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亮瞻局丨苍鹰迷途：韩国五代机乱局的台前幕后（上）

在各国的五代机研制计划中，韩国的KFX也许是最混乱的。自该项目1999年启动以来，通过官方或非官方渠道曝光的设计方案多达至少7种，却还没有一种被确定选用。尽管韩国国防工业主管部门一再对外宣示独立研发五代机的决心，可事实上直到今天，其研制工作在启动18年后仍然处于非常分散且犹豫不决的技术预研阶段，工程进度几乎为零。

相比而言，韩国另外一项战机换装计划FX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命运。后者本来脱胎于KFX，在韩国军方认识到国产五代机短期内指望不上后，以直接引进为基本原则的FX计划随之出笼。经过一场如好莱坞大片般跌宕起伏的竞标（“台风”、F-15SE、F-35投标，政府、军方、企业暗战，韩方决定一边再变），2014年9月，韩国终于决定购买40架F-35A战斗机。此时，仍在靠不断曝光设计方案吸引眼球的KFX几乎已沦为鸡肋，而日本比韩国起步还晚的“心神”，却以整机姿态高调亮相。

引进还是自研？对于像韩国这样一个缺乏航空技术积累，市场与财力均有限，且从国防政策到军备发展都受制于人的中等国家来说，两种选择的博弈总是不平等的。一方面是大韩民国骄傲的民族自尊心，另一方面则是残酷的技术、政治与预算现实……

首尔的雄心

韩国的国产五代机项目也被称为“苍鹰”。1999年，韩国国防科学研究所（ADD）首次提出KFX计划。2001年3月20日，时任总统金大中在空军士官学校第49期毕业典礼上表示：“最迟要在2015年前开发出最尖端国产战斗机”。同年，一直渴望拥有独立国防，并决定限期收回战时指挥权的金大中正式批准KFX研发。当时的计划是制造120架隐身战斗机，代替F-4和F-5。

2005年，韩国首次公布KFX的风洞模型图片，其最早的两款设计方案被曝光——常规布局的C-101和鸭式布局的C-201。前者外形类似F-22，双发布局，但尺寸比“猛禽”略小，且采用了与F-35类似的DSI进气道；后者为双发鸭式布局，外倾式双垂尾设计，前翼、主翼以及垂直尾翼均为梯形，前缘后掠角稍大而后缘前掠角较小，均互相平行，前翼没有上反角，与主翼在同一平面上而不是高于主翼。直接安装在机身上的两个垂直尾翼完全起不到对喷口红外特征的遮挡作用，且位置过于靠前、靠内，气动效果将受到主翼干扰。从五边棱锥形的机头设计来看，该方案只是对前向隐身有所考虑。

两款设计的机体大小与法国“阵风”差不多，机长在14米左右，翼展10米，两台发动机总推力约为180千牛——这对一款五代机来说显然是不够的。细究起来，2005年曝光的两种方案很可能代表着KFX计划的两种技术来源：C-101方案具有明显的美式风格，很可能是在美国公司协助下完成设计的。

C-201的鸭式布局则与欧洲的多款四代半战斗机相似。该方案的优势在于，欧洲国家虽然隐身技术不及美国，却也具备一定水平，且技术转让的限制较少。我们从C-201身上能看到很多“萨博”FS2020隐身战斗机的影子，后者是瑞典萨伯公司面向JAS-39“鹰狮”后续市场开发的新一代隐身战斗机，ADD在C-201方案设计过程中很可能得到了瑞典人的帮助。而从当时方案公布后的反馈来看，韩国空军也的确更青睐C-201。

洛马的野心

要清晰梳理KFX的所有设计方案不是件容易的事。正当以C-201为基础的国产五代机方案被普遍看好时，韩国空军却又有了新主意。于是，一系列围绕空军全新要求的设计方案再次出炉。韩国自身的科研实力有限，T-50（韩国研制的一款高级教练机，与俄罗斯T-50五代机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取得了一定成功，但韩国人心里明白，这是与来自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支持分不开的。韩国国防技术质量院就指出，韩国的隐身设计和集成技术水平只相当于美国的49.4%和56.7%。研发出来的隐身飞机根本无法与F-22、F-35等战斗机媲美。

当KFX研发陷入技术瓶颈时，韩国空军很自然的希望能复制T-50的成功经验。2008年，韩国空军决定通过全球招标为KFX寻找一家正式合作伙伴。如果说之前国外公司还只是在方案设计上予以协助的话，新的模式则已属于合作开发范畴。

但应标者却有着自己的盘算。波音公司的X-32在竞标失败后，暂时没有研制新型隐身战斗机的计划，因此提交的方案为F-15KX——一种无垂尾布局的半隐身F-15K，这显然是打算继续挖掘F-15所剩不多的价值；欧洲EADS集团提供的方案为“台风”改进型，目的也很明显——希望扭转“台风”外销不利的局面；洛马公司则明确表示不会与韩国合作研制下一代战斗机，却极力推荐当时已举步维艰的F-35——洛马的确看透了韩国人的底牌，KFX存在本身就是对F-35未来落户韩国的威胁，洛马自然没兴趣协助韩国研制新机。

但无论是F-15KX还是“台风”改进型，它们都并非真正的隐身战斗机，无法替代KFX的预期角色；唯有F-35技术相对成熟且能够满足韩国空军需求，如果能在此轮招标中取胜，洛马即可一劳永逸地扫除未来在韩国市场上的所有障碍，因此完全没有必要在乎“合作研制”的那点“小钱儿”。

不得不说洛马的野心昭然若揭，且处处切中要害，只是稍有些心急，直到6年后其才终于如愿以偿。

萨博抛出橄榄枝

至少在2008年，韩国仍然很希望通过独立研制或合作研制五代机，来全面提升本国的航空工业水平。在这种情况下，四家竞标者中只有瑞典萨伯公司愿意参与共同研制全新机型的计划。为了以最大诚意打动韩国人，该公司甚至还邀请韩国加入下一代“鹰狮”的研制计划。这显然很对韩国空军的胃口——瑞典也许不是水平最好的，却是唯一愿意带徒弟的师傅。

萨伯随后向韩国提交了一套可超声速巡航的隐身战斗机设计方案，严谨的瑞典人同时设计了单发和双发两个机型，分别命名为P305和P306。但在韩国空军对外公布时，却只展示了双发方案，这无疑也代表着韩国空军的态度，以及对未来新飞机外形尺寸、作战能力方面的要求（双发意味着这将是一款中型或重型战斗机）。

萨伯P306方案的机长约为17米，翼展约12米，外形尺寸与“台风”战斗机相当。其进气道口采用类似F-22的菱形设计，V形双垂尾加鸭翼布局，主翼后缘轻微前掠，主翼前缘后掠。在萨伯公司的宣传语中，P306方案被认为是最适合韩国空军的新型战斗机，具有出色的隐身性能、大航程和超声速巡航能力，并安装有先进的航电和武器系统，通过简洁的人机界面具有良好的战场态势感知能力。除此之外，该机的全寿命成本也低于F-35。

然而，作为一款隐身战机，从P306方案上却看不到内部弹舱的痕迹。萨伯的解释是，由于内部弹舱设计关系到整机气动布局，所以在韩国空军没有确定该型机到底定位于空优还是多用途之前，弹舱设计细节不会对外透露。萨伯公司进一步指出，该机未来会有三个内部弹舱，两侧进气道中间的座舱下方有一个，另外两个在两侧翼身结合处，这个布局也与F-22类似。在提交设计之后，萨伯公司还表示，韩国工业界完全可以与其合作研制出适合其空军需要的战斗机，而不应该去采购F-35，因为美国人在战斗机作战软件方面“太专制”。

然而，尽管瑞典人提供了号称“最适合韩国空军”的五代机方案，2008年的KFX招标却仍不了了之。这其中，美国所起到的“破坏性”作用不容忽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作为美国铁杆盟友和美式装备传统使用国，在战斗机这样的核心重大装备采购中，美国是绝不能容许其他国家染指韩国市场的。自2008年后，美国政府、军方及洛马公司均不断对韩方施加压力，希望韩国尽快确定购买F-35，在预算无法同时支持两个项目并行发展的情况下，韩国必须有所取舍。

另一方面，瑞典方案本身也存在一定问题，其最大软肋是该国无法提供完整的全套产品，尤其是发动机。“鹰狮”的发动机技术即来自通用F-404，韩国自己又不具备大推力涡扇发动机研发能力，其最终还是要采购美国发动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