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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洛》女主杨秀措:年轻藏族人的状态,没人比我更熟悉了

澎湃新闻记者 高丹
2016-12-14 09:28
来源:澎湃新闻
有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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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9日,《塔洛》上映。

这部由藏族导演万玛才旦拍摄并改编自其同名小说的剧情片,2015年至今,已在威尼斯电影节、台湾金马奖、法国维苏尔亚洲国际电影节等多个电影节上屡获殊荣。

影片讲述了一位孤独的牧羊人在进城办理身份证的过程中的一系列遭遇。藏族演员西德尼玛、杨秀措分饰男女主角。

电影上映这天,我见到了裹在黑色羽绒服里,站在楼道风口发抖的杨秀措。我跟着她到了她的工作室。

杨秀措

我们走上一大块棕色地毯,在一张矮桌两侧席地而坐。

我说:“今天《塔洛》上映了,反响不错呢。”

她说:“呀,是吗?那很好诶。”

她边说边起身拿过一壶开水,给我冲茶喝。

两人坐定后,杨秀措说:“其实,2010年参加《花儿朵朵》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在公共平台上露面。这次不知道该不该见你,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我想,《塔洛》拍出来了,这是我喜欢的类别,我以后会顺着这个路子走下去,我还是应该把我在做什么告诉给关注我的人。”

杨秀措2010年参加了选秀节目《花儿朵朵》。

她脸上没化一点妆。夕阳浓了一会儿,又悄悄褪去。我看着她瘦净的脸,在天色里明了又暗。

我们从她看露天电影的童年聊到她“十项全能”的剧团生涯;从《静静的嘛呢石》聊到《塔洛》;从她一度大红大紫的选秀生涯聊到一念幻灭后躲入空门……

“最感谢我前一世的那个人”

喝茶沉默的片刻,杨秀措站起来,从屋子的一角拎起一把琴,说:“这是扎年琴,我弹个曲子给你听。”

她拨响琴弦。屋内顿时响起弦乐特有的悠长的声音,比吉他声更厚重些。

她弹了一个比较简单、但是很动听的曲子。

曲终后,她摸着琴说:“扎年琴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是藏族人第一个自己发明的乐器。北京气候太干,用的材质不是以前在高原上生长的老木,所以琴弦会松,音色也一直在变。不过,我从去年开始排除所有我会的东西,比如架子鼓、竹笛、画画等。这些东西让人一点点膨胀,到最后就没有自己了。我还没达到遇到什么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拿捏得很好的那种境界。”

12岁以前,杨秀措一直都在农村的学校。14岁时出演了万玛才旦导演的《静静的嘛呢石》。后来在一个剧团工作。2010年,杨秀措瞒着剧团,偷偷参加《花儿朵朵》的比赛,因进入全国四强而被关注,正式出道。

杨秀措14岁时(左三)出演了万玛才旦导演的《静静的嘛呢石》。

现在从网上可以找到一些杨秀措之前参加各种比赛和节目的视频。她会穿着颜色鲜艳的服装,唱歌和跳舞,把舞台装饰得很热闹。

但这次见她,发现她和印象中的截然不同。她穿着棕色针织毛衣、运动裤,整个人的状态很安静。

她说:“选秀以后,我在公司待了两年多,有很多粉丝,我曾和别人的距离被隔得很远,可是我发现每天都不是很开心,很迷茫。我19岁的时候到北京,那时候是真性情。后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复杂,当有一天我意识到,我内心再也回不到以前,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有一天我支撑不住了,我就回到青海老家,每天去寺院,跟当地寺院里的和尚聊一些佛法、藏传佛教的历史等等。”杨秀措说:“那一年,我完全了解到了人的轮回。佛祖有一句话:‘你前一世是怎样的,就要看你今生的人;你下一世是怎样的,就要看你今生的德行。’我不能再以一种情绪活着,我要真正做我自己了。”

一场真实的“落发礼”

在《塔洛》里,杨秀措饰演洗头妹杨措。

电影《塔洛》剧照

杨秀措说:“杨措这个人物,个性很强烈,性格也集中。虽然戏份不多,但容易出彩。我当时就觉得没人比我更适合演这个角色了。从环境到语言,到现在的年轻藏族人的状态,没人比我更熟悉了。”

一番毛遂自荐后,杨秀措拿到了这个角色。

电影中,杨措的定位是:三十多岁的洗头妹。

1991年出生的杨秀措,为了缩短和这个角色的距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增肥。她每天吃四顿饭,什么容易胖就吃什么。

回想那段时间,她笑着感叹:“很享受。”

“我们那里的人,生活节奏很缓慢、单一,人的状态非常松懈,所以不可能很削瘦。所以要演好这个角色,我一定要胖起来。”杨秀措说。

一边忙着增肥,杨秀措还一边到理发馆学习专业的洗发、按摩姿势。《塔洛》里,杨措洗发的那个长镜头,一面是她娴熟地在塔洛头上游走的手,一面是镜中她直直的、引诱性的眼神。

电影《塔洛》剧照

杨秀措说,她生活中的确有杨措这样的人存在:“我老家就有这样的女孩 ,她一般会骗老人,骗人家几千块、几百块。这是我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我甚至把她的照片拿给万导看过。”

杨秀措也认真观察了她老家所在的那个小镇上三十多岁女人的姿态,包括手放置的位置。

塔洛剃头的那一场戏是一个小高潮。导演万玛才旦说:“塔洛的饰演者西德尼玛很珍视自己的头发,那是他留了很多年的。”

因为是一个长镜头,所以只能真的剃发。

电影《塔洛》剧照

那场真实的“落发礼”中,西德尼玛神色凝重。他作为一名知名的喜剧演员,和牧羊人塔洛的身份千差万别,但是小辫子作为其民族个性的一部分的丧失,让他们都在滚滚而来的城市化浪潮中无所适从。

《塔洛》里的镜头语言

《塔洛》的拍摄花絮里,有一段杨秀措抱着影片中的小羊对着镜头打招呼的画面。

电影《塔洛》剧照

小羊承担了影片温情细腻的一部分。它和塔洛一样,是个孤儿。它是塔洛最亲近的伙伴,塔洛去哪儿都背着小羊。寒冷凋敝、黄沙漫卷的山沟里,羊是他唯一的慰藉。

他站在羊群里遮着一只耳朵唱歌,他观望羊群在山谷中渐行渐远,并在每一个夜晚,孤身一人陷入黑暗。

狼咬死了很多羊,雇主赶过来对塔洛一番辱骂,这是塔洛命运的转折点。

电影《塔洛》花絮照片

其实,散落一地的羊的尸体,是美术组去屠宰场买的羊皮、羊头,在里面装东西后做成的。包括这只“被狼咬死的小羊”,最后其实也被放生了。

杨秀措回忆:“所有的内景都是现搭的,城市的外景其实是我的家乡。”

“有一场戏,我靠在塔洛的肩膀的时候,是看不到我的正脸的。当时,我的好朋友也在剧组里。拍了几条后,朋友对我说:‘都看不到你的脸了,你要抬起头呀。’其实我知道导演的意图,在那样的场景中,不需要我来突出,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杨秀措生活照

《塔洛》里,很多场戏都需要用镜子来反射。对此,杨秀措说:“大家在荧幕中看到的是我和塔洛对视。实际上我并没有直接看他的眼睛,是在镜子中有一个位置,我看着那个地方,在镜头里就能对上塔洛的眼睛。”

《塔洛》中用了很多固定机位,镜头不能跟着演员摇。为了防止演员走到镜头之外,地上有时候会贴标识,演员踩着标识走位。但是镜子要擦得很干净,不能贴标,所以全凭导演指示和演员自己揣摩。

《塔洛》中的那些固定机位、镜子反射、以及将人物置于边角等镜头语言的运用都别有深味。杨秀措说,导演也一直都解释:塔洛在山上的时候就在画面中心,这代表着他内心很自由自在;但是到了县城,他没有什么空间感,所以就被推到了边边角角。

对于如何看待《塔洛》中杨措这个人物,杨秀措说:“其实我能理解她。在那样的环境下,每天那么无聊,在那样一个浮躁的城市里,肯定会有逃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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