服我自己像那样环境长大的人。

或者说在这个过程中,我又能够逼自己去尝试一些什么。

乔琪乔的每一个故事,对我来讲都是一个新的旅程,你决定踏上去了,那就是各种各样的路,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拍完了,结束了,还有很多很多。

但是拍完一个戏,或者说拍完乔琪乔,这种不安感还是会有的,你拍完以后他就存在了,你会带着这个东西。你对于你自己,或者说我对于我自己,以后面对所有事情都会永远地变得不一样。

我看事情的方式或者说看感情的方式,或者看所有东西就会完全不一样。

就在拍乔琪乔之前,我不会这样子看他这样的想法,但我后来用另外一个方法去切入,让我自己比较能够理解他的世界的时候,或者他说这台词的原因是什么?怎么会去讲这句话?

或者后来慢慢就像我现在面对我自己的事业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又有另外一种看法,另外一种理解。所以也有可能,这个不安也存在在这个创作过程,就很有意思。

所以这种不安可以让我自己可以去多学一点东西,或者说多去理解一下,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我,不是只有我这样看这个世界的观点,还有很多人不同的看法。

当你理解以后就发现,你很多时候就不用太去计较,就可以看得更清楚。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不一的,我自己看乔琪乔的时候,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演完以后发现我自己某种程度跟他还蛮像的,例如像对父亲的部分,我自己就可以完全投射进去,其实蛮恐怖的,当我演到一半左右,忽然发现这一块其实跟我自己也有点类似的经历。

因为我也是单亲家庭,但我在拍戏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些,就是拍到中间的时候,越来越去琢磨,深入去想的时候,就发现我怎么觉得他做的都挺对的,他没有说什么不对的话。

我能够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当然相信所有女性看应该会觉得,你这个是渣男吧。看完小说的人都是这种感觉。

记:这一次合作和上一次与许鞍华导演合作相比,觉得最不一样的地方在哪儿?

彭:导演变得更纯粹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年纪的问题。

我一直都觉得(许鞍华)导演是一个比男人更勇敢的女人。

这种勇敢,我不是在说男女之间会有分别,但是我觉得这种勇敢是男人没有她的这种坚毅。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就她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她这一路上走来,她一直坚持拍她想拍的东西,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如果大家在这一行的话,其实真的是蛮难的。看到她这样的付出,这个年纪了。她其实跟我妈妈一样大,就看到许导特别有亲切感。

她每天一样跟我一样出工,一样收工。我记得拍这个戏的时候,她每天T恤都是湿的。因为我们在鼓浪屿,天天被虫咬。

工作人员、导演被咬的乱七八糟,脚上全都是包,流了一堆汗。

她有时候讲话的时候,眼镜会起雾,特别热,但她就是披个毛巾就走。我就觉得太了不起了。

所以这一次再跟她拍戏,她一样是这样(不辞辛劳),但她变得更想要把这个事情做好,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是更纯粹了,她就不再在意很多事情。

我就是要这样做,为什么这个没办法做?可能是不是我们在某个年纪的时候,都有一些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没办法让我们这样做的疑虑。

但她可能现在这个年纪,她想要做的事,想要说的话,她想要去表达。

我非常荣幸能够拍导演两部戏,所以非常谢谢导演。

还有整个团队实在是太优秀了。能够参与其中我真的是非常非常幸运,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

原标题:《​对话丨跟彭于晏谈乔琪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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