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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耒阳竹林“杀子”疑云:母亲、病人和嫌犯

澎湃新闻记者 张小莲
2017-11-20 08:03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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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竹海。  本文图片均为澎湃新闻记者 张小莲 图(除署名外)

湖南省耒阳市黄市镇严冲村5组,坐落在4A级景区蔡伦竹海西边的山脉高处,人烟寥寥,路荒林密。

那天下午,29岁的熊务美带着7岁的女儿和5岁的儿子,消失于这片大山深处的茫茫竹海。

全村百人翻山越岭,如大海捞针,搜寻了6天6夜。

第七天,熊务美一个人从5组后山上跑下来了。一个多小时后,两个小孩的遗体在后山被发现。

当天,耒阳市公安局发布通报称,两名孩童系被人杀害,其母熊务美有重大嫌疑,已被警方控制。

消息在村里传开,村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平时视孩子如命的人,怎么会杀害自己的亲骨肉?

出走

11月4日,星期六,熊务美像往常一样,早上6点40分起来做早餐,煮的是米粉。丈夫肖维在村里的石材厂干活,工资按天数计,周末也上班。7点半到岗,7点10分就要出门,两人没说什么话。

事后肖维努力回想,都不觉妻子出走前有何异常。

前一天晚上,她辅导小孩写作业,解算术题的方法“比我的还要好”。吃完饭后,他出去逛了半个小时,回来躺在床上玩手机。她陪小孩看了会电视,也睡了,和小孩睡在另一张床上。

住对面的邻居看到,熊务美是9点多出的门,提着一个袋子,装着两件小孩的外套,孩子们踮着脚走在前面,“看着挺高兴的”。

娘家是5组村民,住在山上。肖维家在山下,归属3组。走小路上去,至少要半个小时,带着小孩的话,可能要一个小时。

如果骑摩托车,需走另一条大路,盘旋上山。山路崎岖,多陡坡,下雨后泥泞不堪,车轮易打滑,部分路段奇窄,一不小心可能就坠入深谷。不知是不是因此,这座山叫“翻车仙”。

因地处偏僻、地形复杂,4、5、6组一共约四百口人,分散而居。走到半山上,开始出现一些红砖房,但大部分已无人居住。2006年湖南水灾,引发泥石流,不少房子受损坍塌,村民们开始陆续搬离“翻车仙”。

5组在最上面,原本十几二十户,慢慢搬到只剩三户,三四年前,另两户老人也搬走了,只剩下熊光树家一户。

四个儿子,四个女儿,成家的成家,嫁人的嫁人,打工的打工,平时只有他和妻子在家。两位老人养了一条小狗和十二只鸡,偶尔鸡鸣狗叫,更显山林寂静。

儿女们都劝过他们搬下去住,他们不肯,守着一片竹林、一方土地,采伐,种菜,过熟悉安稳的日子。

熊务美是他们生的第六个孩子,第三个女儿,从小性格内向,在学校都不好意思喊老师。因为穷,只读到小学三年级,之后在家放牛,直到19岁出去打工,在东莞鞋厂干了一年多,回来就准备嫁人了。

2009年,她与小一岁的肖维经媒婆介绍认识。“刚认识她的时候,不觉得她忧郁,虽然话不多,但跟我有话讲,相处还是很开心的。”肖维带她去广州打工,2010年领证,没摆酒,生了女儿。

熊务美父母说,结婚生子后,女儿话越来越少,越来越郁郁寡欢,尤其近两年很少回娘家,今年只在春节、中秋节和采药时来过三次。

出走那天是第四次。上午11点左右,熊务美带着两个小孩上来了。她没有进家门,蹲在外面,不说话。

“女儿很久没来了,看到她,我心里很欢喜。”郭辛香说,她倒了热茶,拿了些饼干放在桌上,给他们娘仨吃,但她不肯进来。

她也没吃饭,只有小孩吃了。中午端饭给她,她不要,劝她吃,她说:“我不吃就不吃。”

熊光树描述,中饭后,熊务美坐在外面砖头堆前的长板凳上,三个小孩在旁边玩。还有一个是她三哥熊志息的小儿子,两岁多。

她坐在那里,主动说了几句话。“她说‘你家的萝卜比我家的长得好,我家的白菜比你家的长得好,我家的萝卜过一个月也能吃了。’”郭辛香回忆。

下午两点多,熊光树和郭辛香到楼顶上收茶籽,女儿就是这个时候走的,他们称没看见往哪个方向。后来有村民质疑,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走了,怎么会不知道?

熊光树说自己耳背,郭辛香则不停地蹲下铲茶籽,并演示了当时两人在楼顶的站位和朝向,证明他们确实看不到。直到孙子一边叫“奶奶”一边爬楼梯上来,熊母才下去问:“你姑姑呢?”

“姑姑去玩了。”

寻人

下午5点,肖维下班回到家,发现门锁着,便猜妻子可能回娘家了,“一般她不在家就是回娘家了”。

熊务美没有手机。肖维称,她以前有一部,但放在家里不用,几个月前坏了。

他打电话给熊光树,熊说她下山了。他开着摩托车沿路上山,没看到人,又打电话问,说3点就下山了。

他不相信岳父母的话,带着11岁的外甥一路找到她娘家,屋里屋外找遍,郭辛香带着他到后山去找,也没有。

熊光树打电话给住在原新生煤矿四工区(注:当地一废弃的煤矿工业区)的熊志息和大女儿熊胡芳,熊志息在电话里问肖维:“你们吵架了没?”他说没有,后来又承认,一个礼拜前吵了架。

肖维告诉澎湃新闻,出走前一个礼拜,他从校长那儿得知女儿没去上学,问女儿,女儿说是“妈妈不让”。他很气愤,“骂了她(熊务美)几句”,掐她脖子说:“你是不是想死?”

女儿肖妮(化名)7岁,在离家300米的村小读一年级。校长证实,10月底肖妮确实有三天没来上学,那三天她扁桃体发炎,在他儿子肖医师那里打针。一次是白天打的,两次是晚上打的,肖医师说,“晚上打针,白天也可以去上学。”

这已经不是熊务美第一次不让小孩上学。5岁的儿子今年上幼儿园,“她说太小了,等到7岁再读。”肖维问她为什么,她不说,“可能是舍不得小孩,想要小孩陪着她吧。”而女儿在学校曾受欺负,“她就有很多猜疑,怕女儿在学校被人欺负。”

校长说,其他人都是尽早来学校和同学们玩,但熊务美每天接送女儿上学,“都掐着点来”。她一般站在操场上,看着女儿进教室,等上课铃响了之后才走,放学也提前来接。村民说有时候她还会在教室外站着看一个小时才回去。

“我们在寻找的时候议论,她待孩子像个宝,如果有人动她孩子,她会拼命。”校长说,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离家出走而已。

接到肖维电话时已经天黑了,熊志息和大姐买了两个新电筒,开摩托车从妹妹常走的那条小路上山。他也到后山找了一圈,没看见。

晚上11点后,肖维又让村里人帮忙找,找到凌晨两点。

第二天,组织全村的青壮到山上找,“可以说是掘地三尺”,还是没找到,便报了警。

第三天,开始到邻村邻镇寻找,并发布寻人启事。“每天加满油去找,找到没油。”一位骑摩托车的中年村民说。

目前唯一确定的线索是,11月4日下午四点半,马坪村的曾医师见过熊务美。以前肖维和她带孩子来打过几次针,所以认得她。当时她拉着女儿,女儿拉着弟弟,从诊所门前经过。“我以为她来打针了,就走出去看,她也看到了我,还回头对我笑了一下,然后就一直往前走。”

11月8日傍晚,衡阳市公安局派出警犬搜索,警犬从娘家沿熊务美常走的小路下山,一直搜到马坪村,便停止了。

村民有两个猜想,要么是熊务美按原路返回了,要么,她沿着马坪村主干道一直走,走到上桥村天黑了,没有人看见,而上桥村有另一条小路通往“翻车仙”,她有可能又返回娘家去了。

肖维一开始怀疑,“说不定是她父母把人藏起来了,以前就藏过一次。”他指的是五六年前熊务美离家出走那次。

娘家不确定那次是跟肖维还是跟她婆婆吵架,反正动了手。“他们经常吵架打架,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熊务美父母回忆,那次肖维早上打电话来问:“务美跑了,她有没有回娘家?”他们说没有。熊志息去村里找,他们在山里找,当天下午在山里的小路上遇到了女儿,“她自己跑上来了”,在娘家住了好多天。

11月8日,在东莞打工的大哥熊志文和在深圳打工的八弟熊志成请假回来找。对熊务美的失踪,他们起初怀疑肖维,依据是熊务美曾对他们说过的片言只语。

熊胡芳说,四年前肖维把妹妹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她曾劝妹妹离婚,但她不肯,舍不得两个小孩,还说“如果离婚了,我们一家都不得安宁。”

“有一次吵架跑到我家里来哭,我妹妹说了一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她说‘大哥你住在下面(指山下,离肖家很近),我怕他们会害你。’”熊志文说。

9日晚上,“已经是第六天了!”熊志文不淡定了,跑到肖家质问肖维,“那天我妹妹究竟有没有回来?”问了几遍,他都说没有。他母亲哭起来,也问他:“究竟有没有?”肖维被问烦了,大声吼:“你再哭我就不找了!”

看他这个反应,熊志文相信他没有撒谎。争吵没有意义,人还要继续找,“明天刑侦队会带警犬来搜山”。

他们想不到,明天等来的不是帮助搜救的警犬,而是结束搜救的一个悲惨离奇的收场。

归来

11月10日,早上7点多,熊光树与孙子坐在门前的长板凳上。68岁的他腿脚不便,还要带孙子,这些天他和妻子顶多在附近山头找找。

当熊务美突然从后山跑下来时,真把他吓了一跳。叫她她不理,径直跑进木房,走到最里面的水缸处,舀了一勺自来水往嘴里灌。

正在木房里烧柴火的郭辛香也吃了一惊,赶紧问:“你跑哪里去了?你两个小孩呢?”

“你别急,别急,等我喝完水再告诉你。”喝了几口水,她蹲下来,双手抱头,用力掩面,身体发抖。

紧跟着进来的熊光树看到女儿这样,又急又气,过去揪她的衣领,把她拎起来,用手背打她太阳穴,打了三次,说给她“驱邪”。然后将她拖进屋里,给她烧了一碗姜茶,但她不再开口说话了。

父亲的电话打过来时,熊志文三兄弟已经在找人的路上了。“一听两个小孩没回来,我心想不得了。”熊志息第一时间给肖维打了电话。

肖维和村民们开车赶到山上,看熊务美瘫在沙发上,目光呆滞,精神萎靡。

她看到肖维,也没有任何反应。肖维劝她说:“务美,你告诉我小孩在哪里,不管小孩有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如果没死,我们可以医活,如果死了,我们还可以生。”但她始终闭着嘴巴不说话。

熊志文他们随后赶到,后来警犬也来了。青壮年跟着警犬搜山,老人妇人聚集在熊家。

众人分散寻找,大约找了半个小时,上面忽然传来肖维姐姐的叫喊:“找到了!找到了!”然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恸哭,震彻山林。

纷纷赶到现场的村民看到,两个孩子并排躺在地上,头靠着头,“像睡觉的样子”,衣服鞋子都是干净的。脖子上有手印。

肖维的姑父谢燃跟着法医去了公安局,查看尸检情况。他告诉澎湃新闻,法医初步判定死亡原因是“窒息而死”,死亡时间在“4天以上”。尸检时,孩子的胃里已经没有食物,法医提取了孩子的胃液用于检验,看有无催眠药成分。

这些天,肖维想过无数遍最坏的情况,但在几米外看到孩子遗体的那一刻,“还是受不了”。他想走过去,几个人把他拉下来,按住不让他动。“我要把熊务美杀了!”他在挣扎中喊出了这句话。

等肖维从后山下来的时候,熊务美已经被警方带走了。目击了这一幕的村民肖云香(化名)告诉澎湃新闻,警方带走熊务美之前,在她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搜出了催眠药、打火机和一个小蜡烛。

人在娘家走丢,又在娘家找到,这更加重了村民的怀疑。而怀疑的种子一旦萌芽,一言一行看在眼里都成蹊跷,并被解读为“掩饰”“心虚”“冷漠”的表现。

发现遗体后,很多人聚集在娘家,质问熊务美的父母,有人骂他们狠毒。“自己的外孙死了,他们都不上去看一眼,一滴眼泪没掉。”肖维的伯母说。

“当时一群人围着我姐,家里还有一个两岁的孙子,我爸爸腿脚又不方便,那种情况下,怎么走得开?”熊志成解释,他从小到大没见父亲哭过,“有些人眼泪很深”。出事后,父母一直睡不好觉,“怎么可能不伤心?”

让村民更加恼火的是郭辛香的一句话。找到遗体前,熊胡芳喂熊务美喝姜茶,劝她开口告知小孩的下落,肖维伯母声称当时听到郭辛香说:“孩子,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记得吗?”

听到澎湃新闻转述的这句话,熊志息等人立马否认:“这肯定是造谣!”并表示可以与3组村民对质。对于父母是知情者甚至帮凶的说法,熊志息气急败坏,不知如何辩驳,反复强调:“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郭辛香说,她当时讲的原话是:“孩子,你刚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你不是说等下要告诉我吗?你怎么不说了?”她是想提醒女儿开口。

但熊务美至今未曾开口。

11月12日下午,刑侦队将熊务美父母带去问话,并安排与其见面。郭辛香一坐下,熊务美就躲到一边。“我是妈妈你还认得吗?”依旧无反应。一个多小时,熊务美一个字没讲。

沉默

出事之后,肖维至今没有进过家门。怕“一进屋都是影子、回忆”,他不想待在那个家里,决定处理完这件事就去外面走一走。

他不想去见熊务美,怕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平时对小孩那么好。”

全村人都说她带小孩带得很好。只除了一点——她不让小孩跟其他小朋友玩,要玩也必须在她家周围。“10月底,她两个小孩来我家找我孙女玩,她都要带走。”校长说。

熊务美平时也不和邻居来往,不与人交流,除了接送孩子、种菜,一般不出门,“比较孤僻”。就连与她朝夕相处的肖维,“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承认对妻子缺乏关心和沟通。

住在她家后门的阿姨说,以前熊务美和她说过话,但自从“她跟她婆婆吵过架以后,好像就没有跟我们讲过话了,看到我们好像仇人一样。”因为当时一吵架,村里人都劝她说她,“可能她感觉村里的人都帮她婆婆。”

肖维也认同这个说法,“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在村里受排挤。”

肖维和熊务美的家,平时紧闭,不常开门。

肖维父亲说,熊务美刚嫁过来那几年还好,最近两三年吵架多,主要矛盾是由带小孩的问题引起的,“她觉得大人带不好”。“她这人疑心重,我们三个人在家,没讲她的事,她以为在讲她,(有时候)就因为这个吵起来。”

2015年,熊务美跟婆婆大吵了一架。肖维在广州打工,村支书过去调解。熊志息也过去了,劝他们不要吵,说妹妹没读什么书,长辈多教她。婆婆很激动地说:“我就是要吵!这个家有她就没我,有我就没她!”

当晚熊志息把妹妹送回娘家,第二天(或第三天)晚上,等父母睡后,熊务美回房间喝了农药。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才发现。熊志息连夜将她送到耒阳市人民医院,第二天又转到衡阳的医院,几天后才醒过来。

“那次她真是命大”,熊志息说。出院后,熊务美在娘家住了三个多月,把小孩也接了过来,直到肖维父亲过50大寿,才肯回家。肖维邀请她家人参加寿宴,但没有一个人来。

两家人的关系彻底闹僵,这两年互不来往,只有拜年的时候,肖维才会陪熊务美去她娘家吃顿饭。

2016年春节过完,肖维下广州打工,没过多久,又接到熊务美将他妈打伤的消息,打得头部出血。当时帮她包扎的肖医师说,起因是“为了20块钱”,熊务美放在枕头下的20元不见了,以为是她婆婆偷了。

但肖维说是因为晒被子的事,熊务美把他妈晒在楼上的被子扔掉了。总而言之,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冲突。

当时肖维气得给熊志息打电话:“我一下去就把你妹妹打死!”第二天从广州赶回家,又打电话要他过去。“你到底过不过来?是不是要和你拼一下?”熊志息没有过去。

“去了也没用啊!说实话,我们这些人,没什么用,是真的没用,奈何不了什么东西。”熊志息语气颓然。以前肖维和妹妹在广州打工,妹妹哭着打电话给他,说“肖维又打我了”,然后他们两个又吵起来,他在电话里听到肖维说:“你叫你哥哥来打我咯!”他没有想过妹妹是在向自己求助,只能劝她和气。“我们不知道,这种事情还可以报警。”

大哥熊志文住得近,以前妹妹几次跑到他家里哭诉,他说她不要一吵架就跑到娘家这里来,“两公婆吵架很正常。”

“以前我们经常吵架,有时候打架。但这两年我很少打她,只是骂她。” 肖维对澎湃新闻说,这两年只打过她两次,一次是今年她不让小孩上学(女儿打针那次),“一次是去年她打我妈,我打了她。”

当时肖维对熊光树也说了“把你女儿打死”的话,熊光树下去调解,走的时候,熊务美跟着上来,“不让她上来,她就哭。”

这次打架之后,肖维父母搬到老房子去住,距离100米左右。婆婆去广州打工,平时只有肖维父亲在家,熊务美从来不过去。“有时候拿一两块钱给孙子,看到他妈坐在那儿,孩子都不敢拿。”肖维父亲说。

这两三年,熊务美跟哥哥姐姐也不来往,只有逢年过节才在父母家吃个饭,每次端个碗到一边吃,不跟大家说话。熊志息说,从来没见她笑过。

有时候她一个人坐在那里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熊志息觉得她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让肖维带她去检查。

2015年,肖维带她郴州市精神病院检查。“医生说她没什么问题,就是想得太复杂,造成内心的焦虑。”开了药,有没有吃,肖维说自己不清楚。澎湃新闻提出要看检查报告,他称报告弄丢了

报警时,家属向警方反映,熊务美有轻微忧郁症。11月15日下午,警方将一直沉默的熊务美送进耒阳市精神病院检查,医生反映,这几天她在医院“不吃不喝不说话”,具体病情需等精神鉴定报告出来。

当肖维得知熊务美始终没有开口时,他嚼着槟榔,仰头望着夜空,低声说:“如果她清醒了的话,她肯定会很内疚的”。

没有人知道熊务美内心的真相。如果她一直不开口,那个让所有人疑惑不解的问题,也许将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出走前十多天,熊务美突然说想去外面吃夜宵。结婚7年,她几乎从不跟丈夫提要求,肖维当时也没在意,想等发了工资再带她去。

出走那天,11月4日,他正好发工资。

    校对:张艳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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