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壹字读书会”开讲，阮仪三谈上海历史建筑保护的故事

8月19日，正当上海书展如火如荼之时，在距离展览中心不远处的静安文化馆“壹字读书会”正式开讲。“壹字读书会”每期从一个汉字入手，第一期的汉字是上海的简称“申”。申报、申曲、申江……正当在场观众以“申”字为线索探寻上海的历史文化脉络时，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请他谈谈“申”字与上海的关系。只听他用洪亮的声音回答道：“没有申江就没有上海的发展。正是因为这江，外国的轮船才开进来。”

这位老人正是本场活动的主讲嘉宾，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同济大学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阮仪三。今年83岁的阮仪三被誉为“古城卫士”，是我国著名的古城镇规划保护专家。

上海独有的石库门亟需保护

阮仪三介绍说，近代以来，上海成为多种文化碰撞的焦点，形成了所谓的“海派文化”。海派文化中中西合璧现象在近代建筑上表现得尤为突出，而石库门里弄是其中最典型的、最大量性的实例。

早期石库门里弄的形式是传统的中国民居四合院的样式，然而它总体的连排式布局却来源于欧洲。早期里弄最有特色的地方石库门，其门框、黑门板、铜门环无不是中国传统建筑特征，而门上的三角形或圆弧形门装饰则多为十足的西式图案。

石库门人家。视觉中国 资料

阮仪三一直呼吁将石库门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以促进石库门的保护。他说：“上海值得保护的石库门有三千多处，然而列为保护的只有一千多处。石库门是上海独有的建筑风格，需要重点保护。”

据阮仪三介绍，上海文化遗产的保护现状居全国首位。目前上海的历史风貌保护道路有144条，其中永不拓宽的有60条；优秀历史保护建筑有1027处，已经调查、即将公布的保护建筑有2700处。

骄人的成绩背后，则是无数建筑保护者的不懈努力，阮仪三也是其中之一。他以外滩和提篮桥为例，讲述了他所亲历的历史建筑保护行动。

作为上海城市历史的象征和地标，外滩早在1996年11月就被国务院列入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然而不为公众熟知的是，真正付诸行动的外滩建筑保护是早在那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当时的上海市长汪道涵邀请外宾在上海大厦吃饭，外宾感慨于外滩美丽的风景线应当得到保护，汪道涵由此向阮仪三发问“外滩保护规划制定了没有”，在得知“没有”之后，两厢一拍即合，阮仪三受命正式启动全面的外滩建筑群调查和保护规划制定。阮仪三和团队把所有周日都用在外滩建筑调查上，他见过最破败也是最真实的外滩，“所有房子不是用作仓库就是厂房办公楼，里面甚至住了许多住户”。

1991年，阮仪三领衔制定了《外滩保护规划》，在观念上非常清楚，在保护的前提下合理发展。阮仪三和专家团队制定了三条铁律，第一，外滩天际线不准再提高；第二，建筑的形式要考虑到左邻右舍和当时的特点，第三，必须是名师大作。如今看来，老外滩基本上完整留存了整个历史风貌。虽然遗憾难免，但能够这么良好地保存历史文物遗迹，全中国唯上海一家。

而提篮桥保护区的历史更为曲折与传奇。纳粹在德国掌权期间，大批犹太人前来上海避难，提篮桥即是主要聚居点之一，最多曾容纳3万名犹太人。目前提篮桥区域内的长阳路62号尚有犹太教的华德路摩西会堂一座。

中国人曾在犹太人遭受迫害、流离失所时伸出援手，而提篮桥地区的一幢幢历史建筑正是这一举措的有力证明。“以色列驻沪总领事曾跟我讲，除了提篮桥地区，全世界所有犹太人在二战中聚集过的地方都成了世界文化遗产，例如波兰的奥斯维辛集中营，但展示的都是历史上对犹太人的残酷迫害，只有提篮桥展示的是友谊、阳光、生命。”阮仪三说。有感于提篮桥重要的历史与文化意义，阮仪三经多方斡旋，促成上海将其列为第12个历史保护区。

守住历史建筑，就是守住乡愁

此外，阮仪三还对当下的历史建筑保护现状发表了个人意见，并阐释了中国传统民居的可贵价值。他说，从北京四合院到江南厅堂，从陕北窑洞到福建土楼，中国传统民居无不是合院式阖家团聚的建筑空间。合院式住宅强调人的居家礼仪：敬天地，拜祖先；阖家团聚，和睦相亲；长幼有序，内外有别——这种种礼仪，无不是中华传统美德、民族精神的基石。而今大规模的建设与彻底的改造、拆旧房建新房的风气，让我们失去了亲情、和睦、礼让、有序的人文礼仪所依存的物质基础。

守住历史建筑，就是守住乡愁。乡愁包含着家乡祖祖辈辈留下的人与人的亲情关系，而这些关系又凭藉着那些故乡的古老建筑及建筑所形成的场景、风光特色而存在。阮仪三严肃而又饱含深情地说：“个人的记忆因感受的差异而各有不同，却因共同家园的连接而又能产生诸多共鸣，进而外化成对家园、对地方、对民族、对国家的集体情感。”

壹字读书会由静安区委宣传部、静安区文明办、静安区学习办主办，是静安区推进知书达礼市民修身行动的一项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