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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R致敬劳动者特别策划:你好,熊美兰

2022-05-01 16:2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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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五月一日“国际劳动节”,这次我们将镜头对准了校园内的八位劳动者。让我们礼赞劳动,致敬身边平凡而伟大的劳动者。

策划 | CBR传播人编委会

统筹 | 舒涵

设计 | 赵欣悦

记者 |

康中红 刘琪 廖诗晶 舒涵 谭晓慧 吴渝

王勇棋 闫润秋 易天豪 边紫一 符怡婧

黄郁 李蕊 毛奕文 邱帆 张奇蕊 张圣悦

黄淑娟 白娟霞 陆旭

鸣谢 | 布谷摄影

你好,熊美兰

站定在几个硕大的蓝色垃圾桶中间,熊美兰俯身一次又一次地拣出大包小包的垃圾袋。她撕开一个口子,剥开油腻腻的餐盒,将发臭的剩饭倒进泔水桶。为了提高效率,她没有戴手套。

待泔水桶满了,熊美兰再弯腰把蓝色大桶搬到一旁的小推车上。她显得有些吃力,泔水在晃动。但她必须得快一点,在学生公寓12栋架空层,有4个这样的垃圾点等待她去清扫。尽管她还有另外3名搭档,一轮垃圾清理完还是要耗费她们2个多小时。

这是56岁的熊美兰在师大工作的第四个年头,少有人知的是,她是师大这块土地上的原住民,在瑶湖校区落成之前,农民熊美兰最擅长跟土地打交道。

利落的短发,个头不算高,圆圆的脸上满是岁月的刻痕,她总是微笑着,说话的声音干脆明亮,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

搬迁后的新家在与江西科技学院一街之隔的杨家村,来师大工作后,熊美兰每天5:30左右起床给家人做早餐,自己也垫吧下肚子。22分钟后,停放好电动车,她总是准时来到蓝色垃圾桶前。

这是一份辛苦且“危险”的工作。

除了上下午各一轮的垃圾清扫(疫情后取消堂食后增加到了早中晚三轮),她们还需要在上午完成对楼道、公共浴室和洗衣房的清扫,一直持续到上午11:00。熊美兰没有着急休息,而是坐上了电动车,赶回家给两个孙女和老伴做午饭。

厚实的老茧和斑驳的黑色伤疤占领了熊美兰的手心,那是常年务农和垃圾清理时被碎瓷片或细牙签等尖锐物留下的伤痕。一旦受伤,将伴随细菌感染的风险。

14:00,熊美兰又回到了臭气熏天的垃圾桶旁,这位老练的环保卫士用自己朴素的判断标准践行着垃圾分类理念——能换钱的装进蛇皮袋,不能换钱的丢入垃圾桶。蛇皮袋越来越鼓,慢慢高过了熊美兰的腰。

“每天收集好的四五袋(废品)可以换差不多10块钱,给两个崽崽买一点零食”,她笑着说道,眼眸清澈。“崽崽”是熊美兰对两个孙女的称呼。

熊美兰有段时间没见过崽崽们了。

疫情打乱了熊美兰的生活。根据学校疫情防控要求,熊美兰和其他3名保洁员最近在12栋住了下来。12天,她数着日子,思念悄然滋长,像她的短发慢慢变长。

你好,徐春兰

个子不高,但精神气很好,徐春兰总把开心挂在嘴边。即便因为忙碌,每晚只能睡五六个小时,但因为满意这份生意,她总是活力满满。

徐春兰和丈夫在二食堂一楼盘下的“湖南牛肉粉”,凭借地道的口味和老板的热情招揽了很多学生,从早到晚都是长长的队列。

在进入师大前,她已有十余年的餐饮工作经验。徐春兰重视食品卫生与餐饮质量。上学期接手档口后,她换掉了曾经布满油污的灶台,保证后厨环境的整洁,注重食材的质量、口感和新鲜。

儿女读大学时曾向她抱怨,食堂的饭菜太少。因为这个,她希望自己这家档口能尽力满足学生的需要,让学生吃得开心。收到“吃得饱”的回应,她从心里高兴。

学校里做餐饮生意好,但劳动强度也更大。尤其是疫情期间,因为太忙,嗓子被油烟熏坏,变得沙哑,她费力地跟同学们交流着。

徐春兰只读过高中,但有一些教书的经历,还曾评过“优秀共产党员”。教化育人的观念深植于心,有学生拿了饭就走,总会被她叫住,“你忘了一句感谢的话”。例外是有着急上课的学生下课后再去付钱,“只要你们学习成绩好就好”。

你好,黄和生

在二食堂小吃街与六栋宿舍的交界路口,你总能看到一个穿着绿色衬衫的小老头在低头看书或配锁。小老头名叫黄和生,今年是他在师大的第18个年头。

新校区2003年迎来第一批学生入校,而黄和生在2004年就来到了师大。最初他在后勤处务工, 2010年才开始从事配钥匙,修物件。

黄和生空闲时最爱看书,他最喜欢看的书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学习纲要》和《红色十讲》。两本书的封皮都已不同程度地翘起,并沾有些许污渍,但并不影响他在书里圈圈画画。这一页折了个角,那一页划线和批注。

聊到书,他的嘴角一下子就有了笑意,嗓门也逐渐大了起来。他一边翻到自己最近看到的书页,一边说“学就学通,学通就有用。”

对黄和生来说,从事配钥匙这个工作,既是谋生,更是为同学服务。“完全为人民服务是做不到,因为还要吃饭嘛。但我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

没封校前,黄和生傍晚7点左右收摊,回家和家人吃晚饭。但现在因为疫情封校,他回不了家,营业地点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白天还在小吃街,晚上只要不下雨,他就会将配锁家伙放上小推车,一步一步推到十三栋。在路灯下边营业边看书,待到十点多才回到学校安排的住处。

如此周而复始的生活已持续了近50天。,他想念疫情前和家人热热闹闹吃晚饭的时光。解封后,他最想做的事是回到家,和家人团聚。然后照常配锁、修行李箱,抽空看看书。

你好,李彬

“文明咱六栋,个个铭心中。每天进一步,感谢各位兄。” 在6栋担任宿管职务的李彬,平时爱写点小诗来抒发对生活的感概。

李彬来自江西九江,原先在国营企业工作,下岗后去九江财经职业学院经商。2018年跟随在昌工作的女儿来校,这是他在师大的第四年。

6栋的同学都称他为“兵哥”或者“大叔”——李彬常以敬礼的方式和同学打招呼,右手自然悬上右眼角,嘴角上扬,其动作之标准不亚于经过正式训练的军人。

不同于其他宿管习惯用小黑板发布生活琐事提醒,李彬更喜欢在几千人的QQ群里活跃发言。

“今日闪动忽下雨,回寝匆忙把澡洗。浴后又把手环丢,幸有热心栋友帮。六栋亲友互帮助,生活有爱乐无忧。”这是六栋一同学因丢了手环而被李彬“惩罚”写的诗。

言辞诙谐的打油诗发表在群里,调侃间,无形增进了六栋同学间融洽和谐的关系。

“作为一个值班员,一定要有责任心,爱岗敬业;还要有观察能力和洞察能力。” 除了看好大门,力所能及协助解决学生困难,李彬更多是以长辈的目光注视着进进出出的同学。

“眼观天黑黑,感觉雨来飞。衣鞋成双对,可否收回归。”李彬常用这样的诗来提醒同学们及时收衣服。而当凉风阵起,“你们高兴而来,也要平安回家”。

你好,罗洋

饭点,罗洋忙得停不下来,刚送完一批新鲜出炉的炸鸡汉堡,就得赶着送下一批。对于这样忙碌的生活,身材魁梧的内蒙汉子罗洋已经习惯了。

来到江西师大是个意外。原本他在俄罗斯做跟家乡满洲里的外贸,疫情爆发后被迫回国。原本打算南下广州,结果又正好在网上看到师大有店铺招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和妻子开起了0090炸鸡汉堡店。

第一次在校园做生意,客人都是和自己孩子一般大的学生,他会情不自禁把点餐的同学唤作“小孩”。“小孩”们也会亲切地向别人提起那位“0090大叔”,电话里说上一声“元旦快乐”,下暴雨时给他发短信提醒“注意安全”。

罗洋心里都记着,看到那些熟悉的电话号码,在他们下来取餐时,不忘跟他们唠上两句。

但有时候,比如天气恶劣,学生等的时间长了些,矛盾冲突也就难免。罗洋也不急,等他把火发泄完。他就想着,还是小孩。

因为疫情防控需要,罗洋一大家子被“困”在校内,选择住在库房和车里。尽管他的生活只是重复着送餐,但他还是希望疫情快点过去,继续自己的生活。

你好,刘春凤

刘春凤今年快六十了,她爱笑。

1983年从上饶来到南昌,先在纺织厂上班。随着女儿、儿子相继出生,刘春凤的重心转移到家庭,成了一名全职太太。做一名老师教书育人,是刘春凤一直未能完成的心愿。

小时候家里紧挨着一所小学。17岁那年,邻居家大两岁的姐姐当上了老师,刘春凤每天跟在后面,看她教书,和孩子们一起听课。这种情节熏陶到了女儿,刘春凤的女儿后来在一所特殊教育机构当上了老师。

刘春凤如今的工作是学校图书馆的一名场馆管理员。每天和学生打交道,开关教室门。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

“准备关门了,把东西带好”,每天晚上九点半,刘春凤起身提醒。她开始检查门窗,收整桌面,疏导人员,用脚丈量图书馆和自习室里里外外,直到闭馆时间最终到来,刘春凤再巡走一遍,确保每个馆(室)落锁。

不能预料意外什么时候来,刘春凤一刻不能离开。在图书馆的日子,大多漫长又无声,偶有例外的是,刘春凤帮一位学生寻找失物到十一点。

处理完零碎的琐事,刘春凤会在自己的座位前看养生方面的书。也有压力大的考研学生,经常找刘春凤倾诉苦闷。

曾有几位考研学生,由于资料书籍太多,不好抱回去,刘春凤让她们将书籍堆在她的小房间里。考研结束后,几位学生买了些水果表示感谢,刘春凤没有收,她说学生们还没有收入来源。

“我找到工作了”“我已经面试上了”……每年毕业季,是刘春凤最欣慰的时候。曾和她交流接触过的学生都会来向她报喜,即使有些学生叫不上名字,但刘春凤总能将他们和或寒风中背书或奋笔疾书的背影联系起来。

又到了晚上九点半,刘春凤又会是今晚图书馆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你好,谢越华

天刚蒙蒙亮,车辆行人星星点点。疫情防控下,“二桥”望城门前门可罗雀。

谢越华推门从狭小的保安室出来。他身着黑色保安服,左臂别有“师大安全110”的红色袖章,口罩和保安帽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只剩和善有神的双眼在外面。

今年五十六岁的他一年多前从煤矿调度员岗位退休,因为闲不住,应聘了师大安保工作。

比起之前关乎几千人生死的煤矿调度员工作,在师大的安保工作担子似乎要轻松许多。但谢越华一刻也不愿放松。

早上7点至8点,中午1点至2点,是人员进出的高峰时间,也是谢越华最忙碌的时刻。谢越华和同事拿着测温枪,为或步行或骑电动车的教师、工友逐一测温、检码。他胸前挂着个印有二维码的证件牌,方便不会使用小程序的工友扫码。各项检查完毕后才会放行。

望城门一向是后勤服务人员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疫情之下,检查程序变多,出入要求更加严格。最近他经常陷入疫情防控规定和后勤工友因生活需求要求出校的两难,必须从中解释、周旋以及处理。“有理说不清”是他这段时间从事安保工作的最大无奈。

当然,他也在收获快乐,并把这份快乐的获得归功于“孩子们听话,素质高”。

六七十年代在煤矿看过太多,因为没有接受到好的教育,很多孩子被迫从农村、大山来到煤矿艰难求生。而现在,年轻人们能在校园接受好的教育,他为此欣慰,笑脸盈盈。

你好,郑少芝

一食堂二楼翻新开业后,一家名叫“土黄牛肉粉”的米粉店俘获了众多师大人的胃。

短发,大眼睛,喜欢露齿笑,鱼尾纹给人一种沧桑感,又极富亲和力。郑少芝这个略带港风的名字,能使你将与香港演员惠英红联系起来。

早年做卫浴生意,因收账困难,萌发了转行想法。在朋友的介绍下,郑少芬和丈夫8个月前从贵州来到了师大。

早上8:30赶到食堂后,首先要做的是熬制牛骨汤。由于店铺在二楼靠里,少有人在早餐时间上门。“放点盐,放点姜,放点鸡精,用小火慢慢熬”,郑少芝会用手机拍下熬汤的片段,然后加上《舌尖上的中国》配乐发抖音。

她在美团等外卖平台上开通了配送服务,月售520,评分4.5。收到过的投诉大多集中在催单、送错或者送丢。

单子被派错,问题出在自己,郑少芝会连忙道歉,找补救的法子。骑手送错单或配送太慢,责任不在自己,“锅还得靠商家来背”。但碰到说话难听的学生,她也会选择怼回去。

郑少芝慢慢在平台上沉默了,她对评价逐渐脱敏,有好评偶尔会回个谢谢,除非是商品质量上的问题,“恶意”的差评她也不想再去解释。生活就这样平淡地流淌着,偶尔碰上一道弯,郑少芝也就顺势一转。

在师大这8个月间,只有寒假才能够回家,陪孩子——她有三个孩子,间隔四岁,大女儿上初三了。

如果有一个假期给到郑少芝,一个独属于她的时间,郑少芝想去做什么呢?

“带小孩去旅游,夏天的话,一个行李箱可以把一家人的衣服都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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