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日《慰安妇协议》签订一周年：不得韩民心，但难以废除

“我们将继续斗争，直到日本就慰安妇问题正式道歉为止。”

已经90岁的日军“慰安妇”韩国受害者金福童，在位于首尔麻浦区的“慰安妇”受害者休养处“和平的我家”中，向韩国《东亚日报》表示，“很多奶奶们没有听到道歉，怀着怨恨离开了人世，还活着的人必须尽全力去战斗。”

在韩国，像金福童这样还健在的日军慰安妇受害者，仅仅剩下了46名。据韩联社报道，在2015年12月28日韩日签订了《慰安妇协议》（也称“12•28协议”）之后，幸存的46名受害者中，已经有34人表示愿意接受“和解与治愈基金会”的援助。也就是说，和金福童一同站在战斗战线的慰安妇受害者，已经不到12名。

忽略民意的《慰安妇协议》

2015年12月8日，在韩日关系于朴槿惠上台后的三年间一直处于冰河期的背景下，双方自2014年4月开始，经过12轮谈判达成了《慰安妇协议》。根据协议，韩方将发起成立慰安妇受害人援助基金，日方将利用财政预算向该基金提供10亿日元资金。韩日两国政府将合作开展恢复慰安妇受害人名誉、抚平受害人内心创伤的各种项目。

尽管韩日就慰安妇签订了协议，但是协议在签订前后，都因日本政府诚意不够而一直受到韩国民众的强烈反对。

12月28日，是12.28慰安妇协议签订一周年的日子。据韩国《民族日报》报道，12月28日在首尔钟路区日本大使馆前举行了第1263次“周三示威”；另据韩联社当日报道，韩国各地民间组织也纷纷举行集会，在首尔市、釜山市、庆尚南道、大邱市等多个地区，都出现了反对慰安妇协议和推进设立慰安妇和平少女像的多项集会和运动。他们敦促政府取消在未听取受害者意见的情况下签署的慰安妇协议，并重新同日方开展谈判。

“政府一句话都没和我们说，就签订了慰安妇协议……只要日本不正式进行道歉、为我们恢复名誉并给予法律上的赔偿，我们就绝对不会和日本谈判。”金福童在接受采访时的表态，代表了大多数反对签订协议的民众的观点。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教授石源华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慰安妇协议》是在朴槿惠上台后日韩关系持续走低的情况下，韩国政府迫于美国压力而调整日韩关系的背景下签订的。日韩两国政府企图通过协议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慰安妇问题，但是这个决定是两国政府之间达成的，忽略了韩国民众的感情，因此无法得到民众的支持。

在野党反对慰安妇协约或将无果

与韩国民众的反对之声相呼应的是，来自韩国在野党对《慰安妇协约》的反对声浪。

12月23日至27日，韩国《民族日报》就是否履行该协议对韩国在野党和执政党内9位大选主要候选人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在野党内无人认为应该“继续履行”12•28协议。值得注意的是，早在协约签订之前，在野党对于通过这一协约解决日韩慰安妇问题就是持反对意见的。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郝群欢对澎湃新闻表示，协约作为朴槿惠的政治遗产之一，在签订一周年之际以及“亲信门”引发韩国政局混乱的当下，在野党对该协约均表示反对，与其说是对朴槿惠政治遗产的清算，更不如说是表达在野党在慰安妇事件上一贯的立场，而其中，也不排除夹杂着为大选而争取民意的打算。

尽管有望参加韩国大选的政治家们反复表达应将该协议予以作废，但或将没有任何帮助。

从国家信誉层面来讲，据《中央日报》12月28日报道，12·28协议虽然没有法律约束力，但这是两国外长向全世界作出的承诺。虽然按照法律程序可以进行完善，但主张无条件废除该协议将导致国家信任度下降。

从现实政治局面来看，石源华认为，目前韩国政局正处于混乱之中，在野党是否能够在下届韩国总统选举中获胜尚未可知；同时，日本政府亦认为已经为达成协约而付出一定代价（日方已兑现向“和解与治愈基金会”出资10亿日元的承诺）。在这样的情况下，日本政府断然不会轻易同意就慰安妇再与韩国进行谈判。

在12月27日的例行记者会上，日本政府发言人、官房长官菅义伟就《慰安妇协议》进行重新谈判一事表示，日本对韩国内政问题不便置评，两国政府应以负责任的态度切实执行《慰安妇协议》。

《慰安妇协议》背后的美日韩同盟

当地时间12月26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为了展示美日同盟的稳固，展开了对夏威夷珍珠港为期两天的访问。韩联社12月28日报道称，就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访问珍珠港时没有进行道歉和反省仅做出“不战”宣言，韩国外交部当天表示，日本应当在正确的历史观基础上，为与军国主义受害国和解合作而加倍努力。

韩联社分析道，尽管韩国政府强调日本须树立正确的历史观，但没有直接批评安倍晋三未就侵略战争进行道歉和反省。有观点认为，这与韩美日商定共同应对朝核问题，以及去年底韩日达成慰安妇协议后两国关系逐渐回暖有关。

《中央日报》报道称，该协议使两国关系迎来了缓和的契机。以今年11月为基准，赴日旅游韩国人同比增长18.6%，赴韩旅游日本人同比增长29.5%。郝群欢也指出，在一定程度上，日韩签订《慰安妇协议》，将有助于韩日翻过历史的旧账，加强双方联系，促进双方经济发展。

而在地缘政治层面上，《东亚日报》12月29日评论指出，日本安倍参拜珍珠港，证明了外交只有现实和国家利益。考虑到朝鲜半岛周边的现实，韩美日三角之间的安保合作体系变得比任何时候都重要。

对此，石源华指出，美国一直希望在东北亚地区促成由美日韩组成的东北亚“小北约”，为实施其亚太再平衡战略奠定基础。从这个角度来看，从政府层面解决日韩之间的慰安妇问题符合美国的期待。但在无法得到民众支持的情况下，慰安妇问题将进一步长期化，成为日韩之间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