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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话是怎么形成的?

钱乃荣
2016-10-10 13:59
来源:澎湃新闻
文化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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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上海浦形成上海,上海港形成上海话。过去的几百年中,尤其是开埠以来的100多年里,上海话如何演变?上海方言研究专家钱乃荣日前在大隐书局的大夏读书会上做了一场题为“上海方言与海派文化”的讲座,讲述了上海话的整个形成过程。本文系钱乃荣在讲座上的部分内容,由大隐书局授权澎湃新闻使用。

上海方言研究专家钱乃荣。
上海话怎么形成的?首先得讲上海怎么形成的。过去在长江出海的三角洲上面有一条很宽大的松江后来叫吴松江,现在吴淞江就是苏州河的北面,中国河流一般是自西向东流,上海黄浦江为什么自南向北呢?因为黄浦江原来是条支流,是古代松江的一条支流。在吴淞江出口附近有两条支流叫做上海浦和下海浦,后来上海浦跟旁边的黄浦合并起来了,上海浦后来就成了从龙华到外白渡桥的一段黄浦江。

古代的上海方言自从有了上海浦,有了上海人的聚居开始形成的。上海这个名称现在能看到的,最早是在现在有的《宋会要辑稿》里,这本书是抄自1077年的《宋会要》的,后有明朝人整理之后变成了《宋会要辑稿》,而《宋会要》反而失传了,《宋会要》在1077年的时候第一次记载了上海这个名称。

当时记载在松江县东北方有一个上海务专门管理酒的征酒税的集市,就在现在黄浦区人民路和中华路环线内的东北侧,东边就是上海浦,就是上海这个名称正式见于书以前没有根据,正式见于书时候是个征酒的集市,这本书到现在已有935年了。

上海话怎么形成的?是上海港形成上海话的。到了南宋的时候吴淞江开始淤塞,原来在吴淞江上面的大港口青龙镇,现在青龙镇还在青浦那里,被上海务替代,当时政府就在上海这个地方设立了主管商船的收税这样的市舶务。在宋元之交的时候,上海已经发展成为华亭县东北的一个大镇,到了元朝至元二十八年就是1291年的时候,把华亭县就是后来的松江县的东北五个乡划出来设置了上海县。所以上海县形成在1291年,我们现在讲上海的历史有多少年了,就是从1291年算起的。

这个时候上海已经是一个滨海大港了,蕃商云集,县治仍然在北宋上海酒务地方,上海浦是很狭窄的,东西两岸成为人口聚居的中心,所以浦西话和浦东话原来都是上海话。上海全县人口已经有数十万,户数6.4万户,一个有别于松江方言的上海话就这样开始形成了。整个松江县后来叫松江府,松江和上海一直是松江府两大重镇,上海话就是松江方言在黄浦江(当年是上海浦)两岸的分支。

上海行政地图
看在上海版图的上的语言,现在的上海版图不等于过去上海8个乡的版图,我们要以语言特征为标准区别方言区,这和行政区划是两回事情,在现在的行政版图里面可以用语言不同划成几个方言区。我们主要用声调,因为声调管的字最多,用声调差异进行划分,上海方言区在现在的上海市的版图的东部黄浦江两岸,大致就是明清松江府上海县原来的地域内。

20世纪80年代我们对老的上海方言曾经用上海阳平声调22来划出上海话区域的,上海的阳平声调读低平22调值,现在阳平22在上海许多地方已经合并掉了,上海城区阳调都合并成一个调了,但当年上海近郊还有22,如“陈、田、铜”字的声调。特别是22阳平开头的字组合成的两字组的连读调,到现在上海乡下或者沪剧老唱片里还可以听到这个调子,比较接近郊区的地区这个调子老年人口中还有,用这个作为标准可以把说上海话的地区划出来,包括现在的嘉定区、吴淞江北部的封浜,普陀区的长征、桃浦、真如,闵行区的纪王、诸翟、华漕、新泾、梅陇、虹桥,曹行、陈行、杜行、鲁汇,徐汇区的龙华,漕河泾,长宁区的北新泾,程家桥,宝山区淞南、大场、庙行、葑塘(即祁连)东部,虹口区的江湾、杨浦区的五角场,上海市城区、浦东新区和奉贤区的四团、平安,泰日北部和头桥北部。这个就是整个说上海话的区域,我们现在说的“本地话”就是这块地方的话。今上海市城区原来也说这个话。阳平声调和它的连读调的差别可以把今上海行政版图上三大块地方方言区都划清楚了。

大家来看方言地图。这是松江话,这个金黄色的就是松江话区域,粉红的是老上海话的区域,这张图因为是别人画的所以有一些问题,这里的高桥应该是说宝山话属嘉定方言区,这块绿色的地方本来属于太仓州最早是苏州府的,话与淞南地区有较明显的不同,如说“阿去?”,不说“去伐?”这条江就是古代的松江,这里中心的一块淡粉红就是现在上海市区,说新上海话,就是现在说的上海话。新上海话区1990年代以后扩大到什么地方已搞不清楚了,没有去仔细调查,因为动迁后都是散居的,难以划定。

这里一块,就是在青浦过去比较大的泖湖以西,一个是金泽镇,还有练塘镇等,我们叫它练塘方言区,1910年才并进松江府青浦的版图,还有这里商榻,都属吴江方言大区。

这张地图更清楚,凡是一点一点的这里是老的1990年代之前的上海10个市区地域,说国际上通用公认的上海话,就是上海城区话。这里江湾、大场、桃浦、封浜、北新泾、梅陇、龙华、三林塘,杜行等现在合为浦江镇,这一圈地方,都说老上海话。七宝、莘庄就是说松江话,所以当年的一个上海县现在叫闵行区,闵行区里面两种话,你到闵行区问他们就知道了,西边的一块地方是松江话,那边以东的就是上海话,而且能听得清楚,在中间的人说那是西头话,这边是东头话。1958年并入上海版图的上海县不是最早的上海县,明清的上海县很大,当然到南汇东面这些地方本来还是海,刚分开从松江划出的时候还是沙滩。黑圆圈的镇名都是老上海话的区域。高桥地区属于那边宝山县的,越过黄浦江的,方言属嘉定方言区。本来高桥镇是宝山县的,这里的话是一样的,由嘉定分出来宝山。

还有崇明。崇明到底属于哪个方面的,现在还在研究,现在他们自己也讲不清楚。我认为,崇明有很多方言特征跟松江方言区差不多,估计很可能是奉贤袁部盐场的人去崇明的,最早在奉贤人口还不多的宋朝时在今奉城南就有一个很大的袁部盐场,很可能是一批盐民过去崇明岛了,所以崇明方言里很多特征词都一样。譬如北纬30度以南,女子的生殖器都是讲“笃(dok)”音的,松江府都这样说,崇明也说,但是宝山嘉定不说,就是北纬30度左右朝南一直到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女子生殖器都叫“笃”,这个词是人类最基本底层的可以用来区别划分人种的词,很古的同源词。这个词音一直到澳洲,所以美国有学者很早提出来我们是可归入华澳语系而不仅是汉藏语系。后来又有新的研究说这些人是跟北方人不一样,河姆渡挖出来的头骨脸形都可以看出南方人和北方人种不一样,包括上海输血研究所血清血型的研究都能证明。还有其他语言证据,如崇明话有与松江方言相同的oek韵母如“掇、夺”韵母是松江方言区的特征韵母,其他吴语地方都没有,还有“啥(ha)”读“蟹”音等。从这些角度来看崇明都有,崇明以上到长江北面的启东海门地区都是崇明人过去的,不是他们到崇明来的,崇明人过去一直走到连云港、张江港,那里人说的话是吴语的,与崇明话是相同的。

上海浦西外滩万国建筑群。 杨一 澎湃资料图
下面讲上海话如何走向辉煌。上海话本来是松江话的分支,上海话怎样走向辉煌的?上海县县城开埠之前人口已经有12万人了,这个港口非常繁荣,有人说开埠之前上海是个渔村,完全不对。它根据“沪”的称呼便觉得是(这样),这个其实是后来人用了古代有的词拿来取的名称,真的春申君没有到过黄浦江,当时黄浦还是很小的。黄浦江叫春申江、黄歇浦都是开埠之后才有人开始这么叫的。上海在开埠前已经排名全国第12,人口比洛阳还多、西安还多。

1843年11月17日上海对外开埠,在租界和原县城、南市、闸北这些地方形成了繁华的中心区域,城区的上海话在经济文化飞速发展的情况下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我们现在从语汇来看。

上海有80% 以上的人当年都是全国移民,迁来的人主要是江浙人口,还有较多的安徽人,后来又有苏北的人口也属于江苏的。来不是一下子来,一下子涌进就会像杭州话一样全部变掉,来了一大批开封人把杭州的本地话都覆盖掉了。上海情况是移民一点一点来的,个别人行为,又不是从某一地来的人,上海话是不会伤筋动骨的,不会一下子被另外哪一个语言覆盖了或变成混合语言。但这些话都撞击着上海的生活基础语词,同义词有的意思可以分析得很细有时也可以模糊着通用,比如“一共”有“一共、一总,一共拢总,总共,一道辣海,一齐拉起,一塌刮子,亨八冷打,搁落三姆”,最后一个是洋泾浜英语词“gross sum”。同义词本来就包括近义词在内,这些词表现生活更加细腻,比如“一点点”不同于“一微微(mimi)”“一屑屑”“一滴滴(dikdik)”“一沰沰(dokdok)”。“一沰沰”好像比水滴大一点,还要黏稠一点,如一沰烂泥、一沰鼻涕,同中有异,讲细致的时候意思明确,平时不必分细用时说“我只吃了一沰沰”也可以说,等于“一眼眼”。

各地移民这些人来了以后,住在一起语言还有一种杂交优势,语言跟生物体一样的,这个词不用了以后,再也回不过来,上海话消灭了再回过来是不可能的,像人死掉一样。但是许多方言在一起有一个杂交优势,常见的有一种是公约数词语取胜。上海叫东半爿、东面,苏州话是东首,东面,宁波话东半边、东面,结果在上海话里“东面”取胜。上海话“净、汏”最后是其他地方也说的“汏”取胜。“安、摆”现在浙江有些地方还叫安,还有说摆在什么地方,后来“摆”取胜。拿起来的“拿”原来松江话上海话讲“担”,还有讲“拿nao”,现在有的年轻人读音回到100年前了,上海话后来在上世纪20年代到70年代一直是“nao”和“担de”合起来的音“ne拿”。还有“坍惷、难为情”后者取胜。上海话最早摆脱了窄地域性的土语,这也使上海话在吴语方言当中成为更有代表性的方言,以后上海周边的城市也渐渐跟随上海发生类似的变化,苏州年轻人也叫东面不叫东首了。

上海人在交际中还吸收了各地有用的词,比如苏州话的“标致、吃家生、淴浴、跌跟跺”,“一只顶”原是苏州话,宁波话的“阿拉”替代了“我伲”。1941年有个法国传教士在他出版的《上海方言语法》中说当年上层还在叫我伲,下层已经叫阿拉了。还有吸收宁波话的“碗盏”,后来我在传教士1894年出的上海话松江话词典中见到老松江话里面也有碗盏。还有吸收苏北话“小把戏、乖乖弄底冬”等等。

其实上海话在生活常用词中吸收其他吴语方言的词是不多的。开埠后最主要的,是上海话自己的变化,并不是吸收这些词,这些词吸收得并不多,因为北部吴语从丹阳到舟山群岛是我国最统一的话,人们可以通话的。但是河北人听得懂北京话,北京人却听不懂河北话的。实际上江南地区的文化最繁荣发达,当时苏州这个地区文化是发散性很大的,在这之前是杭州话。这个区域市民文化非常发达,所以语言有一大批的共同的词,所以你不能说这个词苏州话讲的,就是从苏州话里面传来的,这个宁波话讲的是吸收宁波话里的,其实是大家都讲的通用词。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到了上海后,跟本地人一起,把上海话全面翻新了。上海来了近现代文明,比如开始有“黄包车”叫“东洋车”,后来“电车,无轨电车,汽车,卡车,火车、棚车、睏车、吉普卡、自备车”车子都是上海人先看见的,看见一种车就造一个称呼,车子上的名称包括“轮盘、轮胎、龙头”等几乎都是上海人从上海话中造出来的。上海都市化进程中像“马路、洋房、自来水、自来火、电灯泡、书局、报馆、影戏院、公司、商会、同乡会、孤儿院、橡皮筋、粉笔、笔记簿、口琴、操场、雪花膏、花露水、水果糖”等等,这些都是在上海话里产生后,由上海发达的报刊等媒体传到各地和普通话里面去的。马路是载人马车走的较宽的街,南京路第一次叫Road,也是上海人音译写个“路”,弄堂的“弄long”就是lane音来的,南京路开始造的时候很小,叫“派克弄(公园Park lane)”,后来叫大马路。英国人来到上海,发现街上怎么没有号码的?南市区张宅、李宅有名的人是挂“门牌”的,没有编号。后来马路两边双号单号是工部局开始编的,门牌上有号头,叫“门牌号头”,叫house,号码的“号”就是这么来的,路弄号,取代了南市县城中和吴语地区各个地方都有的街、巷、宅。所以英语的词语来了很多。

大量的音译词“白脱,色拉,咖啡,啤酒,凡士林、台头”等等。广州比我们开放得早,但是吸收到普通话里面都是上海词,色拉他们写沙律,巧克力他们叫朱古力,冰淇淋写忌廉,进入普通话的都是上海译法。还有麦克风,差头,朴落,马赛克,本来mosaic音是“马mo”,不是“ma”。“老虎窗、牛轧糖、开司米、拿摩温”大量音译词都从上海话中诞生,“老虎窗”是“roof”,天窗的意思。“nougat”有翻成牛轧的,也有译成纽结和鸟结的。“沙发sofa”“马达motor”“加拿大Canada”“丹麦Denmark”、“伦敦London”,看用的字都能知道是上海音,很多音译词被普通话吸收了。在民间还流传着很多洋泾浜色彩的外来词如:番斯、混腔势、挖而思、吞头势、退招势、道勃儿、扼隑、拉斯卡、脱去包、奥斯开、派、捎、瘪的生司、黑漆板凳。“拉斯卡”是最后一班车,上海扩义了,最后一次都说拉斯卡;“奥斯开”是运动比赛时候要求暂停,是ask for time out,后来后面省掉了叫做奥斯开;“派”是传球,“捎”是投篮,“瘪的生司”empty cents一点钱都没有,身无分文,“黑漆板凳”是丈夫。所以英语词汇在上海话里面很多。

上海俗语里面有许多常用词语是在1930年代时产生流行的,像“淘浆糊”在30年代上海小报上连载的《上海俗语图说》中就有,当年讽刺商业社会中的乱账浆糊一样乱淘。上海人出租汽车叫“差头”,是“charter”包租的意思,上海祥生出租公司刚开张时只有一部车子,一天出租给人家三次,就说出了三差,到现在“差头”这个词又说了,有的老司机还在说“我今朝做了五差”。最早的黄包车也是包租的。解放前老百姓口语中又叫“出差汽车”,“差”是音译,写成书面语到普通话里面叫“出租汽车”,“租”是意译。后来“差头”都是临时招的,好像从来没有出租过,就觉得“出租汽车”这名字不大好。

上海后来成为一个发达的商业城市,从上海话的大量用词里都可以找到它的痕迹。如日常用语商务化,如“饭碗头”引申成职业的意思,“吃饭家生”是赖以生活的工具,“吃萝卜干饭”变成学生意,“卷铺盖”是被辞退意思,“吃空心汤团”是接受一个不会兑现的许诺意思。还有是商业词汇也会蔓延到生活中去,像“吃价”表示值钱,又有了“了不起、厉害”的意思,“买面子”变成给人情通融,“卖相”本来是买东西讲究表面品相,卖茶叶,卖相要好一点,后来引申到是表面样子的意思,再引申到人的外表模样一直到指人的脸好看不好看。还有“买账、卖样、卖野人头、推扳货、垃圾货、上台面、掂份量,讲斤头,抢生意,放一码,打包票、打回票、物事生意经”等等。“翻老账”这是商业词语,后来变成把老底兜出来,“勿是生意经”变成决不能办到、简直不像话和不妙的意思。“讲斤头”原来是一斤一两的死扣,后来是互不相让的讲条件,在国外会谈上也要讲斤头。“耳朵打八折”,责怪别人我跟你讲的话老是听不进去,或听不清楚,母亲对孩子经常这样说。“现开销”,就是当场用言语直率对付不留情面的意思。这些词语都是上海这个发达的商业社会带来的。

上海的开放思维,海派的奇思遐想,随时形成了大量的有海派风味的惯用语,“牵头皮、戳壁脚、一天世界、瞎七搭八、死蟹一只”等等,四字组口语成语我收集到的有480条,什么地方最多?去年2015年在香港城市大学开了一个语言学会,研讨四字组词语,大家都拿出来各个地方方言的四字组词语,结果是上海跟香港两个地方最多。“牵头皮”就是经常提起或数落对方过去犯的一个错误、把柄;“收骨头”是对人管束使人不能松松垮垮了;“戳壁脚”是背后挑拨,讲人家坏话。“避风头”本来说要避开一个关键时刻的危险,本来是那个黑帮要躲开警察搜捕逃出是非地,叫避风头。现在扩义了,词语空心化外壳化,这是词义变化中经常发生的,如“腐蚀”本是化学词汇,后来可以说“腐蚀青少年”,“避风头”后来也用到好的地方去,如“文化大革命”当中躲到乡下去避过了风头。有的惯用语非常生动,像“勒杀吊死”形容吝啬很生动,如“死蟹一只”说事情弄僵不可挽回,还有一切都无指望,逼得无可奈何。“开年礼拜九”,就是遥遥无期,“狮子大开口”,就是说大话,口气很大,或者胃口大,要求高。

所以从20世纪十年代开始,上海就是全国金融、经济、文化的龙头,在1935年提倡“大众语”的乐嗣炳写到上海当时的语言生活崭新面貌说:“中国现阶段是产业革命,上海港每年出入船舶二万多只三千多吨,在世界上只让纽约。充实的物质文化发展了相应的精神文化,……上海是现在中国交通的枢纽,产业的大本营,文化的中心点,同时是新中国语顶大的制造厂,一件新事物在上海发现,上海人立刻替它制造一批新的语词……最先通用在上海,……它一面不断生产,一面散布各方。”一时起不出名就加个“洋”:洋泡泡,洋囡囡,洋风炉,洋钉,洋伞……。每天上海出版的大量书报向全国扩散词语,当时上海话是非常辉煌的,汇集和散布了全人类语言精华代表大众的思潮。

纺织业、出版业、银行、股市这些领域整套的词语,都是在上海话中产生的。近代纺织业一开始就在上海起步做“洋布”,30年代有一本日本人出版的《纺织工场用语》里面搜集了上海话纺织行业语600多个。现在行业语消失得比较快。再举了一个例子,茅盾写一篇《上海大年夜》散文,里面有24个上海方言词:“自来水龙头、剃头店、水汀、水门汀、影戏院、块把钱,打强盗山、天好”等,所以文章里的生活大年夜气息十分浓重。

上海这个大城市是一下子冒出来的一个城市,本来都是泥土,只有一个方圆九里的县城。上海的高速发展,就使上海话高速发展。上海本来比松江更靠海滩语言比还要滞后,保留了很多古代的语音和词语,上海话的高度发展使古代形式、近代形式、最现代的形式,农业社会、手工业社会、工业社会、商业社会的各种词语,同时浓缩在几代人的口中,这样使得上海话日常用语成为一种既充满现代性又是时代层次十分丰富的语言,上海话本来是松江话的一个分支,前后100年间一跃成为我国三大方言(北京话、上海话、广州话)之一。

(本文经钱乃荣教授审定同意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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