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战七年｜驻华大使：国庆日无聚会宴会，默默心里庆祝

2017年4月17日，阿拉伯叙利亚共和国迎来了第71个国庆日，而这也是叙利亚在战火中度过的第7个国庆日。

“我们会庆祝，但不会举办聚会、晚宴，我们会在心里庆祝。”叙利亚驻华大使伊马德·穆斯塔法日前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他还谈及了国庆日的意义，“国庆日是让我们纪念过去如何通过斗争摆脱殖民，争取到独立和自由。这是一个用来铭记历史的日子，铭记那些为叙利亚独立和自由牺牲的生命。”

然而，先辈的牺牲并未能让这个古老而年轻的共和国免遭涂炭。过去六年，战乱带来的死亡、贫困、逃离，充斥着整个国家。根据联合国2016年的数据显示，战前拥有2450万人口的叙利亚如今已只剩1790万人，减少了四分之一。其中，约650万人在叙利亚境内流离失所，70%的人口无法获得充足的安全用水，三分之一人口无法满足基本的粮食需求，超过200万儿童失学，五分之四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之下。

2014年至2016年，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肆虐而起，一度席卷了叙利亚近半领土。而政府军与反对派的攻城略地使得除了首都大马士革外的叙利亚各大城市无一幸免地沦为前线战场。

内忧外患，抗议集会引发战争

时间回溯到6年多前，突尼斯小贩之死引发的“阿拉伯之春”思潮在中东国家就业前景黯淡的青年中蔓延开来。

2011年3月15日，叙利亚15名学生因在学校墙壁上涂画抗议活动口号而被当局逮捕，由此引爆大规模游行示威抗议活动。5月，叙利亚军方对抗议活动进行了镇压。

当年7月底，原政府军上校利亚德·阿萨德叛变，成立“自由叙利亚军”（FSA），成为叙境内最具规模的反政府武装。自此，反对派与政府军的武装斗争正式拉开帷幕，国家陷入内战。次月，叙利亚反对派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成立叙利亚全国委员会，同月，美国、欧盟相继宣布制裁叙利亚政府的措施。

尽管进入2012年4月，在联合国前秘书长安南的斡旋下，叙冲突双方初步停火，局势一度有所缓和，但仅仅1个月后，美国《洛杉矶时报》爆出消息称，叙利亚中部霍姆斯省胡拉镇居民区遭大屠杀，死亡人数已升至108人，包括49名儿童。叙利亚政府与反对派均否认是自己所为，但多国驱逐叙利亚外交官，局势再度升温。

7月，攻势迅猛的反对派武装在集结仅一年后便发起代号为“大马士革火山和叙利亚地震”的战役，目标直指首都。随后，双方在叙利亚第一大城市阿勒颇大规模作战。在击败了政府军的重兵镇压后，反政府武装将阿勒颇收为自己的大本营，直至2016年底被叙政府重新夺回。

由此，叙利亚巴沙尔·阿萨德政府面临空前的内忧外困，甚至连气候似乎也跟他过不去。有分析报告就称，2007年至2010年间，叙利亚因全球变暖等原因经历了严重干旱，致使多达150万人从农村迁移至城市，加剧了贫困和社会动荡，进而导致了战争的爆发。

“屋漏偏逢连夜雨”，随着战况发展，叙利亚内部更为深刻的教派矛盾开始日渐凸显。据联合国2012年12月20日的报告指出，叙利亚国内冲突“越来越具有教派冲突性质”。由少数的什叶派阿拉维派执掌一个逊尼派占多数的穆斯林国家，其深藏的教派冲突使参战各方的利益与诉求更为复杂。

外部势力也伺机而动。2012年11月，在美国、卡塔尔、土耳其等国以及阿拉伯国家联盟（简称“阿盟”）的参与下，叙利亚各反对派组织在卡塔尔首都多哈宣布成立“叙利亚反对派和革命力量全国联盟”（简称“全国联盟”）。随后多个国家和组织承认其为叙利亚唯一合法代表。2013年2月，邻国以色列空袭了叙利亚。此后，沙特、土耳其等逊尼派地区大国亦动作不断。

叙利亚政府军与西方及地区逊尼派国家支持下的反对派展开拉锯战也为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提供了可乘之机。2014年1月14日，“伊斯兰国”乘乱控制了叙利亚中北部重要枢纽拉卡市。6月，该组织宣布成立“哈里发国”，拉卡为其“首都”。至2015年中旬，“伊斯兰国”已实际控制了叙利亚50%以上的领土。

多国介入，“微型世界大战”各方校武

“伊斯兰国”在叙利亚境内的野蛮壮大，加之其在世界范围内积极宣扬极端思想，使之受到了多国的联合打击。

2014年9月，美国领导的联军开始陆续对“伊斯兰国”据点实施空袭，但为避免使阿萨德政权获益，美军畏首畏尾的空袭并无力阻止极端组织的壮大。次年，法国、俄罗斯先后加入了空袭“伊斯兰国”的阵营。

俄罗斯的“应邀”（阿萨德政府之邀）加入，使叙利亚战局迅速发生变化，原本严重受挫的阿萨德政府在俄强大的空军掩护下迅速对哈马省首府哈马市和伊德利卜省南部展开反击。

同一时期，叙利亚的和平进程也迈出步伐。是年10月，叙利亚国际支持小组先后召开三次外长会，确定政治解决叙问题的主要原则、时间框架和路线图。2个月后，联合国安理会一致通过了关于叙利亚政治进程的第2254号决议。

当年底，初尝胜果的叙利亚政府军受到激励，在俄罗斯的空袭协助下，再度尝试夺回阿勒颇，并取得显著进展。不过，围绕阿勒颇这一拥有数千年文明的古城，叙利亚政府军、反对派武装、“伊斯兰国”、库尔德武装等多方势力重兵围城，“微型世界大战”轰然打响。

然而，地区武装的势均力敌和美俄不愿投入地面部队的态度使得这场“微型世界大战”焦点阿勒颇更像是各方战术战略的校武场。2016年2月，阿勒颇通往土耳其的主要公路被封锁，粮食补给被切断，周边村庄整个整个地被摧毁，市内30万人亟待人道主义救援。当月底，美俄达成的叙利亚停火协议正式生效，但政府军与反对派仍摩擦不断。

而在“伊斯兰国”方面，随着美国联军、俄罗斯等方面的空袭力度不断加强，该组织开始日渐式微。去年3月，叙利亚政府军从“伊斯兰国”手中重新夺回中部历史古城帕尔米拉，切断了其控制区，并为重新控制叙利亚与伊拉克边境创造条件。

同时，西方及地区逊尼派国家被曝出一定程度上为“伊斯兰国”提供支持。2015年10月，美国取消了其训练叙反对派人员的争议性项目：该项目被曝花费5亿美元，却只训练出了60名战斗人员，而美国运给反对派的大量先进武器装备则被曝出现在“伊斯兰国”武装分子手中。

另一方面，叙利亚国内的力量对比也随着战局的发展而发生着深远的变化。随着叙利亚政府军越战越勇，打得反对派节节败退，最初备受期待的“自由叙利亚军”也趋于弱势。半岛电视台曾援引一名“自由叙利亚军”指挥官的话称，政府军从反对派手中重新夺取了阿勒颇后，为了加强对伊德利卜省、阿勒颇省西侧和拉塔基亚省部分区域的军事控制，一个新的反对派军事联盟在叙利亚北部成立了。

但集中力量反恐的美国并未对其倾注更多力量，转而选择支持反政府武装中最为“卖力”的生力军——库尔德武装。该组织在美国的支持下成为攻打拉卡的主力军，同时成为叙利亚战场上颇受瞩目的一支力量。

而对其最为关注的，当属时刻提防国内库尔德人闹独立的土耳其。去年8月，刚刚经历未遂政变的土耳其政府以“反恐”之名首次直接出兵叙利亚，展开“幼发拉底之盾”军事行动，直接切断了东西两侧库尔德人“会师”的道路。同时，在土叙边境建立起超过2000平方公里的安全区。今年3月，“幼发拉底之盾”行动结束后，土耳其并未撤兵，随时伺机而动。

化武疑云，联合国调查难阻悲剧重演

在关于叙利亚内战的血腥叙述中，化学武器是一个反复出现的脚注。

早在2013年8月21日，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郊区就曾发生化学武器（沙林毒气）袭击事件，共造成355人死亡。9月，联合国派出专家赴叙利亚调查毒气事件。美国处于直接干预叙利亚局势的边缘。

随后，在俄罗斯的力挺下，叙美政府达成“化武换和平”。叙利亚正式成为国际禁止化学武器组织（OPCW）成员国，并在联合国等国际机构的监督下销毁了化学武器，濒临绝境的阿萨德政权也因此得到喘息之机。

在此之后，尽管叙利亚政府对国际禁止化学武器组织销毁或转移相关物质积极配合，但仍时常遭受“使用化武攻击”的质疑与指责。

2014年4月，叙利亚西北部伊德利卜省城镇塔尔米尼斯（Talmenes）发生大规模气体中毒事件，造成50至100人死亡，叙利亚政府军在此过程中被指使用喷气机投放氯气。而2015年3月在沙尔曼（Sarmin），叙政府也被质疑使用氯气。

在这两年间发生的另一起疑似化武攻击，则据信由极端组织“伊斯兰国”于2015年8月在阿勒颇省北部城镇马雷亚使用硫磺芥子毒气。

而就在不久前的4月4日，叙北部伊德利卜省反对派控制的南部重镇汗谢侯地区（Khan Sheikhoun）发生疑似化学袭击，致至少80名平民死亡，叙利亚政府再度成为众矢之的。联合国正在以可能的战争罪对该事件展开调查，不过，此前的种种调查似乎一直未能阻止此类悲剧的不断上演。

4月7日，美军对叙政府军发动了6年来的首次直接军事行动，向叙空军基地发射了59枚“战斧”巡航导弹。美国官员认为，本月袭击汗谢侯地区的化学武器正是从该基地发射的。

叙战七年，“家国坍为废墟，他乡亦非长久计”，和平依旧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