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散步 | 坐标深圳，疫情阻隔不了的春天

三蝶纪

对于深圳人来说，2022年的春天同样是要被深深刻在记忆里的，3月14日，深圳全城按下了“暂停”按钮一周，宣布了全市公交地铁停运，除了部分民生相关的工作人员，其他人非必要不外出，每天一次的核酸检测加24小时的核酸阴性证明成了日常的必需品，生活和工作区域被划分出“封控区”“管控区”“防范区”。

然而，不管人类和疫情如何变化，春天还是悄然而至，疫情可以隔离人，却隔离不了春天里的自然万物。在有限的活动范围，人们或多或少能感受到春天标志性的存在。

若说深圳春天最耀眼的存在，当属满树红花的木棉。木棉又叫英雄树、攀枝花，它高大挺拔，先开花后长叶，开花时满树都是正红色、碗口大的花朵，绚烂而热烈，是深圳春天里无法被忽略的风景。

很多人知道木棉这种植物是在舒婷的诗《致橡树》中。诗中的木棉象征着一种独立的爱情观，描述爱不应该像凌霄一样攀附于他人，而是像木棉一样挺立，作为树的形象与爱人在一起。

不过，把木棉的具体形象推到观众面前的，当属去年上映的国产动画电影——《雄狮少年》。在电影中，贯穿始终的元素就是那火红的木棉花，电影也让很多从来没有见过木棉的观众直观地建立起对木棉的印象。

百闻不如一见，即便动画中的木棉画得再写实，也无法取代一棵开满花的木棉树给人带来的震撼。只可惜木棉的花期很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满树红花就会日渐沉着有力地跌到地面，继而长出掌状的叶子，结束这一“限定款”美景。

木棉

木棉

深圳的春天另一大标志性景象就是满地飘落的黄叶。“秋风扫落叶”这种现象在华南地区是“春风扫落叶”，但凡是看到地面开始堆积落叶，就意味着春天的脚步已经到来。在落叶植物中，最吸引注目的，就是绿黄葛树。绿黄葛树俗称大叶榕，叶子长而阔，叶脉清晰。

春风一起，绿黄葛树大大的黄叶便扑扑簌簌地摇摆下来，在春日的阳光和蓝天的底色下，像是一幅动态的水彩画，是可以站定看很久的。不多时，树下的地面就多了一层落叶。绿黄葛树落叶快，长叶也快。花了几天时间落完叶子的绿黄葛树，也可以在几天时间迅速地抽出新芽，嗖嗖长出绿得耀眼的新叶。有时，你会看到一棵落光了叶子的“秃树”旁边就有一棵已经长满了新叶的树。再经过一段时间，这些树的叶子就同步了，一起构成一片纯色的绿荫。

绿黄葛树落叶

绿黄葛树

绿黄葛树

除了红木棉、绿黄葛树，黄花风铃木也是鹏城一大网红景观。每年春天都有一波针对黄花风铃木的宣传，使得越来越多的人能叫出这种树的名字。

与前面红绿二土著不同，黄花风铃木是外来客，原产南美，后来被作为景观树种引进到国内各大城市。黄花风铃木树形优美，还具备一项很多网红树的特质——开花不长叶，一团一团的黄色的大花簇在枝头，种在街头连绵成片，金灿灿，明亮亮，看得人心也变得暖洋洋。地上的落花常常被人拾捡了，在草坪上拼成各种图案。

据说黄花风铃木的花语是感谢，在这样特殊的时刻，需要感谢每一个为城市辛勤付出的人。顺带一提，这些年深圳还种了不少紫花风铃木，它是黄花风铃木的亲戚，也在春季开花，开花时是满树紫红色的花球，同样受到很多市民喜爱。

黄花风铃木

黄花风铃木

黄花风铃木

紫花风铃木

在春天引人注目的还有一种树，叫作小叶榄仁。这种植物原产非洲，树形优美，层层叠叠。早春的小叶榄仁是温润而清新的，刚刚萌发的叶子很细小，从下往上看，像毛细血管一样纵横交错，远远看去，就像一把鹅黄色的巨伞。再过几日，细小的嫩叶会变成提琴状的小叶，整株树也变得青青翠翠起来，在宽阔的马路边撑起一把又一把的绿伞。

小叶榄仁

在深圳的山野和有些小区，你会看见一种开五瓣白花或者粉花的小灌木，叫作石斑木，别名车轮梅，是一种蔷薇科植物。在华中、华东、华北等地，每年春天都有桃花、杏花、李花、樱花等蔷薇科植物盛开，让人眼花缭乱又难以辨识。但是在华南地区就没有这个困扰，春季最容易见到的蔷薇科植物就是石斑木，因为植株低矮，花形态特征明显，不容易认错。石斑木还有一个通俗又好记的俗名，就叫春花，每年冬季末到春天是它的花期，可以说见到它就如同见到了春天。

石斑木

这几天待在家中，很多深圳市民会听到一种鸟叫，这种鸟声音高亢，从早到晚持续发出“哦噢~哦噢~哦噢~”的叫声，重音在后面，一声比一声高，持续很久，从清早叫到傍晚。但是当人们循着声音四下张望时，往往只闻其声，不见其鸟。

这种神秘又极具存在感的鸟就是噪鹃，因为其叫声又被称为升key鸟、叫春鸟。噪鹃是一种杜鹃科的鸟，它们经常躲在高树的树叶间，所以很难近距离看到。雌雄眼睛的虹膜都呈红色，简言之看起来都是红眼睛，雄鸟全身蓝黑色，雌鸟褐色带着白色斑点，在树丛中更隐蔽。

噪鹃之所以每年春天发声，是因为这个时期是噪鹃的繁殖期，雄鸟通过高亢的“歌喉”吸引雌性过来与之交配，完成鸟生头等大事。交配后，噪鹃的雌鸟会将卵产在红嘴蓝鹊、黑领椋鸟等其他鸟类的巢中，由其他鸟代为孵化和喂养自己的后代。

噪鹃

比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噪鹃，在深圳最容易看见的鸟儿是红耳鹎。红耳鹎是一种留鸟，相当于深圳的“原住民”，一年四季都在本地，不会像深圳湾里的候鸟一样迁徙，数量特别多。

红耳鹎是一种识别度很高的鸟儿，它们的头上长着高耸的羽冠，臀部有红斑，脸上也有一块红斑，在本地俗名高髻冠、红屎忽。红耳鹎叫声多变，有时候你听到它们叽叽喳喳特别嘈杂，这是鸣叫，代表它们的日常，或呼朋唤友，或互相吵架抢地盘，或恫吓警告。有时候你会听到它们像唱歌一样的叫声，声音柔和，婉转悠扬，这是鸣唱，又叫鸣啭。

虽然听不懂它们的“鸟语”，但是大致可以感受到红耳鹎在这方面的表达能力还是很强的。还有一种叫作白喉红臀鹎的鸟，和红耳鹎长得很像，也有红色的臀部，只不过红耳鹎是“高髻冠”，白喉红臀鹎是个“小平头”，脸上也没有“红脸蛋”。

红耳鹎

白喉红臀鹎

还有一种常见、容易识别又能听到叫声的鸟是鹊鸲，这种鸟在本地俗称猪屎喳、四喜，有诗句这样写：“一喜长尾如扇张，二喜风流歌声扬，三喜姿色多娇俏，四喜临门福禄昌。”

雄鸟头部到胸部是黑色的，雌鸟则是灰色的，“肚皮”都是白色的，翅上有一道白斑，看起来像一只缩减版的喜鹊。它们经常在地面取食、跳跃，会不停地上下摆动尾巴。它们还有一个动作，把尾低放展开又骤然合拢伸直。鹊鸲的叫声多变，响亮而悦耳，还能模仿其他鸟的叫声。

鹊鸲

虽然说这些鸟都是深圳的留鸟，一年四季都有，并不与春天强相关，但是在春季它们的活动也比较频繁。诸如木棉花这类花蜜充足的花开放时，会吸引很多鸟儿在高枝上取食，是可以眼看耳听的春季组合。在全城抗疫的当下，能在紧张的夹缝里看看春天，感受春天，放松一下眼睛和心情，是苦闷生活中散落的小糖块，带来了几分心灵的慰藉。一转眼，这座城市又开始重新运行，喜迎来之不易的日常，相信有过这种经历，我们都会更加珍惜当下美好的春日时光，更用心去感受身边的自然万物。

（本文作者三蝶纪系科普作家，著有《酷虫成长记》《常见海滨动物识别手册》，沉迷观察记录生物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