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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思想周报|特朗普是左派的朋友还是敌人?

丁雄飞
2016-11-07 08:56
来源:澎湃新闻
思想市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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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投,齐泽克要投特朗普:真正的左派不该支持希拉里

齐泽克

本周,斯洛文尼亚马克思主义哲学家齐泽克在接受英国第四频道的访谈时表示,他如果是美国人,会投票支持特朗普。虽然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让他惊骇,但“希拉里才是真正的危险”。

齐泽克说,(希拉里)建立了一个不可能的、无所不包的联合。而他完全同意特朗普的以下观点:当伯尼·桑德斯支持希拉里时,特朗普说,这就像一个参加占领华尔街运动的人去支持雷曼兄弟。

齐泽克指出,每个社会都有一整套不成文的规则,关于政治是如何运作的,关于如何建立共识。特朗普打乱了这套规则。如果特朗普获胜,共和民主两党将不得不回到最基本的地方(basics),反思自己,由此或许会发生些什么。

齐泽克表示他极其希望特朗普获胜。到那时,美国依然不会是个独裁国家,特朗普也不会引入法西斯主义。但这会导致某种大觉醒。新的政治进程将被启动、触发。

齐泽克也温和地批评了特朗普,声称他会任命危险的右翼分子当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但这种担忧和希拉里当上总统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希拉里代表了绝对的惰性(inertia)——最危险的惰性。她是一名冷战分子,她和银行蝇营狗苟,还把自己伪装成社会进步分子。

杰姆逊:特朗普来自两党制造的真空,他是媒体的产物

杰姆逊

11月4日,Lefteast网站刊发了美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杰姆逊(Fredric Jameson)的专访。在这篇访谈中,杰姆逊反思了当代政治理论、左翼政治、占领华尔街运动,还谈了他对桑德斯和特朗普的看法。

当被问及什么该是今日政治哲学的重心,杰姆逊说,自上世纪六十年代以来,在福柯的影响下,西方的政治哲学一直强调权力。于是,原本的“阶级政治”转向了“身份政治”,从而削弱了工会。杰姆逊认为,今天应该重新强调经济。在他看来,当今最重要的问题是失业问题,所以必需产生一种“充分就业的政治”:比如基于小企业的自我管理,比如全球范围的最低工资。总之坚守福柯意义上的权力,发展不出新的政治。

全球化所代表的金融逻辑是个大难题。如今一切都按照这种逻辑运行。与其说这是美国的霸权(hegemony),还不如说真正掌握领导权的是新兴的全球阶级。欧洲是个很好的例子,那里的政治形式不对任何一个民族的公众负责,没有哪个单一民族的选民能够控制他们(欧盟的全球阶级)。要挑战这种全球性的金融化,过去的民族政治已经不管用了,因为今天整个世界都卷入到了这一进程当中。杰姆逊认为,在全球化的情境下,应该有一整套全新的政治概念,甚至是全新的社会主义概念。或许可以设想某种新的联邦主义。旧的联邦模式已经解体:联邦中富有的成员不愿意负担贫穷的成员。

然而今天要实现“新国际主义”并不容易。杰姆逊观察到,全世界的左派都对跨越国境的实际政治联盟毫无兴趣,左派仍旧把自己锁在国境之内,仅仅关注地方性的斗争,而银行家和有钱人反倒成了真正的国际主义者。知识分子也一样。知识分子对其他国家发生的事情十分麻木,比如法国知识分子全神贯注于法国的国内事务,美国人更对外部世界一无所知。可以说,和右派比起来,左派的视野更偏狭。

那左派可以做些什么呢?杰姆逊认为应该去研究媒体,谁控制着媒体,媒体的结构是什么。无疑,特朗普就是媒体的产物,他的每一场演讲都会被报道。从这个角度看,左派也需要一个“煽动家”,对人民(demos)说话,对事物做出解释。在阿拉伯之春、土耳其、占领华尔街运动等大众抗议中,新媒体发挥了重要作用,于是产生了一种新的政治形式,奈格里和哈特用“诸众”(multitude)的概念将其理论化。但这决不是政治权力最稳定的来源。有的运动把整个政治结构给摧毁了,但接着就产生了一个空档,让保守势力有机可乘。就像在伊拉克,美国毁掉了左翼政党,宗教便成了左派的替代物。

由于美国的外交政策,杰姆逊不喜欢“民主”这个口号,他认为对左派而言,这不是最好的口号。斯图亚特·霍尔关于政治斗争有一个很好的概念叫话语斗争。这和拉克劳的意思差不多,即如果你能败坏敌人的政治口号,你就达到一定的目的了——你使对方无法再使用这个口号。占领华尔街运动和桑德斯的贡献就在这里:前者回到了阶级的议题,后者复苏了关于经济的语言。

不过与此同时,特朗普也出现了。杰姆逊认为这是因为目前的体系崩坏了:共和党人没有任何政策,他们不要新税,他们也不想花钱,只想保住钱;民主党人则阻止奥巴马做任何事情,希拉里也没有什么想法。特朗普便来自由此产生的真空地带。这与意大利贝卢斯科尼上台时的情境很类似。有人说这是一种新的法西斯主义,杰姆逊的答案是:还不是。但如果特朗普真的掌权,情况就不一样了。

杰姆逊认为左派应该重构国家的概念。面对生态危机,必需有一个强大的国家。而与其把国家拱手让给法西斯主义者,不如好好想想社会主义国家应该是怎样的。当然如今已经不存在那个现代化的前资本主义时刻了。另一方面,如果不诉诸军事力量,当前的事态也很难继续维持下去。这正是特朗普所谈论的:“美国优先。”1930年代美国的极右翼法西斯主义者使用了同样的口号。

在2008年危机爆发之际,左派确实没什么准备。或许左派因为先前的各种实验把自己耗尽了。此外,杰姆逊也同意,当前除了运动,还需要某种政党政治。但左翼政党面临着巨大的难题:右翼政党都在减税,一旦税减掉了,左翼政党想再收,为医疗、教育、就业、环境政策注资,便很困难了。

最后,杰姆逊指出,我们还是应该寻找“大观念”(big ideas)。阿多诺曾精彩地分析过英美经验论的传播,将经验论与使人无法辩证看待事物的唯名论比较。杰姆逊认为经验主义思想的传播是后现代性的特征之一。那些反对谈论后现代性或马克思主义的人会说,这是在讲历史(historical)故事,但在杰姆逊看来,要回到“大观念”唯有历史地(historically)看待这个世界。在这个意义上,历史便是一个大观念。呼吁新观念即是在呼吁“大观念”。而不论是唯名论者还是经验论者都不能解决他们声称意在解决的任何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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