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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里的江南丨江南，一朵野玫瑰的生长与凋零

2022-04-04 08:1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作者:薇薇安

注意！！！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江南，在每个人的心目中，不仅仅是一个地域的概念，更是心灵的归处。它有万倾丝雨的柔情、风拂杨柳的雅致、黛瓦粉墙的细腻，眼眸停留之处，皆蕴含着美与诗意。影片中的江南水乡，更是为世人描画了远离尘世的桃花源。

电影中展现的江南田园风光与惬意生活

《野玫瑰》是孙瑜导演1932年的一部有关于江南乡村题材的电影作品。儿少时，孙瑜曾跟随祖父在乡间居住。那段梦幻般的田园生活，给他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他回想起来那段时光：“……爬山赛跑，到树林去采野菇和红红的草莓。学会了许多庄家农活。愉快而幽静的田园生活，与我们在上海度过的半年多烦乱不安的生活，形成强烈的对比”，充满着怀念与向往。

从此，江南的乡村变成一个梦，一个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在执导电影《野玫瑰》时，孙瑜将江南幻化成一个如世外桃源般的世界，处处展现着区别与都市乡村的浪漫、自由与优美。才子佳人的故事在这片温润的土地上演，宜人的江南风景中，爱情悄然地生长。

王人美饰小凤

金焰饰江波

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女主角小凤（又名野玫瑰）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乡村人。她与父亲一起住在岸边的船屋，日子虽不富裕却简单、朴实。乡村自由的空气，无拘无束的生活，孕育了小凤直爽、率性，甚至有些火爆的性格。恰如电影的名字“野玫瑰”，她明媚、艳丽，却也带着锋芒。因此，也惹出风波不断。在一次意外中，父亲失手杀死了欲对小凤行不轨之事的鱼贩，畏罪潜逃，留下无依无靠的小凤。

在这个女孩最落魄之际，一个人的出现，重新点燃了她的生活之光。那就是男主角，江波。江波有着与小凤完全不同的成长背景。他从小生活在大都市上海，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少爷。然而，性格中的“叛逆”却让他对锦衣玉食的生活感到厌倦。他混迹在平民的圈子，与潦倒的画家和贫穷的报贩结为朋友。一次冲动之下，他逃离都市来到江南乡野。就这样，贫穷少女和富家少爷相遇，一段美妙的奇缘也由此展开……

《野玫瑰》在叙事上以江南的乡村为故事的背景，充分表现了江南乡村的自然之美。

电影开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泛着波光的河流。河岸两边，村舍错落，阡陌交织，行人依稀，与湖光山色共同勾勒了一派春暖田园、如诗如画乡野之景。水是江南的灵魂，纵横的河道孕育了鱼米的江南，也滋养了江南之人。乡民们傍水而据，汲取着自然天地之灵气。离开了水，便离了生命之源，更失了婉约的情愫。

电影开头映入眼帘的江南风景

或许是因为河在江南中重要的地位，影片将它设置为女主角小凤与男主角江波萌生情感的重要场所。在风和日丽的日子，岸边垂柳，匀成数痕深深浅浅的绿意，小凤斜身坐在粼粼的河岸边，她的笑容化成柔风细雨中千般的妩媚。另一侧的江波看得入迷，他支起画架，在厚厚的油布上涂抹下绚烂的色彩，留下那笑颜如花的女子的侧影。

小凤坐在岸边江波为他画像

电影镜头之下，江南之河的天然美尽现，而这种美中，又蕴含人文的浪漫。

“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苹洲烟雨。”水上来往的船只是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构成了江南一道独特的风景。同时，它作为河道上的一个延伸的空间，也承载着江南人的起居和生活。

女主角小凤的住处，便是停泊在岸边的一艘乌篷船。影片中呈现的船屋狭小而黑暗。一架小扶梯连接着地面和船屋的入口。进入屋子，是一个呈四方形的空间。中间是一张简陋的木桌，周围散乱地分布着一些家具。灶台、床铺都拥挤在一起，没有功能分区。

小凤居住的船屋内部

与都市相比，这样的生活环境并不舒适。但是对于自幼生长在乡村的小凤来说，船屋的生活却是怡然自得的。影片中，常常出现小凤赤着脚、穿着短裤，自由地出入船屋的画面：驾轻就熟地走下扶梯，悠然自得地坐在船屋的过道上，不假思索地从地板的暗格中拿出酒菜……可见船屋的每一个角落，对她来说都熟悉不过。这个不大的空间，是她欢乐的成长之所。

船屋的入口小凤兴高采烈走下扶梯

镜头褪远，小小的船屋与河流、芦苇、田野、淡远的天空有机地交融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只有江南才有的活色生香的生活图景。

小凤在江南乡村的生活日常

小凤自由地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江南的开阔养成了她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性格。闲来无事时，她便拉上邻居孩子，一起素面朝天地晃悠在泥泞的小路上，或是采摘娇艳欲滴的野草野花，或是在泛着绿莹莹细波的河岸边嬉闹戏水，或是与一头“狭路相逢”的老牛逗乐打趣。“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江南的生活是最惬意、无忧无虑的，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和花的芬芳。

小凤饲喂小猪用脚尖亲昵地触碰它们

除此之外，影片中随处可见水湾摇曳嬉戏的白鹅，和猪圈中被圈养地肥头大耳的猪。这些在城市人眼里肮脏不堪的家禽，却是小凤朝夕相处的“伙伴”，她经常提着菜篮，饲喂它们，与它们亲昵地互动。在优美的江南，人与人之间没有勾心斗角，人亦不用为了生计苦苦奔波。人与自然之间的藩篱在坦荡的心境中消失不见，人与动物和谐地相处，这是繁华都市所不具有的一份恬然。

湖面上嬉戏的白鹅

从小生活在大都市，行事作风都按照规矩的江波，正是被小凤这朵朝气蓬勃的“江南野玫瑰”所吸引。两人坠入爱河，江波带着小凤离开江南，回到繁华的都市——上海。为了适应新的生活，小凤穿上高跟鞋、紧身裙，学着如城市人一样优雅地攀谈。然而，江波的父亲并不待见“野生野长”的小凤。为了自由的爱情，他们离开了家，搬进了一间破旧的阁楼。

来到上海的小凤出入高档的场合

在上海林立的高楼之间的一隅之地，在刁钻的房东欺压之下，他们艰难地维持着生活。直至有一次，在街上捡到钱包，江波被人污蔑入狱，小凤才幡然醒悟，城市的生活并不属于她。她哀求江波的父亲营救江波，并承诺愿意以永远离开江波为代价……

小凤和江波在阁楼的生活

离开了江南土壤的小凤，只能被迫改掉随意，率性的生活习性，收敛起性格中的锋芒，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地活在城市精密的算计之下。原本生长于自然中的一朵娇艳的野玫瑰，在城市钢筋水泥的构架中慢慢地凋零。江南仿佛成了现实生活的一个照影，它朦胧、遥远，充满了人世间的美与善，而个体离开了这个自然的摇篮，便面临着生命力的衰退与凋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