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转销售困局，农业大省黑龙江携优质农产品“闯荡”上海滩

一边是农民发愁种出的粮食没有销路、卖不上价；一边是城里人对农产品的品质提出更高要求，农业大省黑龙江正在为缩短两者之间的距离做出努力。

9月9日－9月12日，2016年黑龙江省农民合作社优质农产品展销会在上海农业展览馆举行。

本次展会由黑龙江省农业委员会（以下简称“黑龙江省农委”）、黑龙江省政府新闻办、黑龙江省贸促会以及绥化市政府以及共同主办。

来自该省的453个农民合作社、家庭农场（专业大户）和农业企业带着自家生产的优质农产品“闯荡”上海滩。

展会之外，具有官方背景的 “黑龙江大米网”和“生态龙江网”初步上线。1000台由当地企业投资研发的鲜米自动贩售机也将在上海各个社区铺开。从田间地头到百姓餐桌，黑龙江农产品走上更多样的产销之路。

身份证为大米“担保”

43岁的李彦成把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摆在包装好的“稻花香”大米前。

销售一盒10斤装的大米，同时附上自己的身份证信息，这个不善言辞的黑龙江农民，决心用这一方式证明自己生产的大米“保真”。

这是9月9日上午出现在上海农业展览馆的一幕。

在这场主题为“绿色大粮仓、生态黑龙江”的农产品展销会上，像李彦成这样的400多家农民专业合作社代表带来了自家生产的大米、杂粮、食用菌、畜禽产品等，为的是将这些来自黑土地的优质产品进一步推向市场。

李彦成的家，在黑龙江五常。那是一个因大米享誉盛名，却也为盛名所累的地方。

早在2014年10月，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就曾报道五常大米掺假乱象。记者通过走访调查发现，五常大米不仅被广泛假冒，而且存在外地米运到五常当地“洗澡”后，摇身一变为“五常大米”出售的现象。

另据新华网2015年5月报道，五常大米年产量至多为105万吨，但业内人士估算，全国市场上标售的“五常大米”至少有1000万吨。这意味着，市场上大量的五常大米都是假冒的。

为了保住五常大米这块“金字招牌”，近年来，黑龙江省和五常市政府部门一直致力于打假。作为来自五常的水稻种植户，李彦成也对“掺假乱象”深恶痛绝。

他告诉澎湃新闻，其所在的五常市丹禾种养殖农民专业合作社，每年大米产量大约2000吨。由于同行业的“恶性竞争”，他们的销售也受到影响。

“虽然政府有各种措施，但是和掺假米比，我们价格不占优势。”李彦成说，也是因为遭遇“信任危机”，让他想到了用身份证信息做担保。这次来上海，他准备了上百张身份证复印件，目的就是为自家的大米“正名”。

李彦成推销大米之际，来自绥芬河富华食用菌种植专业合作社的刘颖奇正在卖力吆喝黑木耳。

两种不同等级黑木耳，售价分别为100元／斤和80元／斤，这让一些消费者感觉有点贵。

“70块钱卖不卖？”一位阿姨开始讨价还价。

另一位大伯走上前，“这是今年的秋木耳吗？”

刘颖奇不仅不降价，还坦诚表示，今年的秋木耳要晚些时候才上市。现在卖的黑木耳，基本是成本价，等秋木耳上市，价格还要更高。

“真正的农民，对土地有感情，基本不会弄虚作假。”看到现场一幕幕，黑龙江农委副主任李连瑞有些感慨，

他告诉澎湃新闻，农产品展销会、推介会年年都有，但这是政府头一回将“农民专业合作社”的产品作为主打。

2006年10月31日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法》规定，农民专业合作社是在农村家庭承包经营基础上，同类农产品的生产经营者或者同类农业生产经营服务的提供者、利用者，自愿联合、民主管理的互助性经济组织。

在农业大省黑龙江，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更为迅猛。

公开资料显示，2011年底，该省在工商部门登记注册的农民专业合作社有2.1万余户，到2014年11月，这一数字已达到6.9万户。

李连瑞介绍，目前黑龙江农民专业合作社已超过7万户。这一组织形式与种粮大户、家庭农场和农业企业共同构成了新型农业经营主体。

和企业相比，农民专业合作社更贴近生产环节。与此同时，它又吸纳了几十家、上百家农户进行科学的规模化种植，品质、种类也优于普通家庭种植。

从“种得好”转向“卖得好”

不过，发展蒸蒸日上的同时，黑龙江农业也遭遇另一严峻现实。

2016年1月，黑龙江省第十二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上，省长陆昊在作政府工作报告时透露——黑龙江2015年粮食总产量达到1369.58亿斤。

这是该省连续第五年成为粮食总产量和商品量全国第一，同时也实现全省粮食总产量“十二连增”。

产量高不等于销量好。

据《黑龙江日报》报道，今年7月29日，陆昊主持召开专题会议，研究粮食去库存和收储工作。

上述会议中，陆昊表示，“要看到当前我省粮食仓储已达历史最高点带来的库容紧迫的实际情况，看到玉米收储制度改革对农民卖粮的重大影响。当前要高度重视、深入谋划粮食去库存、收储和秋粮收购工作。”

半个月后，陆昊会见农业部部长韩长赋一行。他再次提到，黑龙江粮食仓储已达到历史最高点，给秋粮收购带来巨大库容压力。

对此，李连瑞解释，长期以来，黑龙江的粮食绝大多数为“政策粮”，即上交给国家储备。但随着农产品连续多年贸易赤字、黑龙江粮仓已经爆满，国家的收购政策也有所调整，如玉米、大豆等农作物，逐步被推向市场。

眼下，“去库存”是黑龙江农业的当务之急。

为此，黑龙江省政府多次提出，要推动农业由“种得好”向“卖得好”转变，再靠“卖得好”倒逼“种得更好”。

李连瑞坦言，过去固有的销售形式和传统顾念，导致农民对“卖得好”并不擅长。他们习惯了坐在家里，等经销商上门收购。这种销售形式，价格上不去，品牌更谈不上。

但产销另一头，随着生活方式和消费观念转变，城里人对饮食有了更高要求。他们希望吃到品质有保证的东西，并愿意为此付出更多成本。

如何减少中间环节，让高品质的产品和有潜力的市场实现直接对接？

李连瑞表示，早在今年年初，省里有关领导就考虑在省外举办农产品展销会，具体操办交给省农委落实。

今年6月，展销会的具体方案报上去后，很快获得省政府批复。这次带来的农产品，全部都具有“三品一标”，即无公害农产品、绿色食品、有机农产品和农产品地理标志。

“这些产品不仅面向消费者，同时也希望吸引更多优秀经销商。”李连瑞希望，展销会能为即将开始的新一轮“秋收”打开销路。

他还透露，如果这次展销会收效良好，也会考虑在国内其他城市举办。之所以把首站放在上海，首先看中的是市场。上海人口2400多万，作为国际化的大都市，它又是中国的经济、金融、贸易、航运中心。

从地理区位看，上海还是整个华东地区的“桥头堡”。在上海办展销会，开拓的不仅是上海市场，还会吸引江苏、浙江、安徽等周边省份的消费者和经销商。

此外，黑龙江方面还考虑到昔日“北大荒”和“黄浦江”的特殊渊源。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先后有16万上海知青奔赴黑龙江。他们为当地建设付出巨大，也把青春留在了黑土地。

“许多上海知青都把黑龙江当作‘第二故乡’，他们对我们的农产品有亲切感。” 李连瑞坦言，这也是他们想打的一张“感情牌”。

开发多样销售渠道

除了把优质产品带到展销会，黑龙江也在尝试更多“走出去”的方式。

本次展销会现场，澎湃新闻注意到两台外形酷似自动贩售机的“大家伙”。和日常生活中常见的销售饮料不同，这两台机器，销售的是新鲜大米和杂粮。

绥化市寒地黑土绿色物产协会会长徐刚介绍，“寒地黑土”是黑龙江农产品的一个知名品牌。在拓宽销售渠道过程中，该品牌所在的企业发现一个问题——通过网络销售农产品，物流成本很高，对运输仓储也有较高要求。

“网上买十斤大米，保不准运费比大米费用还高。”徐刚告诉澎湃新闻，为了破解这一难题，企业投资研发了鲜米自动贩售机和杂粮自动贩售机。

今后，新收割的水稻可以先在原产地加工成大米，再通过冷链物流向外运输。到达上海后，这些大米再分装到各台鲜米自动贩售机中。

这种贩售机，不仅具有销售功能，还具备仓储功能。它可以设定恒定的温度和湿度，保证大米的最佳口感。

徐刚还透露，以鲜米自动贩售机和杂粮自动贩售机为一组计算，企业预计在上海的各个社区初步铺设1000组机器。人们只要动动手指，办一张会员卡或直接通过微信、支付宝等方式完成支付。

在消费习惯上，企业也考虑到一些细节。比如，鲜米自动贩售机可提供两种不同等级的大米，分别为5.9元／斤和9.9元／斤，满足不同群体的需求。

每次销售的大米，均以3斤袋装为一个单位，吃完了再买，既保证新鲜，储存又不占家里的地方。

另据徐刚介绍，为了增加可售商品的多样性，企业还投资3000万元，购置了100辆大篷车。这些车每天早上9：00点到晚上19：00点，进入上海部分社区进行农产品销售。

企业不断尝试，政府也在持续探索。

据李连瑞介绍，为了让消费者随时可以买到优质的黑龙江农产品，政府也在加强网络平台建设，开发了“黑龙江大米网” （http://www.hljsdm.com/）、“生态龙江网” （http://www.ecohlj.com/）两条正规线上渠道。

其中，“黑龙江大米网”是黑龙江省政府倡导建设的农产品供需平台。有别于主流电子商务企业的纯市场化的运营模式，该网站可为消费者提供产地环境、生产、加工、销售等环节的视频查询服务，实现质量追溯、放心消费。

“生态龙江网”由黑龙江省农委与黑龙江省联通公司共同开发建设。和黑龙江大米网相比，该平台产品更加多样化，集会员交易、绿色商城、订单生产于一体，旨在为农业新型经营主体和广大农民搭建全方位、高效率的产销对接新渠道。

“黑龙江大米网刚刚上线，生态龙江网去年正式上线。” 李连瑞表示，两个网站都可实现线上购买，更多功能和用户体验也在逐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