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三角议事厅｜西欧低碳发展对长三角的启示

西欧地区是全球经济最发达的区域之一，是最早大规模应用新能源、低碳转型力度最大的区域；长三角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区域之一，也正面临着经济社会全面低碳转型的调整和挑战。1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举行碳达峰、碳中和集体学习会，指明实现“双碳”目标需要提高系统观念和战略思维能力。将西欧与长三角这两个区域进行比较，有助于更加深入理解减碳和发展、长期和短期关系，更好地统筹区域碳减排工作。

低碳环保的荷兰小镇。

西欧与长三角区域具有一定的可比性

本文所指的西欧地区，包括法国、荷兰、比利时、卢森堡、西班牙、葡萄牙、德国、奥地利、瑞士等九个国家，这个区域拥有悠久的历史文明、优越的自然气候条件、稳定的社会政治架构、高度发达的现代化科技和文化，是全球生产力最发达的地区之一。长三角与西欧区域的经济社会具有一定的可比性。下面主要采用长三角三省一市2020年度统计数据、西欧2017年度数据进行对比分析，西欧国家人口、经济变动比较缓慢，数据年份的差异对比较结果影响不大。

西欧九国国土面积总计170.45万平方公里，约为长三角面积的5倍；经济规模也比长三角大不少，GDP（国内生产总值）总计10.3万亿美元，是长三角3.5万亿美元的3倍。

尽管总量上差距较大，但是长三角与西欧地区具有很多相似性。比如，从区域内部看发展水平参差不齐，瑞士、卢森堡收入较高，西班牙、葡萄牙相对较低，而其他的五个国家接近；长三角三省一市之间、同一省份的不同地市之间也是如此，发展上存在一定梯度。

从人口总数看，西欧与长三角大致相当。九国人口总计2.5亿，长三角2.35亿，考虑到浙江、江苏、上海每年都吸纳大量的新增流动人口，扣除安徽的人口流出因素以后长三角仍然是人口净流入的状态，未来长三角的人口规模与西欧将会更加接近。

从反映经济质量的单位产出指标看，两地各有所长。人均产出差距有所缩小，地均产出上长三角还有所超出。西欧区域人均GDP（人均国民生产总值）41064美元，是长三角的2.7倍；而地均GDP（单位土地面积国民生产总值）长三角为1009万美元/平方公里，比西欧高出三分之二。

从GDP规模看，长三角目前虽与西欧尚有一定差距，但长三角经济一直保持中高速增长，这个差距将会不断缩小。

图表1数据中最有意思的是用电量，无论是总量还是人均电耗，西欧与长三角区域的数据都非常接近。

从电力消费总体规模看，西欧、长三角年用电量总计分别为16808、15206.85亿千瓦时，总体规模相差10%左右，2011-2020年长三角年用电量年均增长4.3%，按此速度再过三年左右的时间，长三角年用电量与西欧相当或超过。从人均水平看，西欧、长三角年人均用电量分别为6703千瓦时、6461千瓦时，仅相差3.7%。

现代社会中，工业化、信息化、城市化都离不开电力供给和消费，用电量是体现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一个综合性指标。西欧和长三角区域无论从电力总量还是人均上看，二者都规模相当，具有较强参照性。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仅仅将德国和长三角区域放在一起，两者之间有些数据非常接近。国土面积分别是35.76、35.18万平方公里；GDP分别是36972、35479亿美元；地均GDP分别是1032、1009万美元/平方公里；年人均用电量两者分别为6560、6461千万时。这些数据值得更加深入的分析。

图表1：西欧与长三角区域比较

数据来源：西欧九国的人口数据来自联合国、GDP数据来自世界银行、用电量数据来自美国能源信息署（IEA），均为2017年度数据；长三角区域的人口、GDP、用电量数据分别来自《江苏省统计年鉴（2021）》、《浙江省统计年鉴（2021）》、《安徽省统计年鉴（2021）》、《2020年上海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汇率按照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20年全年人民币平均汇率1美元兑6.8974元人民币计算；人均GDP、地均GDP、年人均用电量的数据为作者测算。

长三角的电力发展历程折射出区域经济的演变

进入新世纪以来，长三角经济始终保持高速发展。区域GDP总量从2000年的2.2万亿元到2020年24.5万亿元，增长了10倍。与此相对应的电力消费也保持快速发展，区域用电量，增长了4.8倍。（参见图表2、3）

从纵向（时间维度）看，新世纪的第一个、第二个十年明显不同。2000年中国加入WTO后，开放的国际市场为长三角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发展机遇，加之住房、汽车市场开始启动、消费升级，长三角区域的工业化、城镇化得到高速发展，特别是制造业体系奠定了坚实基础。2001-2010年，长三角区域GDP总量增长了约3.5倍，用电量增长了约2.5倍。但是，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特别是重化工业的大规模扩张造成能耗大幅上升，原有的增长模式不可持续。从2007、2008年起，中国开始提出并实施节能减排战略，逐渐增强环境资源的硬约束。于是，第二个十年长三角区域GDP总量增长了约1.5倍，用电量仅增长约三分之二。

从横向（区域内部）看，用电量与GDP变动的对比反映了不同省市发展阶段的差异。三省一市的GDP和用电量变化大致如下：第一个十年，江苏、浙江两省GDP和用电量的增速最快；安徽省次之；上海GDP增速虽不及三省，但用电量增幅明显较小。第二个十年，安徽省GDP和用电量增速最高；江苏、浙江两省次之；上海GDP增速较江浙两省略低，但用电量仍较好地控制在低速增长水平。上述对比表明，三省一市处于不同发展阶段，江苏、浙江总体上处于工业化后期，原材料工业在经济中所占比重较大；安徽处于工业化中期到后期，经济体系对电力等能源资源依赖度较高；上海处于后工业化阶段，服务业发展水平更高、高电耗工业比重较低。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各地的资源禀赋条件不同，江浙皖三省分别有风电、核电、煤电等能源基地，而上海有便利的油、气进口，因而上海的电气化水平（电力消费占全部能源消费的比重）与其他地区相比较低。

图表2：长三角区域电力消费量变动情况（2000-2020年）     单位：亿千瓦时

数据来源：《江苏省统计年鉴（2021）》、《浙江省统计年鉴（2021）》、《安徽省统计年鉴（2021）》、《上海市统计年鉴（2020）》、《2020年上海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图表3:长三角区域GDP与电力消费变动比较（2001-2020年）

数据来源：作者测算

随着国家“双碳”战略的实施，减排和发展的压力更加凸显，去年九月份的电荒就是一例。正如中央学习会上指出的：“减排不是减生产力，也不是不排放，而是要走生态优先、绿色低碳发展道路，在经济发展中促进绿色转型、在绿色转型中实现更大发展。”

西欧地区2017年的用电量为1.68亿千瓦时，占欧洲用电量的35%；年人均用电量6703千瓦时，是世界平均水平的2.1倍左右。在碳中和的路上，西欧既是“用能大户”，也是“减排先锋”；作为全球最早大规模推进碳减排的区域，西欧较好地平衡了减排和发展，对当前长三角区域正面临的低碳转型进程具有启发性。

西欧的能源安全、清洁、高效政策

西欧高度重视和大力推进清洁能源发展，清洁能源装机占比较高。从图表4可知，2017年西欧总装机容量约5.61亿千瓦，其中清洁能源装机容量3.65亿千瓦，占总装机容量的65.1%。其中，风电装机容量1.07亿千瓦，占比19.1%；水电装机0.91亿千瓦，占比16.2%；核电装机容量0.89亿千瓦，占比15.9%；太阳能装机容量0.66亿千瓦，占比11.7%。长三角受制于本地可再生能源资源禀赋条件，清洁能源发展起步较晚，近十年来也在大力推进风电、光伏、核电等清洁能源发展，但装机比重尚较低。

欧洲电网的整体发展水平较高，跨国互联紧密，其用市场机制推动新能源应用值得中国借鉴。由欧洲36个国家的43家运营商组成的欧洲输电运营商联盟，形成全球最大的跨国互联电网。欧洲自2000年以来大力推动建立统一电力市场，建立目前全球最大的区域跨国电力市场23个国家实现日前市场联合交易，14个国家实现日内市场联合交易，年跨国交易电量超过5000亿千瓦时。市场机制有利于促进清洁能源大规模开发及大范围配置，并进一步带动欧洲可再生资源项目投资。1月29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国家能源局发布《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电力市场体系的指导意见》，将有助于增强国家电力市场与省（区、市）级/区域市场的协同性，完善中国电力市场价格、特别是新能源、储能等市场交易和价格形成机制，提升中国电力系统的新能源消纳能力。

西欧九国的低碳发展目标高，实现减排一是通过大力发展清洁能源，二是提高电气化率，实现电能对化石能源的替代，而电能又来自于可再生能源。根据《欧洲能源互联网研究与展望》（中国电力出版社，2020年），九国计划清洁能源占一次能源比重从2016年的39%提高到2035年的60%、2050年的84%；电能占终端能源比重从2016年的25%提高到2035年的45%、2050年的67%。长三角目前电气化水平也大致在25%左右，欧洲推进电能在消费侧广泛替代的政策很有借鉴意义，值得我们关注。

图表4：西欧电力装机情况（2017年）      单位：万千瓦

数据来源：数据来自美国能源信息署（IEA），均为2017年度数据

（本文作者梁朝晖系上海社会科学院应用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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