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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浪漫的法国人,编的舞都十分“鬼马”
让·克里斯托弗·马约和马修·伯恩,是欧洲当前最红的两个芭蕾编导。前者将法国人的浪漫发挥到极致,后者则将英国人的戏剧功力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2000年-2015年,有“鬼马”编导之称的马约五次来华,分别带来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灰姑娘》、《睡美人》、《天鹅湖》、《浮士德》,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让人瞠目,蒙特卡罗芭蕾舞团更成为当代芭蕾革新的代名词。
第六次再来,马约带来了《仲夏夜之梦》。10月20日-22日的上海国际艺术节上,这部莎翁喜剧的集大成之作,将在上海文化广场连演三场。
浪漫的法国人
让·克里斯多夫·马约1960年出生于法国的一个艺术之家。
17岁时,他在瑞士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中获奖。翌年加盟德国汉堡芭蕾舞团,深得艺术总监约翰·诺伊梅尔青睐。
马约的舞者生涯很短。20岁时,他就因膝盖受伤不得不退役,从此走上了编导之路。
1993年,33岁的他在摩纳哥汉诺威公主的盛邀下,出任蒙特卡罗芭蕾舞团团长。这个舞团的前身,是传奇巨星佳吉列夫执掌的俄罗斯芭蕾舞团。马约的到来,让这个一度没落的百年老团,重回世界舞坛的焦点。
23年来,马约接连编出了50多部当代芭蕾新作。1996年推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让他声名鹊起。
1996年马约版《罗密欧与朱丽叶》和马修·伯恩一样,马约胜在“故事新编”,热衷于对古典芭蕾经典做出颠覆性的改编。
马约热爱古典芭蕾,但在他看来,传统的古典芭蕾似乎只适合跳给芭蕾粉看。
创作“罗朱”时,他曾带女儿去看古典芭蕾版的“罗朱”,粉丝们看得欢天喜地,女儿却全程笑场,觉得特别无聊。
他从这里看出了问题——古典芭蕾早已和人们的现实生活脱节。他可以沿用古典芭蕾的技巧,但必须找到与新一代观众沟通的方式。
“传统的《天鹅湖》我觉得很有意思,但很多观众却感到无聊,想睡觉。一出好的舞蹈,既要面对那些专业观众,也要能打动不懂舞蹈的观众。这不是去做妥协,而是给每个观众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马约希望,舞蹈能与人们当下的生活产生联系。每当重编一个古典剧目,他都希望能带给观众惊喜,而不是在人们走进剧场时,感受到的仍是对芭蕾陈旧、过时的印象。
他的舞者仍在使用古典芭蕾技巧,但表达完全是当代化的。在马约眼里,古典芭蕾技巧本身并不过时,“我们要改变的不是词语本身,而是语法。我使用的仍是同样的词语,却写出了完全不同的句子。”
很多时候,马约的作品就是为那些不怎么了解舞蹈的人而编。假如一家三口来看他的作品,妈妈和女儿懂舞蹈,他最希望看到的,是对舞蹈不感冒的爸爸,因为他的作品而对舞蹈产生了兴趣。
《睡美人》马约擅用舞蹈讲故事,除了会讲故事,他在视觉上的审美和判断,也堪称一绝。他尤其喜欢有几何感的设计,在舞美、服装、造型上,简约、先锋又时尚,一出手往往就是视觉盛宴。
比如《睡美人》,奥罗拉在一个直径超两米的透明气球里起舞,留了短发,身材高大,长相也不再是我们熟悉的甜美可人型。
《灰姑娘》里,灰姑娘的赤脚被洒满金粉,舞台被设计成一本巨大画册,充满十足的T台味。
《天鹅湖》更是变身金属朋克范儿,白天鹅的清纯白纱裙被改成了性感的露背装,腿部自大腿根处裸露,性感中自带昂扬的气势。
《天鹅湖》2000年,马约的“罗朱”首次来京演出,舞评人欧建平是现场观众之一。回忆起来,他说当时的自己基本上“看晕了”。
看演出时,欧建平习惯做笔记,演出越好,笔记做得越多。但马约的“罗朱”,却让他处在“懵”的状态,完全不知如何下笔。
如果说前人还在“话剧式”编舞,马约则完全跳出了以文学思维编舞的惯性:没有程式化的学院派动作,哑剧手势通俗化、生活化,舞蹈动作简约、抽象、明炼,完全靠时空调度来说故事。
欧建平至今还记得这样一个场景:朱丽叶喝药装死,罗密欧悲痛欲绝,直接用唇把朱丽叶“啄”了起来,把当时的观众都看呆了。
《罗密欧与朱丽叶》2010年,马约的《睡美人》再度赴京,北京观众再次见识了这位法国人的浪漫。
马约不仅恢复了以往版本里刻意削弱的情欲,公主被王子吻醒的桥段里,公主更成为主动的一方。两人边吻边舞,吻了近3分钟,看得台下观众都躁动起来。
当时,也有观众不解,有没有必要吻这么久?!马约反问,公主睡了一百多年,等了一百多年,拥有一个这样的吻,过分吗?
法国人在吻这件事上一向浪漫,法国出身的马约,没有辜负这种浪漫。
鬼马的仲夏夜
《仲夏夜之梦》是马约排演的第一部喜剧,也是他最忠于原著的一部作品。
这部作品对马约而言有着特殊意义。1977年,17岁的马约进入汉堡芭蕾舞团,参演的首部作品就是“仲夏夜”。
等到他拥有自己版本的“仲夏夜”时,已经是2005年了。马约说:“在我还没有感到水到渠成的时候,我是不会去碰这部作品的。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仲夏夜之梦》可以将一切结合起来……”
仙王和仙后“仲夏夜”的故事有点复杂。它先是发生在雅典城,赫米娅和拉山德相爱,却被父亲要求嫁给狄米特律斯,两人为此私奔至森林,狄米特律斯和迷恋他的海丽娜,也跟着来到森林。
森林里住着仙王、仙后和侍奉他们的小精灵。仙王和仙后因为争执而怄气,为让仙后让步,仙王派小精灵帕克取来了魔汁。魔汁有这样的魔力:当它滴在人的眼皮上,无论男女,醒来第一眼看见谁,就会发疯似的爱上那个人。
因为魔汁的出现,整个故事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拉山德和狄米特律斯移情别恋,纷纷爱上海丽娜;仙后在魔汁的作用下,与一个闯入森林的织工(后变成驴)荒唐相爱。最后,魔力解除,两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仙王仙后也和好如初。
两对雅典青年马约将创作焦点对准了一个“三元”世界:雅典宫殿、森林仙界、业余剧团,与之对应的,是雅典人、精灵、手艺人三组闹腾腾的人马。
因为人物关系实在复杂,为了不搞混,马约干脆把两对青年男女的名字,印在他们的衣服上,且用颜色进行区分。
赫米娅和拉山德是深灰色,海丽娜和狄米特律斯是浅灰色,即便被乱点鸳鸯谱,四人经常错位,你也知道谁和谁才是真正的一对。两对笑话百出的青年,也是全剧的舞蹈担当。
六位手艺人业余剧团里六位奇形怪状的手艺人——粗木工、细木工、织工、风箱修理工、补锅匠、裁缝,则专职插科打诨,连说带闹。
细木工头上插了一把三角尺,裁缝身上到处是彩色针线,六人各带道具,分别为各自身份的象征。马约把这些符号性的东西点到为止,但把他们身上的笑点尽量放大。
小精灵帕克小精灵帕克同样负责喜剧氛围的营造。他的出场,堪称神来之笔。
以往,帕克都是手拿一朵小花晃来晃去,但在马约版中,他踩着滑轮出场——滑轮上长了一朵硕大的魔花,能喷迷雾,谁被喷谁就会被迷倒——以往抽象的魔汁,在这里被具象化了。
简约的舞美极尽简约的舞美,也值得提一笔。
全剧场景主要发生于两处:雅典宫殿、森林仙界。前者用三根白色方柱代替,后者则用两片白色小坡象征,它们以不规则的矗立和不对称的摆放呈现于舞台,打破了古典主义里的对称美学。
舞台上空还搭了两片畅若流水的巨幅流云,似乎在暗喻,这里是人神相会的云中仙国,超自然的神秘力量贯穿始终,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只用几个简单的几何图形,马约就把人带入了情境,很时尚,又花不了什么钱。”欧建平感慨,“反观国内舞剧,常常把一大半钱花在舞美服装上,冒傻气,有灯无光,满台耀眼的东西,把人把舞都给压住了。”
音乐方面,马约也不局限于门德尔松,而是邀来两位当代作曲家,谱写了两套风格迥异的电子音乐。
雅典人出场,仍用门德尔松的“年轻的雅典人”伴奏,活泼又清新;精灵部分,选用了“具体音乐”代表人物丹尼尔·特鲁奇的作品,充斥着自然声响,又有不可思议的现代性;手艺人登台,则由马约的哥哥伯特兰·马约操刀,搞笑的声效配上演员们夸张的表演,张力十足,大概没有哪位作曲家比他更懂马约了。
面对“仲夏夜”,马约有一股“孩子般想要倾诉的冲动”,而他的想象力,在这里完全没有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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