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罗伊时代：拜登犹豫遭民意反噬，保守派称将继续推进反堕胎

“早上好，欢迎来到‘后罗伊时代’。”奎斯坦·霍金斯（Kristan Hawkins）在6月25日的直播中说道。对于非营利组织“生命至上学生组织（Students for Life）”的负责人霍金斯和她的关注者们来说，这是一个特殊的周六，她脸上挂着欣慰的微笑，“在美国，周六往往是‘堕胎日’，许多堕胎诊所都会把手术集中在这一天，但是这一切都会从今天开始改变。因为‘罗伊诉韦德案’被推翻，仅今天一天，就有880个婴儿得以幸免于难。”

与此同时，埃里卡·波特曼（Erika Portman）和她的朋友利兹高举着“我的身体我的选择（MY BODY MY CHOICE）”和“把你的法律从我的身体上拿开（GET YOUR LAWS OFF MY BODY）”的标语牌，顺着游行的人流穿过纽约曼哈顿的街头。“语言已经无法描述我的愤怒和沮丧。”波特曼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说，“在得知‘罗伊诉韦德案’被推翻后，我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大脑。更重要的是，保守派的手只会越伸越长，拜登政府和民主党议员们不能再窝囊下去了！”

值得注意的是，波特曼的看法与许多民主党政客的呼吁不谋而合。据《华盛顿邮报》6月27日报道，对于越来越多沮丧的民主党人、自由派活动人士甚至国会议员来说，民主党党内领导人的反应已不足以应对现下的危机时刻。他们批评了美国总统拜登方面“选票决定个人自由”的论调，并对民主党人不愿突破界限来颠覆制度以捍卫来之不易的公民自由感到失望。

“我们帮你打败了特朗普，但你却未能保住我们的生殖自主权”

波特曼和利兹在2020年的总统大选中都将票投给了民主党，利兹认为，那次的大选对于自由派来说无异于背水一战。“我在一个民调机构工作，2016年错误的民调统计倾向对我们来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人的眼睛是很容易被蒙蔽的，我们的观感被身边的泡泡包裹着，模糊不清。但数据不应该会被干扰，那次的失误其实早就敲响了警钟，自由派们还沉溺于过去近十年的成就和进步，但保守派们已经从蛰伏中苏醒。”利兹反思道。

因此，在2020年的总统大选中，利兹和同事们变得更加谨慎和警觉，“我们不能冒一点点风险。”对于民主党人和自由派活动人士来说，前总统特朗普执政的四年无疑是难熬的，而倘若2020年的总统大选又未能一招制敌，迎接他们的将是新一轮煎熬。“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拜登政府几乎无力招架特朗普掀起的这波保守派浪潮：经济下行、枪击案不断，现在连堕胎权的基石都被保守派大法官们掀倒，对于民主党来说，近两年的打击可能比特朗普执政的那四年更为致命。”

波特曼对此表示赞同，“现在显而易见的是，我们的选票已经帮助拜登打败了特朗普，但在拜登执政期间，他却未能保住我们的生殖自主权。而他给我们的建议是，继续用投票的方式表达我们的政治主张，这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说实话，在特朗普任命那三位保守派法官的时候，民主党人真的无法预见他们要做什么吗？直到事情发生，他们才一副震惊的模样，我们选出来的政府和政客就只拥有如此平庸的政治敏感度吗？”

事实上，拜登曾不止一次地将其任期内美国发生的乱状归咎于其前任——特朗普的头上，但让自由派活动人士失望的是，拜登政府在推卸完责任后无法给出有效的解决方法。利兹认为，虽然国会近日通过了一项枪支管制法案，但这项适度的控枪法在经过两党妥协后对共和党的杀伤力较低，不会对其基本盘造成很大影响，但最高法院推翻罗伊诉韦德案的判决却直击民主党要害，民主党人正迫切希望拜登政府利用其任期剩余时间捍卫堕胎权，但拜登却将这个责任反推至选民身上，呼吁选民在秋季的中期选举中以投票的方式维护自身权益。

“我们不能只是告诉人们，‘好吧，去投票吧，把你们的问题投出去。’因为他们会看着我们说，‘我们已经把票投给了你们’。”民主党籍众议员科里·布什（Cori Bush）承认，有些民主党人正在做与选民期待相反的事情，他们并没有为堕胎权抗争。

《华盛顿邮报》刊文指出，以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和众议员亚历山大·奥卡西奥-科尔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为首的民主党进步派立法者已经概述了他们希望看到民主党人采取的几项行动：在联邦土地上建立堕胎诊所、资助人们在州外寻求堕胎等医疗服务、限制最高法院的管辖权或扩大其成员数量、结束冗长议事。

“我们可以做到！”奥卡西奥·科尔特斯在列出其中一些措施后强调，“我们至少可以试试。”

沃伦呼吁拜登宣布美国进入全国医疗紧急状态，并表示政府可以在国家公园边缘建立计划生育前哨站。“重点是承认情况紧急和人们寻求帮助的紧迫性。”她在接受采访时指出，“人们即刻需要帮助。”

美国版“秀才遇上兵”正在上演？

然而，拜登及其团队对其中许多想法表示不满，尤其不赞同对最高法院进行任何可能造成深远影响的改革。当被问及是否认为最高法院“崩溃”时，拜登只说，“我认为最高法院做出了一些糟糕的决定。”

一位白宫高级官员表示，拜登只是对公众诚实地说明他单方面可以做什么，并补充称，拜登“正在其行政权力下采取重大行动，因为他正在非常努力地对这一极端决定表示反对。但明确和诚实地说，只有国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白宫官员指出，即使在试图禁止堕胎的州，政府也已采取行动保护人们获得堕胎药的机会，并且拜登也已承诺保护那些寻求跨越州界进行堕胎手术的妇女。这位官员说，虽然在联邦土地上建立堕胎诊所的提议是“善意的”，但它可能会使孕妇和医疗服务提供者处于危险之中，而且在堕胎非法的州，孕妇和非联邦雇员的医疗服务提供者可被起诉。一些法律专家也对这样的提议是否在法庭上站得住脚提出质疑，白宫官员担心这会违反海德修正案，该修正案禁止使用联邦资金进行堕胎，除非孕妇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或怀孕是由强奸或乱伦造成的。

一些活动人士承认，拜登作为总统的行动能力有限。只有国会才可以在全国范围内编撰堕胎权立法，而参议院需要60票才可通过立法（冗长议事规则），这需要全体民主党参议员和至少10位共和党参议员投赞成票。

然而，许多堕胎权支持者表示，共和党人近年来经常违反规则并从中受益，例如共和党曾阻止了前任民主党籍总统奥巴马任命的最高法院候选人的任命，而民主党人若继续遵守这些规则，就相当于单方面解除武装，这便成了一场打不赢的仗。

“我们正在对付的一方正在破坏作为一个根植于法律平等保护理念的国家的本质。倘若我们总是在缓和、调整和妥协，你就无法与之抗争。这不是我们所处的时代了。”北卡罗来纳州传教士、穷人运动联合主席威廉·巴伯（William Barber）指出。

倡导者提出，假使拜登采取激进的行政行动来扩大堕胎权的范围，即使这些举措最终被法院推翻，也会激励支持者并向选民发出民主党正在进行斗争的信号。

现任民主党顾问、前共和党人库尔特·巴德拉（Kurt Bardella）表示，“民主党人首先提出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允许这样做？’ 我认为，倘若你尝试过，民主党选民会原谅你，即便事实证明法院会将其驳回。”

《华盛顿邮报》分析称，关于如何回应最高法院裁决的分歧暴露了民主党之间的裂痕，这些裂痕往往沿着熟悉的代际、意识形态和战略断层线分裂。

拜登长期以来一直受制于联邦政府的传统和规则，这表现在他不愿废除参议院的冗长议事，即使涉及投票权等对他的政党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拜登曾表示，他认为增加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总数虽然会利于民主党，但说到底这个行为是危险的，并可能在共和党重新执政时导致他们对其他规范的侵蚀。

但越来越多的自由主义者表示，除非民主党领导人愿意采取更有创意的方式推动他们的议程，否则即便作为民主党最忠诚的选民，他们也将没有理由参加中期选举。

生命至上派倡导者：我们会继续前进

“生命至上学生组织”的编辑丹娜·斯坦卡凡奇（Dana Stancavage）向澎湃新闻解释道，该组织以学生为中心，帮助全面50个州近1300个校园团体宣扬废除堕胎的理念。她指出，该组织已经成长为世界领先的反堕胎倡导组织之一，他们将继续推动反堕胎运动并以身作则。

而该组织的目的是努力拯救胎儿（婴儿）的生命、赋予女性权利并最终废除堕胎。克里斯蒂娜·沃克（Christina Walker）的女儿也加入了该组织，沃克对澎湃新闻说，这个组织帮助她女儿建立了非常完整的生命观，“是的，对于生命观的建立就是要从学生开始。在左派人士所谓解放女性的风潮下，多少还未建立成熟三观的女学生落入了性自由的陷阱？那些自由派人士只告诉无辜的女孩子们，你们的身体属于你们自己，不用顾虑社会、道德的观念，但他们却无视了这样的教育造成了多少不负责任的妊娠，那些女孩的身体因此受到了伤害，成千上万的生命也就这样被扼杀。这是极大的罪恶。”她说。

沃克承认，要求现在的孩子们婚前不进行性行为已经是一种奢侈的要求，但放肆的、没有进行避孕措施的性行为是绝对不应该被鼓励的。“毕竟因强暴、乱伦而怀孕的例子在选择堕胎的人群中不占多数，甚至连五分之一都不到。更多的人是在没有经过思虑就进行了无保护措施的性行为，而更恶劣的是，她们还认为这个孩子降临于世是一种负担，用处理意外的方式扼杀了一条又一条生命。”

“生命至上学生组织”负责人霍金斯强调，推翻‘罗伊诉韦德案’只是第一步，他们的目标是在美国全境废除堕胎手术。对于外界对其打着为女性权益抗争的旗号不满的情绪，霍金斯回应称，我们的确在用实际行动帮助选择生下孩子的单亲母亲，从生活、经济等方面，与外界揣测的不同，我们才是真正向这些单亲母亲伸出援手的人。

虽然霍金斯表示她并不针对避孕行为，但在她发布的最新一条视频中，她却将矛头指向了事后避孕药。霍金斯向她的关注者指出，Plan-B（美国超市有售的一种事后避孕药）实质上是一种堕胎药，“虽然在Plan-B的包装上写了‘不会对怀孕造成影响’，但在其信息栏中提到其药效包括‘阻止受精卵着床’，而受精卵就是胚胎。Plan-B是一种堕胎药，不要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