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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道讲读会|驱动世界经济复苏的新动力在哪里?

邸宁 探索与争鸣杂志
2016-08-22 09:10
来源:澎湃新闻
文化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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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当前纷繁复杂的国内外形势,我们要如何读懂身处的时代?8月20至21日,围绕着“读懂时代”这一主题,由上海市新闻出版局、上海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主办的“望道讲读会”在上海书展期间连续举办四场学术论坛,邀请国际关系学、经济学、哲学、历史学、传播学等领域的名家,分别从“G20与全球治理的困境与出路”、“新改革年代的中国经济”、“全球性百家争鸣时代的中国学术”和“中国共产党的‘初心’与‘长征’”这四个论题,全面解读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

世界经济为何难以复苏?新常态下的中国经济将何去何从?供给侧改革究竟要改些什么?望道讲读会2016年上海书展学术论坛“读懂时代”邀请了来自经济学界的名家,以“新改革年代的中国经济”为主题,深入探讨了当今世界与中国经济的发展走向。

活动现场。

社会形态由橄榄型向M型转变后怎么办?

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的深度融合,使得国人在探讨中国经济发展时,永远离不开世界经济发展的大背景。

在上海市经济学会秘书长、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权衡给出的一组数据中可以看到,2000到2007年,世界经济以4.48%的均速保持高速增长,而2008年至今,世界经济增速仅处于2.6%到2.8%的较低水平。受2008年经济危机影响,世界经济复苏持续放缓,巴西、南非等新兴经济体力量下降,高债务问题几乎危及所有国家财政安全……种种表现下,人们不得不从上一轮世界经济高增长周期中探出头来,重新审视当今世界经济难以复苏的原因所在。

权衡。

权衡指出,全球范围内的人口老龄化给这一轮世界经济复苏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和挑战,劳动参与率、劳动生产率的下降使得经济恢复在供给层面遭遇第一重结构性障碍。同时,世界范围内收入结构的急剧恶化导致全球有效需求不足,“两百多个发达国家都出现了收入恶化问题,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全球贸易增长连续四年低于GDP增长,贸易是经济增长的引擎,现在我们失去了这个引擎”,权衡进一步解释。

在这一问题上,上海市经济学会副会长、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华东师范大学经济管理学部学术委员会主任袁志刚持相同观点。袁志刚举例,美国中产阶级比重由60%左右下降到40%左右,社会形态由橄榄型向M型转变,“富者愈富、穷者愈穷”。

关于“驱动世界经济复苏的新动力在哪里”的问题,四位专家不约而同地给出了答案——科技创新。“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概念曾引起国内外广泛讨论,然而喧嚣过后,新一轮科技革命似乎并没有如期而至,作为经济增长供给层面最核心的要素, 技术进步并没有发生。权衡总结,“我们期待着未来,不知道在哪里”。

袁志刚

技术成为中国踏入产业链前端的重要门槛

金融危机后的中国经济也在发生着深刻变化。“新常态”成为时下中国经济研究中最热门的词汇,而究竟什么是经济新常态,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清楚的认知。

上海市经济学会会长、研究员周振华用“新阶段、新环境、新动能、新模式”阐述了自己对新常态的理解。周振华认为,新常态首先意味着中国经济进入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中等收入阶段。在这个阶段,“前有追兵,后有领跑者”,在人口红利与成本优势逐渐消失的背景下,技术成为中国踏入产业链前端的重要门槛。

周振华

其次,新常态意味着新的经济环境。从外部来看,在WTO框架体系下,中国凭借人口、成本优势迅速融入了全球化浪潮。而随着世界经济的变化,中国面临的世界经济环境也悄然改变:全球贸易增速减慢、区域性合作的加强、跨国公司布局调整、以英国脱欧为代表的反全球化浪潮的出现,全球化进入新的形态,而中国身处其中,必将面临新的挑战。

改革开放三十年来,驱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动能主要是需求,特别是大规模的投资驱动,而产能过剩导致投资对经济的驱动作用日渐衰微。供给层面的驱动成为中国经济发展新动能。

现场观众。

另外,周振华指出,新模式也是当前中国经济新常态的一大特征。以上海为代表,过去中国以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模式为主,大量引入国外投资;而今天,中国开始走出去,“特别是一带一路的进一步发展,中国走出去的步子会更大”。

在“新阶段、新环境、新动能、新模式”之下,尽管中国经济进入缓慢增长期,但几位专家均指出,在收敛理论下,中国经济的潜在增长率应高于GDP实际增长率,而造成潜在GDP下降的重要原因就是资源错配。袁志刚首先提出,产业结构错配是资源错配的首要方面。对比上海和深圳,也不难发现,中国经济中的所有制结构错配问题也十分明显。在上海经济占比中,央企、国企、外企占据绝大多数比例,民营企业比重非常低,而民营企业却为深圳的发展注入了大量新鲜血液。除此之外,北上广深有限的土地库存与西部“鬼城”的鲜明对比,揭示了我国区域资源的错配问题。

在市场经济中,市场作为“看不见的手”对资源配置起着决定性作用。世界范围内,西方国家普遍由于缺乏有效的财政政策而导致经济不同程度失控,而我国的问题则在于市场配置的失灵:在我国,政府作为机制设计者,承担着重要的资源配置作用,而顶层设计的高昂犯错成本又必须限制“政府之手”的操控范围和程度。从长期看,“政府之手”不切断,中国的结构问题将会持续存在。

企业在供给侧改革中活了,这个改革才算成功

新常态下,供给侧改革究竟应该改什么?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党委书记、教授石磊,从供给侧改革红利的来源入手,阐述了新常态下的产业结构与政策调整。

供给侧改革,首先改的是政府。作为顶层设计者,如何改善自己的机制设计理念?如何给出一个科学、邮箱的经济政策?如何参与全社会而给出体制性设计?中国经济飞速发展阶段,政府主导投资、拉动内需、出口,功不可没,但也难免带来负面后果——官员腐败。腐败问题与种种机构设置有关,也与资源配置机制不合理有关。政府改革必须以破除腐败为前提,同时增强顶层设计者机制设计能力。

石磊。

企业作为社会经济发展单位,对供给侧改革起着关键性作用,石磊认为,“企业在供给侧改革中活了,这个改革就接近于成功了”。在袁志刚给出的一组数据中可以看到,我国目前M2增速约为10%,M1增速为25%,而M1中的活期存款主要来自企业存款,即企业将大量资金用于活期存款、投机等行为,侧面反映了量化宽松带来的货币供给扩大并没有投入到实体经济中去,而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则在于提升企业生命力和创新能力。

政府与企业之外,市场是供给侧改革的第三大要素。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加快完善现代市场体系,重点在于建立公平、开放、透明的市场规则,完善主要由市场决定价格的机制等。效率低下、竞争机制不完善的市场配置资源,必然导致资源的错配,影响经济发展质量。

另外,社会组织也是供给侧的重要构成部分。当我们更多地把资源交给宏观政府部门、交给市场配置的时候,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方面,就是社会组织。社会组织作为协调、服务、参与监管机制,对于政府和企业起到桥梁和纽带作用。

“虽然我们不能很好地解读这个时代,因为每个时代能够讲清楚的事情总归有限,但如果我们能真正把这四个方面的问题,作为改革的对象说清楚,我们还是努力读懂了这个时代的某些侧面。”石磊总结道。

活动现场。

对于供给侧改革的调整路径,周振华指出,当前的“三去一降一补(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思路,实际上只是战术性调整,而要真正做到供给侧改革,必须从促进服务经济发展、技术创新、构建具备自主创新能力的新发展模式、产能升级、体制机制改革等战略层面进行调整。

在谈到对未来中国经济的展望时,石磊表示:“可能我们中国人搞市场经济的时间并不长,经历的危机不多,难免把当下的问题看得很严重,如果把当前的问题放在更大的时期的空间里面来看,恐怕也只是一个插曲,所以我是乐观的”。

现场观众

交流互动
观众:地王频繁的出现,特别是央企的加入,以后的房价更高,增长更离奇。这对我们后代造成怎样的影响?权威人士在《人民日报》5月9日指出楼市的政策取向不能简单作为保增长的手段,为什么地方还如此?
周振华:这个问题非常尖锐,非常好,确实是大家所关心的问题。对于房地产的价格,首先,特大城市的房价,如上海、北京、深圳等,一线城市和一般的二三线城市是不太一样的。因为从未来发展来讲,这些特大城市的底价会逐步上升,这是我的一个判断,当然现在上升太快。
第二,上海今年出现了一些新的地王。我们也有一定分析,很大程度上是央企在上海抢地,为什么央企要抢地?我们再分析一下,和“营改增”有点关系。因为营改增以后,央企可以把利润拿来购地,作为成本抵充,而不用上交,这对于央企有很大的动力。另外一方面,上海明确提出四条底线,其中之一是土地集约化,即用地是少的,而住宅供给这两年证明上海的住宅供给在是减少,所以和刚性需求相比,上海的出土量很少,这也是导致央企较看好未来上海发展。
袁志刚:说到国企的功能,国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为了避税也好,为了未来赚取更高的利润也好,应该吗?因为国企留在这个国家,其实更重要就是执行性、战略性,是做民企做不了的事情,或者是自然垄断的,或者是国际民生的。但都去搞房地产、投入那么多的钱,这样的国企存在有必要吗?我没有答案,请大家思考。
观众:我的一个朴素经验是这样,当我们在改革开放前,当时是政府比较大,市场比较小,但大家贫富差距很小。改革开放以来,把市场力量引进来以后,虽然我们总体的生活状况在提高,但贫富差距也在加大。如果我们继续进一步放大市场的作用,减小政府的力量,贫富差距是否也进一步扩大,共同富裕的目标怎样达到?
袁志刚:首先感谢你的问题,这个问题不仅是我在思考,我碰到的很多欧洲教授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们感到柏林墙倒塌以后有一个事情没有做好,那就是意识形态方面一股脑儿强调自由主义,强调市场经济,强调高端要素。由此,人才和金融资本自由流动,他们获得了更多的自由权,而且他们都是税负越来越低。比如英国脱欧,法国马上出台了若干政策,新来的企业到法国落户,原来是免税5年现在是8年免税,公司所得税马上从约30%降到20%,因为巴黎希望成为国际金融中心。在这样的竞争过程中,资本赚得越多,税就越低,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大家都知道,全球化走过了几十年,确实效率提高,但是公平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所以人类的效率和公平,永远是一对难以解决的矛盾。矛盾的化解需要全球治理结构。比如,将来中国改革的方向是市场经济,但市场经济导致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这里的矛盾解决就需要全球治理结构。真正好的经济增长模式是让社会与全人类受惠的,而不是少数人,这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坚持的,作为学者更应该坚持。 
观众:现在智能可穿戴设备很热,但是如传感器等核心元器件基本上都是德国等国外进口的。这种核心元器件的生产要求高,难度很大,一般企业难以承担投入成本,怎样实现市场配置引导企业开发高性能的核心技术?否则制造业的发展还是空心化。
权衡:这个问题非常好。确实,我们在上海科创中心建设讨论的时候,也想到科技创新,其实最重要的是要和制造业结合起来,因为中国的产业发展、城市发展、国家发展,离不开制造业。但是中国制造业目前的主要问题是在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的分工中,低端化、低价值化。
制造业的创新转型,一是想办法从产业链的角度,通过自主创新构建全中国的产业链,从而全产业链构建成以后,形成全价值链的体系,而不是在国际产业链分工中只抓低端。二是制造业在我国的发展未来中,最关键的就是元器件的发展。引进再多,人家也不会把核心技术给你。所以,相关的元器件方面的合作分工,包括核心技术的研发创新,就要靠我们国家的创新驱动、转型发展战略来落实,把产业链和价值链做好,才能提高中国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产业升级转型才能更快。

注:论坛由上海市新闻出版局、上海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主办,上海东方青年学社、《学术月刊》杂志社、《探索与争鸣》杂志社承办,上海市哲学学会、上海市经济学会、上海市国际关系学会协办。上海市经济学会会长、研究员周振华,上海市经济学会副会长、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华东师范大学经济管理学部学术委员会主任袁志刚,上海市经济学会秘书长、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权衡,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党委书记、教授石磊分别作主旨演讲。本场论坛由上海电视台新闻主播林牧茵主持。

(本文由《探索与争鸣》杂志微信公众号授权澎湃新闻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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