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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伯庸:在辽代贵妃墓寻找创作灵感,小说将拍影视剧

杨翼然
2017-01-10 11:07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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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的考古挖掘现场究竟是什么样?现今流行的盗墓题材小说有多少真实可信度?作家亲历考古现场又会有怎样的神游?1月7日下午三点,历史类畅销小说作家马伯庸在上海建投书局四楼的阅览室为其新书《长安十二时辰》举办了读者见面会。他在见面会上发表了“文学如何从考古中汲取灵感”的演说,分享了去年自己探访考古现场的有趣经历,为读者解答以上种种困惑。

 

活动现场

探秘辽墓考古现场

2016年某个清冽的早晨,马伯庸接受杂志社的邀请,前往内蒙古自治区多伦县探访“2015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辽代贵妃家族墓葬。出生在辽代文化、政治中心赤峰的马伯庸,自认为与辽文化很有渊源。在高中时期,他就阅读了内蒙古著名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也是主持此次辽代贵妃墓考古队队长盖之庸先生的著作《扣开辽墓地宫之门》,对辽代墓葬充满兴趣。

马伯庸说探访辽代萧贵妃墓抱着两个目的:一是现今网上能找到的对这座辽墓的报道很有限,有必要去现场考察一番;若向盖之庸先生当面请教,就能从专业的角度了解地下考古工作。二是从文学角度看有什么八卦和故事能挖掘,以便激发创作灵感。

到了现场后,马伯庸发现这个贵妃墓的规制很特别。虽然它是高规格墓地,但是只有一个主墓室,两边没有耳室,在贵妃墓的左右约三米处各有一个骨灰墓,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现象。原来这位萧贵妃原先是皇后,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贬为贵妃回到多伦县,因而没有按常规随葬在辽代皇帝陵中,而是就近埋葬于她们萧氏家族的领地。面对这种反常现象,他有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是不是贵妃被贬了后,皇上不让她以正式皇后身份陪葬,萧家人心疼她,又不敢违背皇帝命令,就在两侧修了骨灰墓权当耳室,算打了个擦边球?哪知盖之庸先生听后特别无奈地说:“你们文学家可以有这样的想象,但我们做学术的只能根据所见的事实,有一说一,不能轻易下结论。”

在古墓现场,马伯庸果然发现了不少值得写入小说的有趣细节,例如通往贵妃墓的两侧护壁。其貌不扬的护壁其实暗藏玄机:护壁的砖与砖之间不用泥浆抹上,而用沙子和着砖垒起,这是古代防盗机关。砖用干沙砌上,然后用土填满墓道,这样盗墓贼一旦挖完土,往墓道里一走,墓道就坍塌了。他从考古人员那里了解到,传说中墓地里的一些机关,比如滚石、乱箭穿射等等,都是后人杜撰。

在见面会现场,他多从专业的角度向听众介绍考古知识,比如洛阳铲的使用、墓地的定位方式等等,力图澄清公众对考古工作的误解。针对这个话题,现场也有听众提出考古和盗墓是否都是在破坏古人墓葬甚至惊扰古人长眠这一困惑。马伯庸说他也曾就这个问题请教过盖之庸老师,对于古墓而言,现在中国考古界主要施行抢救性挖掘。一般考古人员不会主动去挖掘,除非因为自然原因,比如地震等导致墓穴坍塌,或发现有盗墓贼在盗墓,考古人员才赶紧挖掘保护起来。即使考古人员能准确探测出墓地的位置,国家也有相关政策规定不准随意挖掘。这也是考古和盗墓的本质区别:考古是人文性质的工作,以敬畏和尊重之心所进行的理性、科学研究,会意识到主动挖开坟墓对它的损害,以及挖墓伦理等因素,所以多采取保守和保护的态度。相反,盗墓行为就不会有这样的人文、科学和伦理意识和诉求。

他还透露自己在考古工地注意到的一个细节,盖之庸老师等考古工作人员驻扎的营地,是建造于山洼里的一片小沙地上的简易工房,之所以要建在沙地上是为了不破坏周围植被。从这一个细节,就能看出考古人员的用心,他们的工作性质与盗墓有本质不同。盗墓是纯粹以金钱为目的,而考古要解决历史问题。现在公众多误认为考古挖出来的文物越值钱,意义就越大。其实考古不只是挖出值钱的东西,其目的更是印证史书上的记载,或纠正史书上的错误。

文学作品转变为影视IP

在谈及新作《长安十二时辰》时,马伯庸坦言自己是在进行相对合乎逻辑的编造。作品最初的灵感是想写出美剧《反恐24小时》(24 Hours)的节奏感,但古代信息通讯不像美剧里没那么快,为了让书里主角迅速地获得信息通信,就构想出长安城每隔八百米有望楼,人们在往楼上用旗子或灯笼来传递摩斯电码一般的信息,这样传递信息的速度就比较快了。这个想法从烽火台传送信息的方式而来,虽然没有考证的依据也还算合情合理。虽说文学作品总有杜撰处,但要追求一种有依据的、负责的杜撰虚构。

《长安十二时辰》着眼于唐天宝三年元月十四日的长安,将暗战、绑架和毁灭长安城的惊险元素全部融于短短十二个时辰之内。

在创作过程中,作者可以通过增添合乎逻辑和情理的细节来设置代入感。很多古代小说中的机构其实是现代社会中的产物,但是在小说中要将它们巧妙包装下,符合当时的语境,比如起个符合当时风格的名字,显得煞有其事。关于这一点,马伯庸以一本对自己产生重要影响的小说《谋杀金字塔》作为例子。故事讲一个官僚机构盛行的古埃及,作者就是将现代的官僚机构换了个古埃及的名字和载体,所以大家看起来既熟悉又新鲜。在新作马伯庸别出心裁地附了张长安城地图,是他根据长安城的历史考古资料而绘成,这也是希望能让读者读起小说来更有历史空间代入感。

马伯庸还认为,指望在小说中获得知识,区分什么是真实的知识,什么是杜撰,是很不现实的想法。就他自己的小说而言,书中的一些业内常识,比如古董鉴定之类,一般是根据真实而来,只不过小说家会用比较神奇的语气表达出来。至于具体怎么分辨,要具体分析,有些特别夸张的一看就是编的。作者之所以这样写是为了能让读者对历史和真实产生兴趣,例如读者看了历史小说后,会自发地去查阅资料,看看什么是真的事迹,什么是编的。小说就是把钥匙,让读者提起对历史中某物品产生兴趣后会自然而然地去找寻答案。

身为作者的他目前大部分时间不看小说,而是上知网找寻历史论文。虽然很枯燥,但是当对它们怀有足够多的兴趣之后,那些枯燥的论文看起来也会很过瘾。尤其当要写作时,将那些论文中的知识都吸收过来,自己调制出各种各样的细节出来,这是一个爽快的过程。也正是因为对于知网上历史专业学术论文的需求,催生了他要给惠及自己良多的几位学术工作者付费的想法。而这一想法落实过程中引发的一些列吊诡事件,也成为大家前段时间热议的话题。

近年来随着《鬼吹灯》和《盗墓笔记》等作品相继改编成影视剧和电影,影视IP热也成为读者们关心的焦点。《长安十二时辰》最初就疯传开拍同名电视连续剧,因为这部作品和大热美剧本就有天然亲缘关系。借由此次见面会,马伯庸向观众透露,自己的一些小说,如《三国机密》、《古董局中局》等已经在筹备开拍事宜;《长安十二时辰》、《风起陇西》等也在筹备剧本改编事宜。与其他一些畅销小说作家亲力亲为作品影视化不同,他没有参与剧本改编或拍摄事宜。

马伯庸非常风趣地解释道:“不然我写剧本动不动就是:‘战场上一望无垠的士兵。’导演看到就要哭了,找群众演员不容易;或动不动就是‘几束阳光温柔地照射到屋里。’导演又要哭了,小说能随便发挥,但剧本要可视化、可拍化。所以术业有专攻,我充分尊重编剧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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