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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思想周报 | 齐泽克“挺”特朗普,布基尼与世俗主义

丁雄飞
2016-08-29 08:40
来源:澎湃新闻
思想市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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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泽克“挺”特朗普,批希拉里共识

齐泽克。

本周斯洛文尼亚马克思主义研究者齐泽克在In These Times发表了《克林顿、特朗普和全球资本主义的胜利:为什么希拉里·克林顿共识是对民主——以及左派的威胁》。

齐泽克开篇引用了已故电影评论家罗杰·伊伯特(著有《伟大的电影》)的话:一部电影有多好取决于电影里的恶棍。然后他问道,这是否意味着即将到来的美国大选一定会很好,因为这里的“坏人”(特朗普)几乎是一个理想的恶棍?

对大多数自由主义者而言,2016年选谁可谓一清二楚:特朗普是那么的可笑、浮夸、粗俗,他利用了我们最糟糕的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偏见。如果他继续当共和党候选人,我们将会迎来一场 “感觉良好的选举”。因为尽管我们有各种各样的难题和小口角,当基本的民主价值遇到了真正的威胁,我们就会团结起来,就像法国人在恐怖袭击后那样。

但是这个舒舒服服的民主共识应该使左派感到不安。我们来瞧瞧这个无所不包的民主联合体吧:从华尔街的银行家到桑德斯的支持者和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参与者,从大企业到工会,从退伍老兵到性少数人群的积极分子,从被特朗普否认全球变暖惊到的生态主义者,到为第一位女总统的前景而欢欣鼓舞的女性主义者,再到被特朗普的反复无常和“煽动性”方案吓到的“正派的”共和党建制派。然而,正是反复无常和前后矛盾使特朗普占据了一个独特的位置。

希腊前财长在给齐泽克的私人邮件中写道:奥兰多枪击案后,特朗普对同性恋受害者关怀备至,没有其他共和党人会采取这种姿态。特朗普不是个“忠实”的基督徒,他说过他只是装装样子。关于人流,他几十年来都采取自由主义立场。简言之,特朗普第一次成功改变了共和党自尼克松时代以来的文化政治,他凭借一种种族主义的、厌女症式的粗暴语言,把共和党从其传统的对原教旨主义、恐同和反堕胎意识形态的依赖中解放出来。只有一个黑格尔主义者才能把握如此非凡的矛盾!

对此,齐泽克深以为然。充满悖论的是,正是特朗普的风格瓦解了共和党的保守教条,瓦解了后者的原教旨主义内核,他惟有通过种族主义、性别歧视的民粹主义粗俗之语才能做到这点。可以说,特朗普对原教旨主义者的威胁比对温和的共和党人更大。而当左翼自由主义者在妖魔化特朗普时,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复杂性。为什么?齐泽克接下来分析了希拉里·克林顿共识。

2016年8月17日,希拉里·克林顿在俄亥俄州约翰·马歇尔中学的集会上对支持者讲话。

特朗普和桑德斯的出现都是广泛的社会、政治不满的表达,但表达的方式截然相反:前者诉诸的是右翼民粹主义,后者选择了左翼对正义的呼唤。但问题来了:左翼的正义诉求总倾向于和争取女性、同性恋权利的斗争,和文化多元主义反对种族主义的斗争捆绑在一起。克林顿共识的战略目标很清楚,就是把所有这些斗争和左翼的正义诉求分割开来:于是,苹果CEO蒂姆·库克成了这一共识的绝佳象征。库克得意洋洋地在一份致北卡罗来纳州州长的支持性少数群体的信上签名,从而可以把在富士康装配线上流血流汗的千万工人忘得一干二净。他还做出一副和弱势群众心连心的样子——要求废除划分性别的厕所。

除了库克,美国第一位女国务卿奥尔布赖特也是克林顿共识的化身。1996年5月12日,在CBS电视台的《六十分钟》,奥尔布赖特被问及伊拉克战争:“我们听说有五十万孩子丧生,这比在广岛死去的孩子还要多。这样的代价值得吗?”她冷静地答道:“我觉得这是个非常困难的选择,但代价——我们觉得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齐泽克问道,设想一下,如果普京或伊朗总统说了一样的话,那他们还不得被西方世界的口水淹死?奥尔布赖特在为希拉里助选时说:“地狱里有个专门的地方是留给那些不帮助彼此的女人的。”(这里指的是投桑德斯不投希拉里的女人。)齐泽克把这句话改了一下:地狱里有个专门的地方会留给这样的女人——和男人,他们觉得对一场摧毁一个国家的军事干预而言,死去五十万孩子是个可以承受的代价,同时他们还全心全意地支持着自己国内的女性和同性恋权利。

齐泽克认为,特朗普不是应该被倒掉的脏水——好像把他倒掉就能保证美国民主这个大胖小子的安全似的。他毋宁是个脏兮兮的孩子,把他丢了,是要让我们相信我们摆脱了肮脏,让我们忘记还有污垢剩下,即藏在希拉里共识底下的污垢。希拉里共识传递给左派的信息是:什么都能给你,我们只想留下最本质的东西——全球资本畅通无阻的运行。我们可以对你们一切文化要求让步,只要不危及全球市场经济就行。一位佛蒙特大学教授在和齐泽克交谈时说:好像特朗普过分的言行给真正的全球资本主义共识颁发了许可证,他们为自己的开放弹冠相庆。

齐泽克最后说,那些批评阿桑奇攻击希拉里的自由主义者是错的:现在应该攻击和瓦解的,恰恰是针对恶棍的民主共识。至于桑德斯?当特朗普把桑德斯对希拉里的支持比作占领华尔街的战士在为高盛公司背书,他无疑一语中的。

法国人为什么要纠结女人穿什么衣服?

布基尼。

近日,《华盛顿邮报》发表了一篇名曰《法国的布基尼辩论:关于一件泳衣和一个国家特有的世俗主义》的评论文章。

法国最高行政法院周五推翻了南部海滩对布基尼的禁令。上月,二十多个法国城镇宣布这种包裹全身的泳衣(其设计初衷是让穆斯林妇女在享受海滩的同时还能遵守传统伊斯兰教典)为非法,而当地政府实施这一禁令的名义正是世俗主义。禁令颁布后,舆论哗然,许多法国穆斯林和知识分子认为,这是在一个不存在的问题上,进行了一场毫无必要的压制。

在法国,不论是保守派还是自由派的政客都讨厌布基尼。对右翼政客,比如前总统萨科齐而言,布基尼是在法国接连遭受恐怖袭击后的“挑衅”,是激进伊斯兰主义的象征;而左翼政客,比如总理瓦尔斯则认为,布基尼意味着“奴役”,是父权制宗教对妇女的征服。

《华盛顿邮报》的文章认为,这两种不同的对布基尼的反对意见都植根于同一片土壤,即法国独特的世俗主义意识形态。

自1789年法国大革命以来,法国一直怀有一种世俗民主的理想,即渴望一种完全不受任何教会和教义影响的民主。到1905年,随着德雷福斯事件的了结,教会与国家正式在法律层面分离。但渐渐地,最初对国家宗教偏好的禁令,演变成了禁止普通公民公开展示任何宗教偏好。对许多人而言,布基尼便是一种公开的宗教表达,因此,它注定不会在一个由平等公民组成的普遍主义共和国受欢迎。

早在2004年,法国就通过法律禁止穆斯林妇女在公共学校戴头巾;2010年,它又成为了第一个完全禁止穆斯林罩袍的欧洲国家。禁令的拥护者认为,禁止这些服饰能够保证一个所有公民都摆脱宗教束缚的公共领域,但是这也使他们失去了选择的自由。

穿布基尼的穆斯林妇女。

在穆斯林看来,所有这些禁令都是露骨的制度化伊斯兰恐惧症的表现——尤其当法国是欧洲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所以在周五的决定做出之后,有法国穆斯林说,这是人权的胜利。

事实上,布基尼禁令是法国最近一系列恐怖袭击的后果,它恰好诞生于尼斯袭击发生的那片区域。有学者认为,这是人们焦虑的替代品。当地政府想要做些什么来显示它能应对恐怖主义,禁令以一种具体而切实的方式落实了威胁之所在。

在整件事里,最有讽刺意味的是,布基尼其实体现的是一个世俗社会的成就,是宗教融合的结果。那些穿布基尼的女人并没有被压迫,她们没有屈服于某种保守的伊斯兰主义,她们坐在沙滩上,不受男人监管,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享受着休闲时光。

如今,因为这种表面上要培养公民平等精神的世俗主义,这些女性可能被驱离社会主流。禁令只是让那些已经感受到歧视和疏离的穆斯林确信,他们是对的:法国政府感兴趣的是怎么摆脱他们,而非如何让他们融入法国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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