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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穿过巴勒斯坦

2017-06-12 16:0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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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zzie Porter;编译/Deanna

莎茉丝(Shamous)这一身行头简直不要太时髦:她穿着荧光粉的惠灵顿长筒靴,搭配松石绿色的袜子和黑色的拉拉队小裙子。一辆卡丁车烧得只剩个空架子,她就在那上面玩耍,翘着鼻头、调皮的笑声穿过沙漠的风。

这个精力旺盛的四岁女孩住在约旦河西岸地区的拉斯·阿尔-奥加村(Ras al-Auja),他们贝都因人的小屋就坐落在罗马时代的考古遗迹和翻滚的瀑布之间。321公里长的马萨尔·易卜拉欣·阿尔-卡里尔古道(Masar Ibrahim al-Khalil)穿过巴勒斯坦的疆域,沿路大约有25个家庭为游客提供民宿,莎茉丝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俯瞰蜿蜒的古道 本文图均为 Leila Molana-Allen摄

诺拉·阿布·库贝什(Noura Abu Khurbesh)最喜欢看着莎茉丝和她的另外三个孩子对游客们充满好感的模样。“有新旅客到来时,他们总是很高兴——旅行者会送给他们礼物,跟他们一起玩,”她说,“我希望我的孩子知道如何接待外国人,长大之后就可以接手我们的工作了。”

马萨尔·易卜拉欣古道蜿蜒穿过西岸,从北方的杰宁市延伸到南方的希伯伦市。但它只是一项更宏伟的工程——亚伯拉罕古道的一部分。这是一条长距离徒步路线,为了纪念亚伯拉罕这位阿拉伯人和犹太人的共同祖先徒步穿越中东地区的壮举而开辟。

叙利亚境内的古道因战争而无法使用,位于土耳其南部的路线如今也陷入远非安全的环境之中。但西岸地区仍保留着亚伯拉罕古道中最成功的路段。每年,上百位外国游客和巴勒斯坦当地人来徒步,跨越文化与宗教的边界、打破陈旧的观念。

扎伊德·阿拉哈里(Zaid Alazhari)是古道的场地协调员,他在耶路撒冷以北70多公里的纳布卢斯市附近工作。他说:“人们视此处为‘圣地’,却忘记了这里的居民,忘记了他们如何生活、如何思考——而这条路则带来了机遇,让巴勒斯坦人向世界讲述自己的故事。”

巴勒斯坦人很清楚,媒体对本国的报道中充斥着暴力场面,他们热切希望游客们能透过自己的双眼了解真相。

这条徒步路线让人们一瞥约旦河西岸居民的生活

兰德·穆拉(Rand Murra)的母亲在卡夫·马利克村(Kafr Malik)为徒步者提供民宿。这座村子海拔800米,位于拉姆安拉市北部25公里。她说:“许多游客对我们说,当初他们告诉朋友自己要去巴勒斯坦时,对方都这样回答:‘那里战火纷飞,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不过,等他们真正来到这里时,我总是很高兴听见他们说:‘我们改变了原来的成见,看到了光明的一面。’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为时三天的行程中,我、同行摄影师和我们的向导一路向南,从纳布卢斯走到拉斯·阿尔-奥加村。我们穿过橄榄园和桃园,翻过石坡、绕过田野。有些农田间种植着小麦和其他谷物,有些土地则明显早被废弃,任由野罂粟和荆棘恣意生长。

我们行走在崎岖的路上

开辟这条路线跟建设公园步道可不是一回事。这是创造,无中生有的创造。马萨尔·易卜拉欣古道的协作团队努力开发了路线中没那么惹人注目的路段。他们不得不处理无数障碍,比如以色列国防军和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设置的军事关卡,车辆和行人都必须接受身份检查和搜身,偏偏这些关卡还各有特色。举个例子,在纳布卢斯南部的艾瓦塔村,徒步者就必须乘车8公里,才能绕过一个重要检查站。

沿路所见的一切有时让我们想哭。即使世界上所有的殷勤,也无法阻挡悲伤缠绕这片土地。徒步第一天的日落时分,我们抵达纳布卢斯东南方25公里的杜马村(Duma)。这个仅有3,500人的小村落在2015年被撕裂了:一次纵火袭击中,18个月大的阿里·达瓦贝什(Ali Dawabsheh)和他的父母死在自家简陋低矮的小屋里。这里的空气依然注满沉默的悲哀。

我们的向导安瓦尔(Anwar)与受害者们来自同一家族,他带我们来看房屋被烧毁的残迹。“我总是带马萨尔·易卜拉欣古道上的徒步者们来看看这座房子。我并不喜欢来这里,但我们必须要看看。”他说,目光低垂。

但我们多数时候是微笑的。第二天,我们与泰贝啤酒公司(Taybeh Brewing Company)的女酿酒师玛迪斯·库里(Madees Khoury)一起畅饮啤酒,分享关于夏夜生活的轶事。泰贝公司于1994年成立,是中东的第一家微型酿酒厂,坐落在同名的基督教村庄中。

“人们发现我们也有啤酒节时都震惊了!”库里笑着说,她为我们解释道,泰贝公司每年都会组织本地版的德国啤酒节。“等他们发现我还酿啤酒的时候,就更加受到了惊吓。我可不是你们以为的软妹子,我能开叉车,能扛啤酒箱,还跟卡车司机打架。”

在卡夫·马利克村,穆拉的母亲米萨达·穆阿迪(Misada Muadi)把自家优雅的三层楼打造成了民宿客房。这些有百年历史的石墙至少有半米厚,拱形的窗户正对着宁静的庭院。

屋内每面墙上都盖着巴勒斯坦的传统刺绣品“tatreez”,靠垫、壁挂和椅子的边缘则以绿、红、蓝三色的细带绣品装饰着。

四岁的莎茉丝在焚余的卡丁车架子上玩耍。

穆拉在楼上,她穿着漂亮的金色鞋子,与莎茉丝的荧光粉长筒靴可谓不分高下,让我们大饱眼福、仿佛看了场时装秀。她给我们看她母亲的结婚礼袍,那是一件厚实的乌木色天鹅绒长袍,用粉色和紫色的线精巧刺绣。数百年来,服装都是这一地区文化的一部分,直到20世纪中叶,女性的社会阶层和故乡都还可以从她身上的长袍中解读出来。

我们又欣赏到了更多奶油色和红色的服装,穿在已婚女子身上时,它们是生育能力旺盛的象征。

“你们可以试试看,”穆拉怂恿道,“我们会给来访的客人展示这些衣服。他们总是一见着迷,喜欢极了。”

我们试穿上身,而围观的穆拉姐妹报以掌声。

然而,尽管这次造访乐趣良多,我们仍无法忘记周围发生的冲突。政治已经深深浸入这片土地,而我们遇见的人都不得不与之共存。

“我们总是欢迎所有人,不管他们说什么语言、信哪种宗教,或者文化如何,”穆拉一边收起母亲的长袍,一边说道,“我们乐意与他们结识,学习他们的文化和习俗。”

莎茉丝的父亲阿里·阿布·库贝什(Ali Abu Khurbesh)对此深表赞同。他不关心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之间的界限,也不在乎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之间的区隔。“我们与犹太人一起工作,从来不会出麻烦。他们还会来我家里拜访,我们一起喝茶,”他说。

“汽车和办公室并不是幸福的根源,”阿里接着说道,“无论你在何方,都可以找到幸福,而我的幸福就在这里。我是贝都因人,——这是我归属之地。”

暮色遍洒旷野。

最后一个晚上,帐篷外的风猛烈地吹过沙丘,我们设想莎茉丝将如何构建自己的身份认知,等她长大了,可以穿起穆拉的金色鞋子时,马萨尔·易卜拉欣古道上徒步者们又将见到怎样的景象。至少此时此刻,她的父母正自豪地向每个有兴趣的人展示约旦河西岸的些许片段,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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