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至庄：好的经济学家要经过大师的训练，中国没有大师

主讲人：邹至庄（经济学家、普林斯顿大学教授）

主题：研究中国经济与在中国的经济研究

时间：2016年11月2日

主办：复旦大学经济学院

【编者按】

11月2日，著名经济学家、普林斯顿大学教授邹至庄在大师讲堂·复旦经济论坛发表演讲。作为最早研究中国经济的海外学者之一，邹至庄在演讲中举例阐述了如何用经济学来研究中国经济，并与多位中国青年经济学者就“本土和海归学者与中国的经济研究”这一问题展开讨论。他认为，经济学者不应有海归和本土之分，成为一个好的经济学家，必须经过大师的训练，而中国目前并没有大师。

以下是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对邹至庄演讲内容的整理：

决定中国GDP的两个函数

GDP有两个部分：一个是消费，另外一个投资。所以需要两个函数：一个是消费函数，一个是投资函数。消费函数是凯恩斯在1930年就建立的，凯恩斯的理论说，决定消费最重要的变数是全国的总生产或总收入，总生产越大，消费量越大。但是消费与生产的百分比会降低。这个理论可以解释1930年代美国经济大不景气。如果这个理论是对的，市场经济不可能继续发展。生产增加了以后，消费也增加，但是增加的比例很低，所以市场经济不可能继续发展。1930年代，美国经济不景气，经济增速是降低的，但是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所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的生产需求没有问题。后来美国的经济学家和国会都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导致生产过剩。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经济发展非常快，所以1950年，国家的GDP越大，消费越高，但是消费与GDP的比例会降低。这个理论就可以解释1930年代美国经济的不景气。为什么呢？因为美国生产很多，一部分用来消费，但是消费的需求不够，GDP增长的太快了，消费也会增长，但是不足够来吸收生产。所以他用一个理论来解释美国的不景气。

后来，要是这个理论是对的话，市场经济不可能继续发展，对不对？生产增加了以后，消费增加，但是增加的比例是低的。所以在市场经济的发展中不会继续。到1930年代，美国不景气，经济发展速度是降低的，不过不会永远下去的。所以，过了第二次大战以后，第二次大战生产用来打仗，所以美国生产的需求没有问题。后来美国经济学家也好、美国国会他们都觉得第二次大战以后生产过剩。但是呢，大战以后美国经济发展非常快。所以1950年有另外一个理论弗里德曼提出另外一个理论：当ＧＤＰ增加，消费增加，但是消费量与正常收入的比例是

另外一个投资函数，资本的数量是由资本数量或GDP决定的，因为投资是资本的增加，投资是由GDP的增加决定的。我用过这个理论，好几次用美国不同的数据和中国的数据，都证明这个理论是对的。怎么证明呢？我们要解释投资有两个变数：一个是今年的GDP，另外一个是去年的GDP，今年的GDP影响是正的，去年的ＧＤＰ影响是负的。所以看起来GDP增长是决定投资的一个重要因素。

中国经济研究的环境

在中国研究经济学的环境会影响中国经济学家研究的问题。这个环境包括30多年来中国快速的经济发展，全世界没有其他国家可以在30多年里每一年GDP平均增长9.4%。为什么中国经济发展会那么快？有几个可能：

人力资源是重要因素。简单的说，中国手工在青铜器时代就出现了。另外，在宋朝的时候中国市场经济已经发展得非常好。我在上海跟各位报告非常高兴，因为上海在宋朝的时候，附近市场经济发展很快。所以我觉得上海人是厉害的，中国不同的省有不同的居民，每一个省的人力资源都不一样。在上海因为有传统，好比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后，很多上海人跑到香港去开工厂，做很多事情。从前没有上海人的时候，香港的经济发展没有那么快，所以还是人力资源。第二，政府在经济发展中扮演的角色。第三，市场经济在经济发展中必须具备的条件，因为中国在计划经济时代根本没有条件，所以中国体制改革后建立了市场经济，才有了30多年的经济发展。中国有改革开放这个机会，但是有什么样的条件，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对话青年经济学者】

本土和海归学者与中国的经济研究

问：经济学专业的学生应该选择出国留学，还是留在中国念博士？

邹至庄：很简单，去外国。训练一个好的经济学家要经过大师的训练，中国大师不多，或者说中国根本就没有大师。所以要成为一个好的经济学家，必须要经过大师的训练，而且是大师中的大师。我自感自己根本就不太行，但是我运气好，如果我没有大师的训练，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问：中国的经济学家应该从事怎样的研究？

邹至庄：我的看法很简单，我觉得每一个人对经济的研究还是由他自己的兴趣来决定。如果我在复旦大学教书，比较年轻的经济学家对某个问题有兴趣，我就让他自由发展。不要有什么领导来指示在中国应当研究问题ABCD,我觉得这个不应该。看谁有兴趣，如果某人对某问题有兴趣，他会影响他的学生，另外一个人对另外一个问题有兴趣，他也会影响他的学生，这个应该自由发展。

问：本土经济学家和海归经济学家的差别？

邹至庄：海归和本土不同受训的经济学家，我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讨论。百花齐放，本土有本土的办法，海归有海归的办法，不要好像两派的样子，大家都是好朋友，本土也好、海归也好，你的研究是有贡献的，大家都可以讨论。

问：学术论文发表对于经济学者来说，权重是多少？

邹至庄：这很难说。在中国需要一个标准，作为院长，很多教授在你系里，谁可以升，谁不可以升，这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提出来，需要一个答案，需要一个客观的方法。据说在中国期刊有ABCD,如果发表了一篇文章就有多少钱。如果不用这个标准的话，是很难的，为什么某某从助理教授升到副教授，另外一位助理教授升不上去，院长怎么办呢？他一定要有一个客观的方法。我觉得在中国可能没有其他的方法，但是在普林斯顿大学不需要，大家都知道，我一看就知道你好不好。在中国有没有其他的比较公平的办法？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