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旬老滚石们在新专辑里吼出了年轻时的声音

“滚石”乐队（The Rolling Stones）的故事本就始于黑人布鲁斯，因此七旬老先生们距上张专辑11年之久的新作《Blue & Lonesome》是一张芝加哥老布鲁斯翻唱专辑，也就不足为奇。

1961年，米克·贾格尔（Mick Jagger）在肯特郡的达特福德火车站瞥见一个家伙夹着两张唱片——查克·贝里（Chuck Berry）的《Rockin’ at the Hops》和穆迪·沃特斯（Muddy Waters）的《The Best of Muddy Waters》。一眼识见同道人，贾格尔上前搭讪，这人就是基斯·理查兹（Keith Richards）。

在一部Netflix纪录片中，理查兹回忆道：“我以为我是英国东南部唯一一个热爱这些东西的人，谁知道还有一位。”

理查兹带着的两张专辑均出自南芝加哥大道上的Chess厂牌，穆迪·沃特斯专辑中的一首《Rollin’Stone》最终成为乐队的名字。

作为英国白人，贾格尔和理查兹却深爱美国的黑人布鲁斯。他们以布鲁斯翻唱乐队起家，尤其是芝加哥那些插电布鲁斯。自知永远无法超越以布鲁斯为“母语”的黑人乐手们，他们却走出了自己的路。一张大嘴吃遍天下，完全没有退休的意思。

幸好“滚石”不是在今日出道，否则恐有偷窃“他人”文化之嫌。在特别强调政治正确的今天，很难再出现“滚石”这样的乐队。不仅是文化，他们贯彻到老的把生命用尽在舞台的决心和超强能量（滥交狂欢与毒品），在今日将成为丑闻和耻辱。

成员更迭，留到今天的都是内心永远翻滚，且愿意翻滚到最后一刻的真正“老炮”。

乐队的这张著名大嘴在过去的十余年已成为摇滚不止、财源滚滚的象征。他们的目标是像约翰·李·胡克（John Lee Hooker）一样83岁去世前还在后台兴致勃勃地向罗尼·伍德（Ronnie Wood）炫耀自己的新CD、新白帽子以及新女朋友。

然而就在他们仍带着千人团队在全世界各地浩荡巡演，同时为权贵们带去私人表演——比如前不久他们在吉列体育馆的帐篷里为“新英格兰爱国者队”的老板罗伯特·卡夫特（Robert Kraft）表演的时候，冷不丁出了这么一张布鲁斯翻唱专辑，好像回春一样灿烂，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内。

《Blue & Lonesome》不是“滚石”的原定计划。他们进录音室录新素材，对效果不甚满意，于是用大家熟悉到骨子里的布鲁斯老歌找状态。在一曲“小沃尔特”（Little Walter）的《Blue and Lonesome》里，米格尔的声音重回光彩照人的年轻状态，老伙计们也在jam里找到莫大乐趣。

三天时间内，他们把jam变成12首新歌。

这种感觉，用理查兹的话来说，像是乐队的第六位成员、死于1985年的钢琴手兼巡演经理伊恩·斯图沃特（Ian Stewart）从天上发来的讯息。“就像把憋在胸口很久的东西终于掏了出来。”

专辑里的歌来自1950、1960和1970年代，与鲍勃·迪伦（Bob Dylan）2015年翻唱弗兰克·辛纳屈（Frank Sinatra）的专辑《Shadows in the Night》出自同样单纯的动机——好玩，取悦自己。太好玩，以至当时同在西伦敦British Grove录音棚的艾瑞克·克莱普顿（Eric Clapton）也来凑了热闹，为其中两首歌弹了数段Solo，其中一首为《Everybody Knows About My Good Thing》。

说到迪伦，一则小道消息是：宣布鲍勃·迪伦获得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时，他正外出表演，并在后台遇到了“滚石”的老爷子们。罗尼·伍德（Ronnie Wood）记得，“迪伦在后台叫我‘罗尼先生’，查理进来时他又喊‘来了个查理先生！’。用迪伦的话说，每个英国来的人都是先生。”我们跟迪伦说：“是啊鲍勃，但并不全是这样……不过，你得诺奖的事的确棒呆了。”迪伦笑了：“你们这么觉得吗？挺好的一件事是吧”。我们就说：“你当之无愧啦。”

在罗尼·伍德看来，迪伦不太知道如何去接受诺奖，但他觉得至少自己做了很厉害的事。

回到“滚石”。在这张新专辑中，他们褪去了“吸金天王”的光环。不用像在巡演舞台上一样穿着色彩鲜艳的服装，贾格尔不用满舞台奔跑，其余的几位老爷子也不用时刻记得拗出炫酷的定格造型，只要轻轻松松地把这些年轻时就烂熟的歌重新演绎出来即可。

歌曲基本来自芝加哥的布鲁斯音乐人。和迪伦一样，他们没有选取其中最热门的作品。尤其是对我们这些从未长期浸淫在布鲁斯音乐里的耳朵来说，这些歌不会第一时间抓住你的耳朵，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品出美妙滋味。

“小沃尔特”（Little Walter）和“嚎叫野狼”（Howlin’s Wolf，本名Chester Arthur Burnett）是被翻唱最多的歌手，分别为4首和2首。

前者于1945年在芝加哥正式由马里恩·沃尔特·雅各布（Marion Walter Jacobs）变成著名的“小沃尔特”——“战后和声之王”。

无论是为穆迪·沃特斯伴唱或是独唱，他先锋地为原声乐器插上电，为之赋予了全新的面貌。

专辑同名歌曲《Blue and Lonesome》是小沃尔特1959年的经典之作。这是一首悲伤的歌曲，慢板，电吉他萦绕断肠之恸。在歌里，小沃尔特要把悲伤扔进大海，“让鲸和鱼儿们随意处置”。1955年的《I Gotta Go》已接近摇滚，犹如火车汽笛声的配器成为不朽的点睛之笔。

“嚎叫野狼”亦是蓝调爵士的重量级人物。生于南方，启蒙自三角洲布鲁斯，身材魁梧的“嚎叫野狼”以飙劲的吉他和更为醒神摄魄的“嚎叫”而出名。艺名“嚎叫野狼”由此而来。

《Commit a Crime》从里到外都很“复古”，混不吝唱的是有一个女人想往“野狼”的咖啡里下毒，野狼答曰：“但是这不行哇，因为我的时限未到”。另一首《Just Like I Treat You》活泼自在，贾格尔重现的是“野狼”比较少展现的松快一面。

翻唱之余，偶尔也能听到老伙计们即兴的痕迹，比如贾格尔加了一句“亲爱的/快叫水管工/我想我的血管漏了”。

总之这是一张和长久以来舞台上“滚石”的风格完全不同的专辑。至于他们最初进棚准备录的原创专辑，据说明年可以问世。有几分布鲁斯几分摇滚，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