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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营造包容民间学人的开放、公平学术环境?——兼怀程巢父先生

2022-05-26 08:1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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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学人君 學人Scholar

程巢父(1930-2020.9.16)(潘惠莲摄)

文|张焕炯,作者投稿

因曾受教于胡适之先生弟子的缘故,对胡适研究有持久而热切的关注。近十年前,自己也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过一本《胡适新论》的小书,幸蒙不弃,该书获得了市级社科二等奖的同时,本人更受邀在市社科联组织的活动中主讲胡适研究而颇得好评。由于这些的缘由,对专注于胡适研究的专家们,大多时有耳闻,而对程巢父先生则印象尤其深,因为常听到很多人说他是学术的个体户,在不经意间,对他的经历,尤其是孜孜矻矻地追求学问的事迹有较多的了解,除了关注过他的学术成果外,更感佩于他的那种勇气和风骨,几乎是一种直觉的感受,认为他的风骨有古楚人的那种“激越自雄”的遗风,他在相对清贫和困难的条件下,坚持学术研究,所展现出来的“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以及奋勇前行的勇气和百折不回的坚毅,常使我想起王勃《滕王阁序》中的:“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等句子。

程先生对做学问的一往情深,所展现出来的各种品性和担当,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在纪念这位学人的时候,相信有很多人对此有专门的介绍,在此不作多论。这里把他在艰苦的条件下的治学看作一个具体的个案,分析造成他学术研究困境原因的同时,也对如何改善这种民间学术研究的困境,试着提出一些建议,这似乎有“借题发挥”之嫌,但所思所述,倘若有一些可取之处,则也不枉这种“野人献曝”式的苦心了。

过去,学术研究是公器,只要对选题感兴趣,任何人都可以以此为研究对象,展开具体的研究分析,他们不大受制于各种外在的条件和环境,倘若有成果,想要刊印,也是比较方便的,就是研究者留下文稿,后来人觉得有刊印的价值,也可张罗着刊印,如《红楼梦》、《广阳杂记》之类的,都是具体的例子。从流传下来了各种版本的书籍的角度来看,那时的学术研究体现了较高程度的个体自主的特性,展现了学术研究的公开性、自主性和普及性。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情况就改变了,个体选择研究内容的自主性慢慢受到压制,而所谓的大题目的研究成为了特殊人的私人领地,容不得其他人插足,更容不得所谓的“民间”学者的染指。那些 “主流”研究者(团体),则把持着课题从申报、立项、出成果、结题和后续的评奖等整个过程的各个环节,从而把学术公器,变成了小团体的、甚至是个人的禁脔,更有甚者,把本应严肃的学术研究和学术争鸣弄成了自娱自乐。等等这些,都有悖于真正的学术,是非常要不得的。

回过头来,再说程巢父先生,相对于握有资源的“主流”者,他相对单枪匹马的治学个案,在很大程度上可被归纳为民间、非“主流”的,或者说是至少是被“主流”所看不起的,他的治学既没有组织保障,也没有经费支持,更没有丰富而又充足的资料的帮助,所以是一种孤立无援的存在;类似的,在理工科领域,除了这些限制外,更无实验设备等的支持,所以他们在研究中,要搞出一点名堂来,更是难上加难。除此外,就是有了一定的成果,他们面临着成果的发表难、出版难、鉴定难,获评各种类型的奖项难、以及他们参与相关科研活动难等一系列的难题。程先生在万般艰难下还有幸出版了好几本专著,还得到也来自民间的友人的帮助,相比较于一般的民间学人,他实际上可被称为是“异数”之人了,而很多富有才华、更有学术建树的人,因是“民间”研究者的身份而湮没于无痕,有太多的让人扼腕太息。

所以,学术体系的积弊和学术环境的闭塞,造成了民间学人这种无门(具体的学术平台等)可投、无资金可持续研究、无地方可发表成果、无缘学术奖项的状况,程巢父先生不是第一人,也一定不会是最后一人,而且随着封闭的程度不断加重,像程先生这样的学人的处境将会越来越难,让那些有志于学术研究的民间学人,心生戚戚然,他们最终只好远离学术。倘若把这种学术环境看成生态,各种类型的学术看成生态的组成成份,那么毫无疑问,现在这种形态的学术生态,是无法用具有多样性的特性来形容的,而生态的平衡和发展,则是以物种的多样性为前提的;同样的,倘若把学术的状态看成一个花园,而各种类型的学术看成是各种具体的花卉,那么这样的学术环境和状态,则至多是一花独开,而其他种类的花卉则趋于灭绝,这样的花园,是断然不能用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来形容的。由此,打破学术垄断,改善学术环境,营造良好的学术氛围,让各种类型的有志于学术研究者能够有基本的保障,已经成为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对学术规则的制订、学术环境的营造等起主导学术的“主流”来说,他们应该看到这些问题,也应明了这些问题已经造成和将要造成的后果,所以他们应该要有决心改变这种状态,这才是更好地展现文化自信,它也符合文化的发展和繁荣的客观规律,更是践行于文化强国的一种富有内涵的表现。

学术研究是促进社会进步的重要基础力量,无论是钦定的、官方的、还是民间的,它们都是促进学术进步和繁荣的重要基础,所以在学理上,不应该把民间程巢父们这样的研究者排除在外,他们的学术成果,同样能促进学术繁荣,卓越的成果同样是国之瑰宝,不应区别对待,甚至是弃之如草芥。

这就涉及到如何营造包括民间学人在内的,具有开放的、公平的学术环境的问题,由此提出如下建议:

程巢父先生旧照

一是充分发挥像程巢父等体制外在内的学人的主体性和积极性,拓展“民间学人”参与文化强国建设的空间和平台,把他们的智慧和创造融进到文化强国建设之中。具体的,就是尽可能多地吸纳普通民众参与文化建设,给他们提供一定的交流和发表观点和成果的渠道和平台,逐步改变普通民众,尤其是“民间学人”们发表文章难,出版专著难,申请项目和课题难等的局面。由此建议,制定针对民间学人从事文化建设的相关办法,形成一套相对完善的体制,尽可能地吸纳他们的优秀成果。

二是对当前的文化建设中的相关课题申报方式作一定的修改,一是放宽申报对象的范围,原则上只要有志于相关课题研究者,都可以申报课题,以体现学术是国家公器的基本意义;同时以具体的成果为导向,确保优秀成果脱颖而出,以丰富学术成果,助力文化建设。再是通过机制建设,坚决杜绝把课题当作商业转包、工程分包等商业化运作现象的出现。

三是完善具体的评议制度。对成果的评议,既要拓宽对成果评议的范围,又要延长具体的评议时间,让更多的人参与到对优秀成果的评议和学习之中,以更好地扩大优秀成果的影响,发挥它们的积极作用。

营造开放而又公平的学术生态,保存民间学人这股学术力量,真的是非常重要,这让我想起控制论的创始人维纳(Norbert Wiener )的一个观点,他历来主张要培养体制外的科技工作者,因为体制往往指代政府,那么“体制外的”就相当于“民间的”,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要有一定量的“民间科技工作者”,这是一个高明的观点。维纳不愧为控制论大师,实际上,若把整个科技体制(或者说是学术体制)看成一个系统,那么,相对照于体制内的,这些体制外的科技者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他们是整个系统的“负反馈”要素,更是一个“调节器”,是使得整个系统实现最佳“控制”的一个重要调节因素。在这方面,早已经有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这些都是很值得做深刻的总结的。

显然,以上的思考和论述,完全是借着纪念程巢父先生所衍生出来的。在行文的最后,对程先生以一己之力,深入研究陈寅恪、胡适,且能见微知著,以独到的见解形成的学术思想和成果,再次表达感佩的同时,更对他在艰苦的条件下,坚持学术的勇气和担当,生发出无穷的同情。

真切地纪念程巢父先生。

写于 2021年7月杭州南高峰景区

原标题:《如何营造包容民间学人的开放、公平学术环境?——兼怀程巢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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