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日报谈破解校园霸凌：单纯的靠惩罚和打击远远不够

“校园霸凌”是2016年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教育热词。山东省检察机关近日发布的数据显示，2016年山东省检察机关办理未成年学生之间的欺凌、暴力案件75件90人，批捕50人，不捕40人。如何应对校园霸凌，已成为一个亟待破解的社会问题。

相关法律法规有待细化完善

“就因为100块钱的事儿，三个女生打得她想轻生。”山东省律师协会未成年人保护委员会主任张行进向记者说起他遇到的一起印象最为深刻的校园欺凌事件。2016年10月，三名初三女生因怀疑同班女同学小刘偷了她们其中一人100元钱，三人把小刘堵在寝室，轮番用扇耳光、拽头发、扒衣服、用脚踹等手段，致使小刘多处软组织受伤。事后，三个女生还威胁小刘不准她告诉别人。

这并不是小刘第一次被打。在最初被欺负时，性格内向的小刘曾偷偷向老师反映过，为此老师找到几个欺负过她的女同学家长。然而，家长和老师的批评并没有给小刘带来平静和安全。老师说，几个女生娇生惯养，批评教育没能让她们认识到错误。此外，家长平时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做法，让孩子们有样学样，并用在了同学身上。

对于小刘来说，与身体所受的伤害相比，精神上的创伤更难恢复。受到伤害后她不敢告诉父母，告诉老师也没有得到真正的救助，在更严重的暴力威胁之下她丧失了说不的勇气。被多次欺负的小刘一度精神恍惚，想要自杀，幸被及时发现。

“简单的、传统的批评教育并不能解决问题，受害者需要更加全面科学的心理疏导和法律援助，甚至是施害者也需要这种帮助。”张行进指出，像小刘受到的软组织挫伤这种伤害程度并不能构成刑事案件，现有情况没有司法力量介入，这种缺失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他说，去年某中学也发生过类似事件，被欺凌的学生是一名留守儿童，孩子求助后反遭更严重的暴力，最后孩子选择跳楼自杀。事后家长去学校讨说法，但孩子已经不在了。张行进认为，现行的法律法规对校园霸凌事件规定得过于原则，要制定实施细则，明确相关部门及学校的责任，明确列举校园霸凌事件的具体表现以及对情节严重程度的判断，让校园霸凌的施害者无法逃避责任，得到应有的惩戒。

熊孩子及其父母都应接受教育

父母离异后，小陈跟随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每每看到同学们都有父母陪伴，他都羡慕不已。初中毕业后，小陈就辍学了，16岁的他认识了社会青年霍某。成长中成年男性长辈的长期缺位，使得小陈对新认识的“朋友”非常亲近，并有意识地向霍某学习。他们在多所学校附近欺凌学生，小陈先后共参与了4起寻衅滋事犯罪案件，致1人轻伤，3人轻微伤。

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没有合适的监护人，山东省新泰市检察院在办理小陈寻衅滋事案件时，认为小陈的情况不具备监管条件，有再次犯罪的可能，于是对其批准逮捕。在审查起诉过程中，检察官了解到小陈的家庭情况后，找来小陈的父亲，向他详细剖析了小陈走向犯罪的原因，并提出如果小陈一直处于无人监管的状态，就只能由政府收容教育。听了这些话，小陈的父亲非常后悔自己把孩子抛给父母，他说他一定让小陈回到学校继续学习，以后会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长期以来，许多家长对校园暴力行为，过多地视而不见，过多地纵容和手软，往往把其发生当作个人私怨矛盾的‘小事’看待，忽略了必要的教育乃至惩罚，因而让孩子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暴力侵害的血腥程度越来越浓，暴力事件也越来越多。”山东省检察院未成年人检察处负责人告诉记者，除了对涉案未成年人的训诫，对家长或监护人的教育也很有必要。

在小陈的案件中，新泰市检察院经过羁押必要性审查，认为小陈的悔罪态度较好、具备监管条件，建议变更强制措施为取保候审。小陈回到家后，和父亲一起生活，并接受了心理疏导，还上了一所职业技校。如今，小陈和父亲的关系已经得到改善，在学校也收获了与同学之间的友谊，很好地融入了学校和社会。

单纯的惩罚和打击解决不了问题

在山东淄博，初中生小徐走在放学路上，撞到了同校的另一名学生小王，两人一言不合，准备大打出手，小王这边人多势众，他和他的朋友们当场对小徐进行了殴打。

小徐平时酷爱网游，尤其是暴力游戏，经常和同学一起在网吧打游戏，当网游小团体的其他人知道小徐被打后，立马说要给他报仇。咽不下这口气的小徐第二天叫上朋友小刘、小曹等10人，将小王强行拉到宿舍，几人一同将小王打致重伤二级。通过调查了解，检察机关发现这一同施暴的10人都未满16周岁，其中9人正在上学，1人准备当兵，由于痴迷网络暴力游戏，他们身上普遍都有遇事冲动、易怒等特点。此外，小徐等三人的家中都有父母闹离婚的情况，对家庭的极度失望让他们一放学就来到网吧，甚至逃课去网吧打游戏。

“单纯的惩罚和打击，对未成年人的消极作用非常明显。”据山东省检察院未成年人检察处负责人介绍，检察机关针对这几个孩子制定了个性化的《矫治计划》，禁止他们进入网吧，并针对这10名未成年人的不同情况，分别进行了帮助矫治，同时组织他们到青少年法治教育基地接受警示教育，强化法律理念。目前，这10名未成年人均已返回校园，其中5人的学习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

针对学校内发生的一系列故意伤害案件，淄博市检察机关还向教育局发出了包括加强校园安全保卫设施建设等7条建议在内的检察建议书。

(原题为《破解校园霸凌：光靠惩罚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