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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大师》:误导只能通过反转说服观众吗

戴桃疆
2017-05-04 13:56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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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大师》是五一档期“四小强”里气质最为独特的一部作品。但此前的《催眠大师》为这部同样打着“大师”旗号的电影附加了过高的期待值,《记忆大师》只要无法提供新的体验,就注定会令人感到失望。

遗憾的是,陈正道不仅没能拿出新东西,旧有的好东西也搞砸了。

《记忆大师》的故事设定发生在近未来,故事的发生地呈现出一种闷热潮湿的亚热带气息。

在这个距离现在并不遥远的未来世界里,旧的东西仍然很多:家庭暴力仍然普遍存在,有些年纪的女性仍然习惯守在电视机前看小说改编的长篇连续剧,生个孩子仍然能解决家庭生活中的所有问题。

当然,技术上也有新的东西出现,比如一家名为“记忆大师”的机构,提供删除和植入记忆的服务。确切地说,是一种删除当事人与记忆相关感受的技术,当事人对过去所发生的事件本身仍然有印象,只是无法重温记忆中的感受,记忆通过技术被简化为一个记号。

这个设定本身就存在令人迷惑的地方。如果记忆中的事件和感受可以彼此分离,那么被删除的部分应该只有感受。而感受是情绪化的,情绪本身可以传导,但非事件当事人是无法单纯通过模糊的情绪还原事件本身的。

如果事件和感受是彼此粘连的,那么为了保留人对事件的印象多少会附带感受,删除记忆本身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与被催眠后的状态相比,记忆显然更加复杂,也更难成为构架一个多层次悬疑故事的基础。篡改记忆的设定是十分危险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让故事变得如主人公的记忆一样,千疮百孔、漏洞百出、磕磕绊绊,这些最糟糕的状况在《记忆大师》里都发生了。

黄渤饰演的男主角江丰因为离婚,删除了部分关于妻子的记忆。但徐静蕾饰演的妻子坚持不拿回这部分的记忆就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迫不得已,江丰在删除记忆后不久又去植入了记忆。

“记忆大师”作为一家颇具争议性的机构,在管理和安保方面存在着很大的问题。男主角提出自己可能遭遇医疗事故后,机构的管理人员没有第一时间调取监控录像、复盘客户记忆管理流程可能因突发事件而出现的纰漏,而是要求男主角自证无罪,所谓“我怎么知道你真的没杀过人?”

于是,倒霉蛋黄渤开始了在看守所充当脑内投影仪的生活。

案发现场场景再现、牵强地误导和牵强地翻转,构成了《记忆大师》的主要情节。如果这部电影能停在第一处误导上,那么它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遗憾的是,国产电影还没发在大银幕上出现阿加莎·克里斯蒂《藏书室的女尸》中揭示的人物情感。所以,即便这个误导要比真相更令观众信服、也更容易为观众接受,它仍旧只能以“误导”的形式出现。

《记忆大师》对观众的误导,一直持续到电影临近尾声。片尾处,剧情迅速反转,毫无说服力的真相突如其来,又因死亡的出现戛然而止。孕妇与温和的丈夫在黑夜中再次携手,新生命孕育、文明回归,这个不咸不淡的结尾勉强为整部色调阴暗的电影带来了一丝暖意。

其实《记忆大师》并不缺乏暖意融融的场景,个别以女性为主导的场景,在色调上仍然是偏暖色的。这股暖意陷于误导之中,因而也变得没了热量。

整部电影冷冰冰的,充斥着暴力、恐惧、无助和压迫感。片中展现近未来科技的部分,装置和装潢都是复古的。记忆重置装备的造型,酷似维多利亚时期的电椅;“记忆大师”机构和警察局都有着哥特式的拱顶。这些设置无法令人与正向的愉悦感直接联系起来。

为了营造一种悬疑的氛围,电影不惜背弃“未来”这一设定,再造了一个更加庞大也更加复杂的“古宅”。古宅不适合展示科幻场景,更适合讲一个颠三倒四的鬼故事。

《记忆大师》的主要场景都是开放式的。发生惨案的住宅中,所有密闭性的空间都通过门窗、楼梯彼此相连,即便关上门,仍然可以通过声音展示另一个空间里发生的事。

而警察局部分的核心剧情,几乎围绕着“丫字型”设计的透明拘留室展开,场景中并不是所有角色都在场,一些角色只在需要时从黑暗中走向前台。

开放式空间、角色功能、节奏、配乐,甚至光和镜头的设计,都使《记忆大师》带有一定的话剧感。一些话剧舞台上常用的表现形式和场景设计,被大量搬到电影中来。

话剧的形式和结构,为人物展示内心活动和个人情绪提供了充足的空间和舞台。《记忆大师》一方面试图通过黄渤的角色去展示家庭暴力的恐怖与可恶,另一方面希望他展示记忆被篡改后对主体人格的改造。

小说家江丰在电影中的任务很重,他没有太多的独白,无论是情绪变化还是情绪被感染,都只能通过面部表情配合电影魔术式的镜头展示给观众。

这种努力,无非是想告诉观众两件事。一是从片头贯穿至片尾的主题:家暴可耻,必须遏止;二是愤怒、恐惧等负面情绪是可传导的,可能会导致一个正向的人出现无法逆转的改变。

碍于故事讲得太零碎,这两个明确的主题并没有被很好地传达到观众那儿。电影靠“烧脑”进行自我宣传,但它并没有提供太多可以细读的素材。《记忆大师》为了让自己看着“烧脑”,不断堆砌故弄玄虚又反复无常的片段性叙事,没有递进、只有反复。

《记忆大师》缺乏一套可行的逻辑贯穿整部电影。随着剧情向前推进,它的主题也悄然发生了数次改变,以至于到了影片的结尾,反复强调的“家庭暴力”这一主题都变得模糊起来。

如果爱和孩子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终指向,那么电影中的家庭暴力和记忆移植,不过是机器猫口袋里的工具,不怎么好用,一直都有,对阐释故事主旨毫无意义。

《记忆大师》中有许多和水相关的镜头,浴缸里死去的女性、浅滩上女人手中游弋的鱼、冲上码头的美式汽车、泪水、汗水。

被打湿的记忆黏着不堪,被打湿了的电影,也不带半点令人清爽的感觉。

    校对:徐亦嘉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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