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建筑师温子先：避免“千城一面”，建筑得有文脉，会说话

Aedas是一家国际知名建筑事务所，其建筑作品遍布世界各地。前不久在2017中国国际建筑科技大会上，Aedas全球设计董事、知名建筑设计师温子先（Andy Wen）接受了“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的专访，分享了他的建筑设计理念。在他看来，建筑除了解决功能，还应该具有“故事性”，需要和当地的历史、环境、文脉产生互动，这样的建筑才会让城市的形象具有辨识度，而避免“千城一面”的结果，为城市的形象带来本质上的改变。

温子先（Andy Wen）出生于中国台湾，幼时移居美国，1990年在美国宾西法尼亚大学获建筑学硕士，后来回到大陆，在清华大学获得建筑学博士学位。他曾任台湾铭传大学建筑系主任，也曾在清华大学及中央美术学院兼任教授。温子先设计的建筑类型多样，既有商业综合体，也有校园项目。他重视建筑的文化内涵，认为好的建筑自己会讲故事，在不同个体的解读中得到意义的不断丰富。

在祖国生活工作了二十多年，温子先看到了城市在快速发展的同时所出现的同质性。他希望建筑能够呼应当地的历史、环境和文化，让城市重新拥有个性。

在温子先看来，建筑是要“说话”的。在许多现代建筑中，人们能看到新的技术与外形，却读不到故事。“建筑不止是解决功能。功能是基本的，却也是次要的。建筑应该是可读的。”回顾历史上的伟大建筑，人们总会在惊叹之余，好奇那些细节背后的意义。而在个体解读与建筑师赋予建筑的表意之间，便能产生一种对话关系，这也正是建筑的一种魅力。

站在古希腊的神庙前，人们会好奇剥蚀的浮雕与屹立的石柱最初的用意，或是雕塑所讲述的关于神或人的事件，不同的神庙会让人读出不同的故事。温子先认为，人们的理解会有差错，但是无论对与错，都会变成建筑独特的一部分。不同个体的解读已经超越了建筑的含义，历史也因此而向前更新。

温子先认为，建筑的表意功能是双向的，这有些类似于当代艺术作品与欣赏者的关系。对建筑的反馈和真正完成的时间点掌握在观赏者手中。从这一角度来看，建筑一直是“未完成”的。而在他的著作《寓言书：建筑的秘密》中，温子先尝试以寓言故事的分类方式归类自己的作品，探讨建筑的叙事性。于是，你看到台北欧洲学校阳明山校区校园的设计唤起了人们对于古时书匣的久远技艺记忆、珠海横琴国际金融中心因借鉴了《九龙图》而诉说着“蛟龙出海”的传说和城市寓意、台北南港的现代化商业办公楼让人联想到覆有青苔的河畔卵石。

就地取材：连接建筑与本土

在作品的设计之初，温子先喜欢从建筑所在地寻找某个具有代表性的东西，将它作为建筑所要讲述的故事的入口。他认为，建筑应该有地域性，需要和当地的历史、环境、文脉产生互动，这样的建筑才会让城市的形象具有辨识度，而避免“千城一面”的结果。

以位于苏州的西郊利物浦大学中心楼为例，温子先从苏州园林里重要的景观元素“太湖石”得到了灵感，用太湖石的意象建立了建筑与所在地的联系。由于常年在河湖中经水波冲击，太湖石上产生许多孔洞，形状奇特俊俏。建筑以其内部空间的组织形态为概念，“孔洞”的设计让各个功能空间相互独立，又彼此连接。除了灵感取自太湖石，温子先似乎没有解释太多建筑的具体寓意或建筑与城市的联系，而是留给人们去解读，或许正如他在书中写的那样，“解释一个隐含意义反而常常会抹杀它原有的色彩。具有不确定性的隐喻往往更具表现力。”

通过“就地取材”，温子先希望用建筑给城市带来生命力和个性，无论是苏州西郊利物浦大学中心楼，还是在建的重庆新华书店集团公司解放碑时尚文化城项目、横琴国际金融中心，都体现了他的这一愿景。“地标建筑时常会变成城市的名片，而如果它具有从城市历史中获得的内涵，那么这样的地标建筑才会真正地给城市带来改变。如今中国的很多城市看起来和国外的城市没有区别，但其实大家的文化是不同的，城市面貌应该要体现出这一点。”

传统还是现代：在文脉的延续中进化

温子先接受过中国与美国不同的教育，也熟知东西不同的文化。多样的教育与文化的结合给他的建筑设计带来了重要的影响。“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可能‘天人合一’给我很大启发，我希望建筑是‘可持续’的，这不止是说生态的可持续，而是说建筑能够与环境、人很好地融合并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而在西方的文化背景下，我学到的是开放的思维，对固有的东西，要去打破它。”

将原有的内容解构，和现在的社会相结合，是温子先希望建筑所能具有的“革命”成分。在施工中的新华书店集团公司解放碑时尚文化城项目中，由于新华书店是项目的核心，建筑也以“书中自有黄金屋”为灵感，整个建筑裙楼如同书卷，不经意间散落出层层叠落的台阶，同时呼应了重庆的山城地貌。温子先表示，这一项目虽然是超高层建筑，却会在内部空间的设计中呈现近人的尺度。“文化和概念的内涵在内部会更丰富，外观和内部空间合并在一起才是有趣的。”

“建筑的传统性不是‘形’，而是‘义’。”面对建筑非传统即现代的选择，温子先认为应该反思如何重现存在于过去的复杂性与能量，并把它们和当代社会、流行文化、时尚、大众传播工具当中的抽象隐喻相结合，在学习与否定的基础上创造具有革命性的建筑。“回顾历史，绝大多数情况下，只有革命性的成就才能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深深的痕迹。”