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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儿童文学像可乐好喝但没营养,要像水果才好

澎湃新闻记者 徐明徽 实习生 李娇
2016-08-26 07:45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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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小说家怎样写出与隼雕、黄鼬、红豺搏斗的孤猫,又是怎样写出进入山野之后的家兔的恐惧与怯懦?什么才是好的儿童文学,当前有哪些适合儿童阅读的作品?8月23日下午,由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主办的“牧铃动物小说”图书发布会及读者分享会在上海展览中心举办,动物小说家牧铃、沈石溪和儿童文学评论家刘绪源就动物观察、动物小说创作以及儿童文学阅读进行了讨论与分享。

在自然里为儿童写作动物文学

动物小说由加拿大博物学家西顿(E.T. Seton)开创,他于1898年发表故事集《我所知道的野生动物》,此后美国的杰克·伦敦、英国的理查德·亚当斯继续开拓了这一体裁。刘绪源认为国外的动物小说有一大特点,“国外动物小说家往往是研究动物的专家,像西顿,专门给动物绘画,和动物生活在一起,这是由于西方宗教崇拜动物的传统,所以他们的动物小说写的逼真,有科学性。”而中国是否有独立写作的动物小说家呢,他们的创作又体现出怎样的特色?

牧铃,是湖南平江县人,15岁时失学去牧场当“牛仔”,17岁上山下乡,先后干过山区农民、挑夫、供销社收购员、中学教师等职。1983年开始文学创作,至2014年已发表作品约900万字。其作品《影子行动》获得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

在交流中,牧铃坦言,“我最开始写的是科幻小说,有一次写出4个中篇科幻小说,但当时的主流期刊拒绝发表,觉得科幻是不入流的东西。当时听说上海有《巨人》杂志,就把稿子投到了那里,《巨人》全部刊登,还为我建了一个‘牧铃科幻小说’专栏。但因为我所学的是畜牧学以及兽医,所以在科幻上不敢走得太远,慢慢转到了动物小说的创作。”

牧铃一直从事“大自然文学”写作30多年,并且选择在自然里笔耕不辍。其中有5年的时间,牧铃沿着长江一边走一边写。1993年,他辞去工作,去西北人迹罕至的地方,去东南一带的海边,住在农民、渔民家,和他们聊天,然后写作。有一次,牧铃找到作家彭见明,请彭见明在岳阳找个地方给他写一阵子。彭见明在一个安静的乡政府弄了两间小房,一应用物齐全。但住了一天,牧铃无从下笔。于是留了一个纸条,大意是住得太舒服了,舒服到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他去了洞庭湖区,在芦苇荡中的渔民家、窝棚里,写出了《丹珂的湖》。出了名后,他仍旧住在平江县最偏远的老家山里,避开喧嚣,如一个农民一样,砍柴、种菜、养鱼、带孙子、写作。

牧铃说,“从事‘自然写作’以来,我一直在关注山林和动物的回归,我在小说中讲述了狗的回归、狼的回归,以及隼雕、金钱豹、红豺这些动物千辛万苦的回归。那么人类呢?人类的回归之路更为漫长,也更为艰难,但仍有希望。我在洞庭湖湿地常常看到很多志愿者,他们担负环保工作者的工作,里面有很多青少年。我相信,有越来越多关注环境以及生态的人就是我们的希望。”

亲近自然得到的愉悦因写作而回归

牧铃选择在自然中写作,一是本着“创作要来源于生活,而不是闭门造车”的想法,牧铃笔下的很多动物角色其实在他的真实生活中都有迹可循。《勇者的山林》写一只养尊处优的笼养兔偶然进入了危机四伏的荒野,调皮捣蛋的小公兔到了这儿,成了备受凌辱的弱者,开始了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生活。但随着野性的苏醒以及历练,这只兔子渐渐融入大自然,成为一只自食其力的“野”兔,它遭到过食肉野兽乃至猎人猎狗的追杀,经历了无数艰难、九死一生,终于获得了荒野的生存权。

牧铃说,“我在业余时间里养过十多年的长毛兔,因为写这本书还不止一次追逐逃跑的家兔。”除此之外,牧铃还对流浪狗进行过多年追踪调查,走访过很多收养或者宰杀流浪狗的人,并写下几万字的观察笔记。“动物小说不是童话,应该严格遵循动物的天性和特点,需要对描写对象进行长时间的观察和交流。”

牧铃第一读者很多是学生,有的作品还没有发表,就在学生中间传阅。但牧铃表示,“现在的小孩也关注动物,但通过他们的生活关注到的都是宠物,我觉得我的书能够稍微填补他们的空白。”牧铃更喜欢的是大自然中的、野性的动物,“几年前我养的一只大猫,被猎人安装的补兽夹夹断了前肢,它在野外流浪了很久,自己啃断了那条残腿,靠打猎存活下来。后来他回到家里,一连生育了好几窝猫仔。被人类伤害后,他仍然顽强的生活。他不是城市的产物,是乡村的捕鼠猫,从小习惯自食其力捕食耗子。他的生存能力没有退化,在自然竞争中不断得到提升。”而这正是牧铃小说《孤猫的战歌》所本。

从15岁去到农村开始,自然成为了牧铃本人的人生归所。对于上山下乡的经历,牧铃说,“我是在城市长大的,下乡的生活使我开阔眼界。我从来不把体力劳动看成洪水猛兽,我回忆起来我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干体力劳动之时。”

“劳动之余,我会跟踪狐狸、蓝雀潜入幽深的溪谷,或者在扛运木头的中途歇歇、爬上陡崖,去偷窥红豺们的雪野狩猎。这些原汁原味的‘动物世界’给我带来无穷乐趣。”从事“自然写作”后,牧铃说,自己每年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去走访林中的老友——千年的古树,百岁的老藤;陡崖上的雕巢中又添了新的成员,那只熟识的云豹不知已迁往何方……在对话中,牧铃高兴的说“我亲近自然得到的愉悦,因写作而得到了回归。”

以前的儿童文学是药片,现在像可乐,希望有一点水果

作为儿童文学评论家,刘绪源在其书《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中,将儿童文学作品划分为“爱的母题”、“顽童的母题”和“自然的母题”。动物小说正是属于自然的母题。刘绪源表示,“它和从人的角度写作是不一样的,通过动物小说,我们可以看到人类以外的生活,可以避免人本身的自大、自足、自以为是,这样的小说可以让人震撼,进而产生新的想法。”

在中国,写作动物小说的还有黑鹤、沈石溪等人,他们与牧铃并称中国“动物小说三剑客”。刘绪源说,“黑鹤是内蒙人,生活在大草原,很多时间和动物生活在一起。他与西顿的写作很类似,让你看到真实的、人类以外的自然界。而沈石溪的创作在动物文学中非常另类,他的动物小说中有战争文学和通俗文学的痕迹,他写动物英雄,描绘动物的毅力、坚韧,故事性特别强。而对于牧铃,刘绪源认为牧铃的创作严格讲不属于动物小说,他还是写儿童,把儿童跟动物生活放在一起写。人性有黑暗的一面,牧铃在写作中也没有回避,只是给了故事较为光明的结局。他的作品包含科幻、童话、动物小说以及儿童故事的成分,且对西方科幻小说,如儒勒·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也有很好的承继。我觉得他处理的非常巧妙,很适合儿童阅读。”

对于儿童文学最重要的是什么,又有哪些儿童文学作品值得一读?刘绪源说,“我认为,儿童文学最重要的是他的审美价值。过去我们的儿童文学偏重于教育儿童,帮助儿童克服缺点,比如不爱护公物、不抓紧时间、不尊重老人,往往一部作品着重解决以上一个问题。这样的文学我觉得很像药片,生什么病吃什么药。而现在更多的儿童文学像可乐,它很好喝,但是没什么营养。它迎合儿童的阅读需求,但这样的书其实有点浪费儿童时间的,而且可乐喝的多了儿童便菜饭也不想吃。最好的儿童文学其实是审美的,它应该像水果,原生态的,有真实生命的。它可能不是马上解决什么问题,但因为它是审美的,所以使儿童逐渐有一个习惯、适应以及学习的过程,审美价值因此慢慢提高,审美的感染力也会进入他们的生命。”

除名著外,刘绪源还推荐了当下很多属于“水果”的儿童文学。“牧铃的《恐龙岛》很有意思,你可以从中看到儿童活生生的心理和生活,黄蓓佳《童眸》我觉得写得非常好,浙江作家汤汤、小河丁丁的书也很适合儿童阅读,这些作家的创作使中国的儿童文学很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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