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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思想周报|共享单车挂钩国民素质,新世相贩卖文艺情怀

澎湃新闻实习记者 卢南峰
2017-03-06 09:11
来源:澎湃新闻
思想市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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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27日,部分停放在深圳市北环大道银湖汽车站附近的共享单车疑遭人为破坏。

共享经济挂钩国民素质

昨日(3月5日),交通部长李小鹏在十二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部长通道”上向各大媒体表示,共享单车是一种模式创新,我们积极鼓励和支持。本月1日,萌芽于北大校园、正式起步于2015年6月的共享单车创业公司ofo宣布完成D轮4.5亿美元融资,不久前,其竞争对手摩拜单车也宣布D轮2.15亿美元融资。就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在资本的追捧下,共享单车行业竞争也进入白热化阶段,海量单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各大城市投放,连腾讯CEO马化腾也感慨:“这个新事物来得太快了。”而伴随着共享单车高歌猛进的发展态势,围绕共享单车的争论也甚嚣尘上,将共享单车推向了舆论场的风口浪尖。

首先是对破坏单车行为的道德讨伐,诱发了一场围绕“国民素质”的大讨论。2月15日,微信公号“文案狂人笔记”发布了题为《共享单车,真是一面很好的国民照妖镜》,在这篇以图片为主的推文里,作者曝光了各种破坏共享单车的行为,如给共享单车上私锁喷漆据为己有、花式破坏单车、乱停乱放,还有疑似组织行为的上百辆单车堆积而成的“废墟”。这篇文章迅速引爆朋友圈,据“新民周刊”微信公号数据,这个本只有74个关注者的公号一夜涨粉一万四,点击高达330万,并且仍然在社交媒体上呈病毒式扩散。对破坏共享单车行为的讨伐,戳中了网民的集体情绪。

随后,“腾讯·大家”专栏作者侯虹斌刊文称,将单车损毁归结为“国民素质”的论调其实并不新鲜,二十多年来,“素质低、没有公德心”的负面评价,于中国人如跗骨之蛆。但一个产品投向公共空间,本身就不该“考验人性”。在她看来,低素质者是“社会环境鼓励与怂恿的结果”,而共享经济这事,不能指望于全民忽然提高素质,而要建立起其良好有效的追踪与惩罚机制,只要盗用与损毁的,都能得到严厉追究甚至法律制裁。

同样是对《照妖镜》一文的回应,澎湃新闻刊发署名“维舟”的评论,认为人的道德和礼仪,并不是靠法律来规范和纠正的,而只能靠民众自发的提升,尤其是在政府和法律难以监管的日常生活领域。他认为国民性问题伴随了中国自新文化运动后的历程。在传统中国,“国家”与“家族”之间缺乏“社会”,而新文化运动后百年来,中国强调个人解放,打破了家族宗法制度,却较少强调社会在自发的理性交往中秉持“自由的界限就是不妨碍他人”理念,造就了如同古代“游民”群体般游离在国家法律之外的新“游民”,而如今凸显的国民性问题本质上是缺乏公共意识和公共交往的结果。以短租房平台Airbnb以及共享单车为代表的共享经济,则要依托于完善的自由市场机制,个人权责边界明确,社会信用程度已达到相当高水平。而中国要达到这一步,依赖于自发的、日积月累的社会理性交往。

与上述两者将共享单车视作公共产品不同,“新民周刊”公号发布署名“河小西”的评论,将共享单车的推广当做是商业行为。在他看来,无论是《照妖镜》将单车损毁归结为“国民素质低下”,还是近日摩拜单车创始人胡玮炜发表的《失败了,就当做公益吧》的演讲,都试图将共享单车打扮为一种公共产品或公益事业。但实际上,这背后是以分享经济为平台的资本大战。既然是商业行为,本就该考虑损耗问题,炒作单车损毁和“做公益”的自我标榜,是在不停放大损耗问题以博取大众同情。而今天共享单车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与共享单车创业公司的无序投放,缺乏管理有很大的联系。

而澎湃新闻刊发章玉萍的署名文章,则从政治经济学角度分析“共享经济”的新自由主义本质。在她看来,脱开“共享经济”字面上的伪装,其本质是混合了真正的“共享经济”和商业经济的混合型经济。而这种混合型经济一方面号召和动员消费者自发自愿地贡献时间、精力、资源和数据,用户生产的使用信息成为了这些共享平台的核心财产,消费者实际上在为商业公司免费打工;另一方面,如网约车行业等共享经济无需承担社会劳动保障和交通事故赔偿,规避政府管制,最大化平台自身的商业利益。而这些行为,都是以“公共”、“共享”、“人民”为名,由此获得了天然的道德正当性,反对或不配合这样的新经济形式,就会被背上“扰乱社会秩序”、“不具备现代公民的基本文明素养”的骂名,甚至上升到国民性批判。但是,将公共生活建立在商业公司之上真的可靠吗?

界面新闻刊发张之琪的评论,则回顾了“素质”一词从“计划生育”到“素质教育”的发展脉络,从历史的角度重新审视“素质论”背后隐含的意识形态。在他看来,在当下语境中,素质一词越来越模糊和抽象,最后变成了一个空洞又无法辩驳的话语,在人们不假思索地用“素质”讨伐他人的同时,掩藏了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真实想法。现在社交网络上很多对于“低素质”的指责都指向农村的流动人口,听起来很刺耳、很政治不正确的“我不想和穷人住在一起”摇身一变为更加中性的、更加合理的“我不想和乱丢垃圾的人住在一起”。去年对甘肃农妇杨改兰事件中,对其“素质低”、“越生越穷、越穷越生”的指责,在公共层面上是一种可怕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以及对穷人权利的剥夺。这篇文章隐含了警惕“素质论”滥用的告诫。

新世相贩卖文艺情怀

青春版《红楼梦》

2月25日,“新世相”微信公号发布了青春版《红楼梦》的主题曲文案“她在歌词里写了一个婊子。这是陈粒给青春版红楼梦写的主题曲”,而这首歌曲《戏台》也在二月的末尾迅速冲上网易云音乐热歌榜第五名,一万余条评论里大半是粉丝好评,与之相映成趣的,是其在豆瓣上被三百余用户的打分中得到了4.4分(满分10分)的差评,复现了去年12月豆瓣上给青春版《红楼梦》“打一星”运动。

新世相向来是文艺营销的一把好手,其策划的“逃离北上广”和“地铁丢书大作战”都曾霸占朋友圈和话题榜,而它贩卖文艺,将情怀做成生意的营销,也招致一轮又一轮的口诛笔伐。青春版《红楼梦》的发布是去年12月新世相联合果麦文化策划的又一场文艺营销,文案里新世相称这一版粉红色的《红楼梦》是“最接近作者原笔”、“225年出版史上最优质版本首次亮相”,并抛出好妹妹乐团和陈粒制定主题曲与插曲、红楼APP、邀请范冰冰等女星微博晒图等营销点,却招致诸多批评。陈粒《戏台》口碑的两极分化,实际上延宕了这场围绕文学经典《红楼梦》的“口水官司”。

澎湃新闻刊发了署名“阿水”的文章认为,陈粒歌词中将秦可卿塑造成“婊子”,而新世相则将秦可卿解释为“红楼梦里最淫荡的女孩”,明知道偏颇却为了卖书哗众取宠,实在是“恶俗营销”。而新世相以“恶俗营销”创造话题,话题一旦建立,无论舆论是捧是骂,它的目标都算达到了。

《新京报书评周刊》在去年12月曾发表的以“哈曼尼”署名的文章近日再次在网上广泛传播,认为新世相所针对的人群,是大都市中无暇生活、无暇读书和旅游,满腹委屈却无力改变的年轻人,这本无可厚非,但它却提供了一剂催眠药,让他们佯装热爱生活、热爱读书、热爱旅行,为他们制造了一闪念就能逃离重压之下的生活的假象,其号称要“改变潮水的方向”,而营销的最终流行是对当下时代的绝妙反讽。新世相强调让《红楼梦》再次流行起来,刻意将图书打造为“装饰物”和“摆设物”,迎合大众对“有钱又有闲”的消费和生活的向往,而纸张所承载的思想、精神和书的内核都不见了,只剩下花团锦簇的形式,这是对经典的无知和亵渎。

微信公号“老道消息”推文梳理了《红楼梦》不断大众化、世俗化的历史,从少爷小姐大户人家的读物,到市井小民人人可读的经典,所以青春版《红楼梦》普及经典无可厚非,反驳“降低红楼梦的门槛是异端,扩大红楼梦的受众是亵渎”的论调。微信公号“托式派对”则认为,所谓的红学研究权威和红学爱好者党同伐异,从不容许余英时、夏志清等人的红学研究成果,到讨伐刘心武的红楼梦研究,再到如今批判青春版《红楼梦》,将《红楼梦》视为禁脔,禁止他人染指。而“越是对文艺的感受僵死的人,越喜欢把‘经典名著‘供在殿堂上,无视经典的世俗性,也就显得自己越精英越有文化”。微信公号“土逗公社”推文认为,将《红楼梦》做成生意的何止新世相,《红楼梦》自清朝以来就是一个“别样产业”,而近年则有面膜、漫画等文创产品,各地重建“大观园”的旅游产业,更遑论影视开发。针对当代读者特点,把名著再创作本无可厚非,能够出87版《红楼梦》电视剧般的精品是对经典的再阐释,但在恶意营销、市场经济的逻辑上,《红楼梦》“不过成为了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校对: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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