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歌手、演员，如何走出虚拟人的一万种未来？

虚拟人需要有自己独特的定位，无论怎样的定位和差异化，内容是所有呈现的基础。有吸引力的虚拟人背后，需要有吸引力的内容。

作者｜姚欣可

2021年以来，虚拟人市场愈发火热，她似乎成为元宇宙世界的敲门砖，入场玩家最多、话题度也最广。

但在层出不穷的虚拟人营销刷屏背后，虚拟人究竟给品牌、给用户提供了什么样的不可替代价值？虚拟人如何实现商业化的正循环？千篇一律的画像之后，虚拟人的差异化价值如何产生？什么样的虚拟人企业更有投资价值？

从2021年开始，新声Pro就以「虚实之间」为主题，访谈一系列活跃的元宇宙和虚拟人领域的企业和投资机构，也多次举办小范围的闭门讨论。

5月27日，新声Pro举行以「虚拟人的现状和未来」为主题的线上峰会，邀请了来自虚拟人IP拥有方、商业化平台、技术提供商、投资机构等多个方向的9位一线嘉宾，围绕变现、虚拟人运营、投资三大主题进行讨论。

在「偶像、歌手、演员，如何走出虚拟人的一万种未来？」圆桌讨论中，万像文化CEO夏冰表示，从形象上来看，虚拟人的同质化难以避免，但是如果把虚拟人当成内容来看，只有20%的内容会被用户记住。所以虚拟人的核心是要做清楚自己的定位和属性，从而打穿一个垂类的用户。

作为虚拟内容平台型服务商，万像文化在2020年9月与摩登天空合作成立了全国首个虚拟音乐艺人厂牌NoProblem，为虚拟艺人提供音乐企划制作、演出场景等专业服务。NoProblem成立后便陆续签下欧阳娜娜NAND、POOl池乐队以及以艺术家田晓磊为代表的艺术家团队，并陆续落地了线下Live house、草莓音乐节以及系列线上虚拟音乐演出。

成立于2017 年的GLA格兰莫颐专注数字艺术赋能，为品牌建立数字域、数字资产与元宇宙。旗下自主孵化研发的虚拟人ALiCE定位于音乐人、艺术家以及时尚博主，曾在2021年6月4日发布自主"创作"的单曲《Reality》。ALiCE的设定从面部特征到粉丝性别分布，都深度分析、融合了亚洲超级偶像的形态。

GLA格兰莫颐业务主理人James Tung认为，虚拟人要通过大量的内容输出和人搭建桥梁。「我们希望用ALiCE自己的音乐、艺术作品和自己的故事，更集聚地向用户表达我们对虚拟人未来的看法，以及虚拟人在自己的世界观里面她想表达的东西。」

以旗下虚拟演员「鹤追」为例，成立于2019年的虚拟影业依托自身在3D原创动画领域的积淀，专注于虚拟演员的演员属性，从长相、表情、服化道、配音等各方面入手，配合萨拉雷导演创作的优质剧本，打造了一批有演技、会演戏的虚拟演员。

虚拟影业运营主理人荆茂森认为，元宇宙现在处于起始阶段，虚拟人更是这个起始阶段的起始。虚拟人的真实性并不特别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呈现自己想要传达的想法，如何满足用户的需求。

以下是新声Pro整理后的「偶像、歌手、演员，如何走出虚拟人的一万种未来？」圆桌讨论摘要。我们也将陆续整理其她圆桌的讨论摘要，与大家分享，供关注这一领域的内容和品牌方同仁参考。

新声Pro：前段时间，中之人的话题引发热议。目前看来，合适的中之人仍然对虚拟人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吗？你们现在或者将来会采取哪些措施，尽可能减少中之人对虚拟人的影响？

夏冰：如果是针对音乐和娱乐领域，中之人还是必要的。目前，纯AI或者Chatbot的方式目前难以达到很好的情感互动，产生很强的情感共鸣。因为音乐和演出本身，带有很强的内容标签和音乐属性。我们会为虚拟音乐艺人匹配完整的制作人团队，包括负责作词、作曲、编曲、舞台秀导等各方面的专业老师。

因为是团队协作的方式，所以我们对中之人的依赖程度没有那么大。我们拥有一个内容共创和筛选的机制。在虚拟音乐艺人的方面上，我们只需要更换不同的曲风，或者针对不同编曲风格，在团队里加入新的老师，就可以做到与中之人的区隔。

James：对于这个问题，我觉得所有的虚拟人团队都还在探讨当中。我们一直都在论证怎么将科技与艺术结合。虚拟人是通过科技和技术，来表达多样的艺术。例如利用AI创作、绘画等等，其实已经慢慢被大众认可，大家都愿意去深入了解。

从ALiCE来看，我们用AI技术深度学习一些表情、动作等等，并反映在我们的模型上。在前期开发的时候，中之人是有必要的，也非常重要。但是时间久了，我们的AI也学习多了，哪怕其他因素也不会影响最终的出品。音乐和艺术也一样，ALiCE现在能够自己创作，并通过不同方式呈现，让很多人能更零距离地接触虚拟人。

虚拟人是要通过大量的内容输出和人搭建桥梁。我们希望用ALiCE自己的音乐、艺术作品，更集聚地表达我们对虚拟人未来的看法，以及虚拟人在自己的世界观里，想表达的东西。

荆茂森：在我们看来，大家关注或者喜欢某一个虚拟人的时候，本质上是在和虚拟形象建立一种情感连接。以目前的技术水平，连图灵测试都通过不了的AI，肯定是不能建立基于沟通的情感连接的。

但是鹤追不一样，她是一个演员，有自己的作品和番剧，我们可以依靠导演给她的人设和剧情，赋予她一些性格。在鹤追身上，我们不怎么会提中之人这个概念，反而我们会提一个概念叫动捕演员。也就是说，我们会有不同的专业动捕演员来拍鹤追不同的戏份。

我们已经通过剧情和人设，让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个形象本身，而不是跟那种基于沟通和互动的内容联系在一起。我们是通过这种方式来避免中之人的风险。

新声Pro：虚拟人越来越多，长相都特别精致、特别美，但是有人认为现在的虚拟人没有灵魂。你们怎么看，虚拟人的灵魂从哪来？虚拟人越来越多，怎样让你们的虚拟人继续处在领先的位置？

夏冰：这个确实是大家经常会在聊的一个话题，我觉得现在的虚拟人同质化也不奇怪。从建模、设计的角度上，虚拟人的类别是有限的，比如超写实、美型写实、二次元等。现阶段，在形象上想要有突破，还是需要一些过程的。因为现在大部分虚拟人形象，也是符合大部分用户的审美需求，以往这些形象会出现在动画番剧或者游戏里面，这些本来在用户中接受度就很高。

再说虚拟人差异化和怎么让她有灵魂。从厂牌的角度看，我们不会特别去砸某一个爆款，我们更希望旗下有不同风格和类型的虚拟音乐艺人。我觉得在这些类型里面能够注入灵魂，像真人明星一样，其实还是靠内容。只是对于虚拟艺人来说，这种内容的展现方式以及场景，跟真人比是少得多的。就像现在鹤追要拍个电影很难，上个综艺也很难，成本比较高，现在大部分虚拟综艺投入的资金量级，都是1亿人民币起的。

但如果我们把虚拟人当成内容来看，一定会遵守二八原则，只有约20%的内容会被用户记住，另外可能80%虚拟人，就算再多，也只会处在中长尾状态。在这个逻辑里，核心是要做清楚自己的定位。比如NoProblem主要是做音乐，我们就会先把音乐做好。再比如今年摩登新推的虚拟音乐艺人Miro，她会主打音乐这个属性，并尽量做透，打穿在这一个垂类里面的用户。

James：我也特别认可夏总说的，内容是非常核心的，虚拟人所有的东西其实就是内容的呈现，我们要从不同的圈层去突破她。虚拟人是将原本不可视化的内容，比如比较冰冷的AI科技，以一个可视化的形象，并结合现在的自媒体平台呈现。

现在大部分虚拟人，还处在前期的基础阶段。但是真正比较Top的虚拟人，都有自己核心的灵魂，每个虚拟人都有自己的定位和方向，包括ALiCE有自己的音乐和艺术。很多关注ALiCE的粉丝，其实都能看到ALiCE本身的故事。

荆茂森：是的，有句话描述虚拟艺人，叫元宇宙主角破圈而来。元宇宙现在都处在起步阶段，虚拟人更是这个起步阶段的起步阶段。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各家都在探索，无论是技术方案还是运营方案。时代的进步就是这样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借助不同的番剧形成长期IP，把数字人沉淀下来。

新声Pro：接下来我问一个比较直接的问题，虚拟人现在应该更追求像真人，还是应该清楚地让用户知道这就是个虚拟人？

夏冰：这个问题我们在2019年、2020年讨论的特别多，那个时候，按照美国的运营方式，一开始其实没有告诉大家，这是一个虚拟人。但我们在中国运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现象，你想怎么样和用户觉得怎么样是两件事。可能我们都希望，用户觉得真实世界里面真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中国的用户知道你不是真的。

在这个逻辑里面，我们觉得对于中国用户，特别是年轻用户，做自己比较重要，要保持相对真实。我们觉得，要通过内容展示，她想要表达的真实生活态度，但未必是要展示她是一个真人。她想要表达的对于音乐、时尚、审美的态度背后，可能代表整个团队对虚拟人的形象和定位，但我们会尽量模糊真实世界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问题，因为我们不能把用户当傻子。

James：是的，我觉得要对用户真实，而且你去做虚拟人，就是要去做一个虚拟的人，这个虚拟人能做出一些真人做不到的事，或者与真人不同的看法。

就像ALiCE其实有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她有一只机械指，哪怕她人再真实，表情或者说话的方式再逼真，你一看她有个机械手指，你立马就会知道她是虚拟人。我们还是希望把ALiCE作为一个虚拟人，她的世界观、她对于粉丝和自己作品的想法，与现在的真人以及艺人会有一些区别，这是有趣的地方。

而且虚拟未来、Web3 等概念也是很大的核心。现在更多人已经从真实的生活慢慢转变到虚拟的生活，虚拟和真实的边界已经越来越模糊了，总会有个融合。而虚拟人就是中间的桥梁，如何让更多人去接受虚拟的东西，其实就是要让他们看到虚拟那一面的世界。

荆茂森：我们更多从结果来考虑这个问题。明星、偶像和粉丝是一种拟社会关系，第一满足了他们的娱乐需求，第二是一个群体的认知标签集，第三是一种自我人格的映射。也就是说，如果我有一个虚拟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满足用户需求，那她真不真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把想带给用户的东西呈现出来，怎么让用户在这个关系中收获满足感。

新声Pro：现在我们经营虚拟艺人厂牌有多种方式，一种就是真人乐队的虚拟化，还有一种是完全是自制的虚拟厂牌。这两种方式的经营和真人有什么异同？哪些方式是可以借鉴的？又有哪些是独属虚拟人的？

夏冰：我觉得NoProblem有挺强的摩登天空的气质，我经常跟沈总（摩登天空创始人沈黎晖）聊，他说摩登希望能引领未来更多的新可能。所以其实我们有时候并不完全会从市场和数据出发，有一些内容我们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尝试，相对来说会有更强的艺术家属性。

例如Miro从形象设计、着装风格、音乐风格，都和以往偏日式二次元的风格有很大差别，希望她能够走一个想要尝试的风格。当然用户和市场数据的反馈很重要，但在向数据妥协的同时，我们也希望去做一些更多的探索。

荆茂森：我们比较可以借鉴的一点就是有作品的演员，但是真人明星的人设标签会非常的窄，会局限于他本人，因为如果让一个真人去改变他的风格，是非常困难的。但是鹤追不一样，她是一个故事的化身，是一个集合。她可以在不同作品中，随时根据作品的定位，改变自己的人设和特点。比如她在一部片子里可以是功夫明星，另一部里可以是个舞蹈高手，这些都比真人容易很多。

James：我觉得打造虚拟人跟传统打造艺人的方式，有非常大的差别，商业路径就是一个。做艺人就是把他打红，然后有了粉丝和流量，就可以卖唱片、卖门票，接广告和代言。这些还是处于web2的基础经济，不管你是虚拟人还是真人，这个逻辑都是可以使用的。

虚拟人能做的东西更多，她可以进入到Web3，她可以去做数字服装、AI艺术、AI编曲。像我们做ALiCE，在音乐这块我们有自己的创作合作、有自己的MV、发布会，也有线下演出。从歌词、从音乐曲风，我们都是围绕ALiCE设定的故事，以及她的世界观去打造。这和明星经纪就会有很大的差别，明星可能他会想要去做一件事情，他喜欢民谣，他就是做民谣的歌。

对于虚拟人，你更要看的是一个宏观的图景，不管是从市场、商业，还是从未来年轻人喜好的角度，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故事角度。就像ALiCE《Reality》这首歌，她将复古的音色和Future rap的曲风结合，这两者之间是有很大的碰撞和冲击的。

其实这和ALiCE的人设与故事也非常相关，因为她是虚拟人，但她一直在做真人的事情，她一直在感受真人的情感创作。让一个AI去做这件事情，其实也有一定的冲突。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在虚拟人身上推进你的故事内容，如何去做市场。

进入Web3的世界也是一样， 现在都在讲社群文化，社群价值。这种运营也是一样的逻辑，我们希望大家能够参与进来，不是只说歌好听，而是真的能够理解我们想要表达的东西。

新声Pro：追问一个问题，因为现在有很多的真实世界的艺人在做自己的虚拟形象和IP。您认为在未来的世界当中，究竟是这种原生的虚拟艺人，还是这些真人的数字分身更有优势？

James：这个问题非常好，我觉得真人艺人的虚拟形象，跟纯虚拟人是不同的方向，他们都是很好的东西。像已经过世的明星的虚拟形象，你能够在舞台上重新看到他，这种叫做怀旧回归。现在很多艺人愿意去做这件事情，除了进入Web3的世界，其实也是希望他们的作品能够在世界上留下一个脚印，因为新一代的人很容易遗忘过去的作品。

虚拟人的东西是一直在往前走的，她能够跟进时代进行更新。所以我们一直说ALiCE是动态的，在技术方面随着时代变化。

虚拟人其实就是从Web2累积了自己的内容，之后直接带入到Web3里面，然后一直创新去做自己的东西，这也是一个一直存留在世界观里面的载体。我们也会持续推出新一代的虚拟人、新一代的设计和概念，逐渐向按照未来的方向去走。

新声Pro：你们怎么判断一个虚拟人的脸，究竟好还是不好，你们在选择她的脸的时候有哪些标准？

夏冰：我们很少会说在不同的脸里面做选择，我们选择不同的音乐或者内容类别，我们会横向去比较什么样的形象更适合这个类别。不是所有的形象都一定要长的好看，我们也做过很多非人的形象。比如去年年底，在MDSK5周年的特别演出上，我们最受欢迎的，是一个虚拟兔子DJ。在这个逻辑里，我觉得还是和内容适配比较重要。

James：我们参考了很多的亚洲当红明星，我们也认为做虚拟人肯定要了解她的内容。可能有一些虚拟人第一次出来非常好看，很多人会关注她。我们最终确定下来，第一，她要能够表达亚洲人的面孔，一眼能够看出来她是亚洲人，毕竟我们是中国的团队。第二，她要有亲和力。同时，她又要有虚拟人比较酷的表达。

我们花了非常多时间在ALiCE外观的设计上，但是我们花了更多时间在她的故事、内容、IP和品牌打造上。

每个虚拟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如果她还是卡在一个Web2的形态，并没有实际地考虑到未来，肯定还是会局限在一些代言和品牌合作。如果能够突破到Web3的阶段，只要她的人设是被认可的，她的故事是被看到的，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好的虚拟人和好的IP。

荆茂森：鹤追和其他虚拟人不太一样，这个形象我们经营了差不多十年。鹤追刚出来的时候，我们更多是把她设置成虚拟演员，当时就只有一点要求，就是美。后来当我们的概念越来越大，这个行业也越来越复杂的时候，我们的虚拟人会从剧中亮相。在这个亮相过程中，我们会根据剧情和人设来设计她的脸。

比如她需要更有攻击性时，我们会把她整个气质塑造得更具有攻击性一些，当她处于弱势方的时候，我们下调她的面部攻击性。每一部剧中，她的面部是有微调的，但是整体的风格还是保证在鹤追的框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